托尼·斯塔克干咳了一声, 但赛迪斯·希瓦纳显然已经被阿尔冯斯的那三言两语所吸引，他从小就因为沙赞的契机而对神秘学格外好奇, 如今有了机会更是想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汲取知识。

    “我曾经还去过冰岛, 那才是真正有些奇怪的城市，城市的建筑布局都要避开妖精栖息的地方……”

    阿尔冯斯微笑着开口：“当然，英国本地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 比如有一种叫做格兰林（Gremlin）的妖精，它们混居在人类的世界当中，传说二战的时候它们会破坏飞机的引擎。”

    “那听起来可挺危险的，这些家伙显然没有童话故事里那么友善——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东西的话。”

    托尼·斯塔克抱怨似地咕哝了两句：“如果他们当初肯买斯塔克工业的飞机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愚蠢的问题……我不是说我现在还怀念当年售卖军火的日子，只是, 把零件的质量不好归咎于妖精作祟实在不是什么有担当的说法，这种粗制滥造的飞机肯定没有通过鸟撞试验。”

    他顺势熟练地去推阿尔冯斯的轮椅：“行了, 你们两个今天已经聊得够多了, 接下来大家都还很忙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赛迪斯·希瓦纳打算做最后的尝试，英国人或许确实会对他们当地的精灵传说保持着兴趣，但是他的眼镜反馈出的结果是对方每一句都是诚实的，甚至都没有在对话当中刻意夸大的成分在其中, 那只能说明要么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实人，将他听到的传说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自己, 要么……

    从精神上的角度来讲, 对方相信这都是真的。

    搞破坏的的妖精格兰林，喜欢从烟囱里爬进来吓唬小孩子的伯达克（Bodach），现代社会里对于这些东西如数家珍的人本身就不多……他还是决定再去尝试一下, 通过皮肤接触的形式，确认对方是否和自己一样拥有魔力。

    “今天的交谈非常愉快，很高兴认识你们，斯塔克先生，巴瑟梅罗先生。”

    希瓦纳步伐轻松地给了托尼一个拥抱，托尼·斯塔克格外敷衍地营业了一秒，就看到对方垂着眼睛看向阿尔冯斯，正打算弯下膝盖去拥抱那位如今坐在轮椅上的金发宝石商。

    托尼：“……”

    他扶着轮椅拐了个弯：“阿尔他不习惯这些，你知道的，英国人总是没有美国这边风气这么放得开，他们总是要拘谨一些。”

    阿尔冯斯：？？

    宝石商眨了眨眼睛，托尼这是发现了对方的侦测手段？不过也没关系啦他刚刚都已经做了充足的屏蔽措施……

    “好吧好吧，英国人的话确实要拘谨一些。”

    希瓦纳举起双手以示道歉：“那么在最后，可否透露一下您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建工厂呢？无论如何我都很好奇……就算是要让我放弃和斯塔克工业继续竞价，也要给我一个足够让我放弃的理由嘛。”

    阿尔冯斯点点头：“其实那里是我挑的地址，斯塔克一开始并没有选定这片区域。”

    宝石商人的手指藏在毛毯之下，悄悄翻起了一块宝石，这能够造成短暂的魔术屏蔽效果，就算是对方的那副眼镜也没办法看出他是否说了谎……

    托尼非常自然地顺势说道：“我喜欢阿尔，他想买什么买什么。”

    说完这句话，托尼·斯塔克就推着轮椅离开了。说者顺口听者无意，阿尔冯斯只在心里发笑，这下托尼·斯塔克满口胡话的名声肯定要坐实了，他今天的会面上根本就没说过几句真话，从“很高兴认识你”开始就在撒谎。当然他自己也不遑多让，所有的社交辞令都带着违心的态度，但好在看破了那件魔术礼装之后就很快的调整了说话方式。

    反正他的人设就是这样嘛，阿尔想道，就像布鲁斯·韦恩一样，用这种方式来离席显得也不奇怪。

    两个人一推一坐扬长而去，留下希瓦纳博士站在原地怀疑人生。

    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斯塔克在整场会晤之中几乎一句实话都没有，看来这家伙确实是个和新闻当中描述得如出一辙的、骄傲自大的家伙。

    耽于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一点都不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理到底是什么样子，真正的力量到底是何物……这些没有魔力的人类说到底都应该低人一等，但，这都不是他感到如此迷茫的原因。

    ——最后的那句话，是真的。斯塔克没有魔力，绝不可能是什么能够骗过魔术礼装的魔术师，因此他刚刚的那句话……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奇怪的真相？

    ……所以希瓦纳工业只不过是卷入了一场情侣秀恩爱和炫富的事故现场？

    *

    回到复仇者联盟大厦之后，班纳博士等在了会客厅里，看到二人顺口寒暄了一句：“怎么样？地买下来了？”

    “买下来了。”

    这是托尼的回答，他昂着下巴甚至还很骄傲：“对方企业的体量根本撕不赢佩珀。”

    阿尔冯斯的情报也收集了不少：“那个人是魔术师，或者说浅显的神秘学爱好者，没有受到过正统魔术师的教育，对于巴瑟梅罗这个词也毫无反应……就算真的弄出什么事端来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

    言下之意，他又不是真的太平洋警察，这种没人报警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做免费的白工。

    托尼·斯塔克的兴趣明显要多一些：“你们根本没有交手，甚至一点神秘学相关的知识都不曾聊过，涉足最深的也不过就是英国当地的一些民俗传说罢了……你是怎么判定对方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从魔术回路的条数判断。”

    阿尔冯斯操纵着轮椅去给自己接了一杯橘子汽水：“对于一个魔术师来说，这个是最为泛用的硬性衡量指标。和妖精以及诸神不同，人类的身体不能够先天适应魔力的流动，因此想要驱动魔力，必须要有类似于电路一样的通道——这种魔力流通的渠道，被我们称之为是魔术回路。”

    班纳听到一半就站起身来决定不再打扰，神秘学的知识知道的越多越麻烦这点弗瑞其实给整个复仇者联盟的成员都科普过，他是这群人当中最不安定的那一个，在解决掉浩克的暴走问题之前，他暂时还不打算给别人增添更多的困扰——为此，哪怕作为一个科研人员，他也愿意拘束起自己的好奇心来。

    而斯塔克甚至还给自己开了一听啤酒。

    “魔术回路（Magic Circuit）是先天生成的魔力的通路，是魔术师体内所持有的拟似神经。虽说普通人家偶然也会有生出具备魔术回路的小孩子的情况，但大多数魔术师持有回路需要倚靠代代相传，甚至还有不少家系为了让孩子多哪怕一条回路都要进行精细复杂的改良。”

    “噢，纯血巫师和麻种巫师。”

    托尼·斯塔克点点头：“小说果然是以现实为基础编篡的。”

    阿尔冯斯：“……”

    好像这么理解也对，虽然听上去怪怪的但是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魔术回路的条数决定了一个魔术师体内能够流通魔力量，唔……”

    就在阿尔冯斯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描述这一概念的时候，托尼开口接下话茬：“就像磁通量（Magic Flux）一样，定义单位人类个体体内能够流经魔力的多少……魔力通量（Magic Flux）？”

    阿尔冯斯不禁失笑：“你的这种描述形式可真像是现代魔术科的风格……时钟塔有不少老学究看不惯这样的授课形式呢，不过现代魔术科的君主恰好名字就叫做‘韦伯’，和磁通量的单位一模一样，有机会我会告诉他你提出的这个新计量单位的。”

    “嗯哼。”

    托尼得意地抬了抬眉毛：“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没什么难得倒我的东西，如果一个外科手术医生可以在一个多月里弄懂魔术知识，那托尼·斯塔克同样可以。”

    阿嚏一声，纽约圣殿新晋的至尊法师猛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都快圣诞节了，最近本身就容易感冒，我这里有草药你要不要吃一些。”

    虽然纽约圣殿换了人，但是王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想你大概还记得，我是个医生。”

    斯特兰奇揉了揉鼻子：“我确信我自己没有感冒。”

    *

    就算强行给自己放了个假，托尼·斯塔克的精神焦虑本质上仍没有得到多少缓解，就像是浩克之于班纳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一样，或许比旁人都更聪明一些的家伙们原本就也更容易钻牛角尖。

    他拒绝任何人出现在他的实验室里，但宝石勋爵的传送门根本无孔不入。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考虑魔药学了。”

    阿尔冯斯把某个身上加了金属而死沉死沉的家伙从地上拽了起来：“你不能总是这么勉强自己。”

    “勉强还是有效果的。”

    托尼对着阿尔冯斯展示自己的腕表：“整套钢铁战衣都压缩在这里，当然这应用了一部分纳米技术……”

    “在我看来这是空间魔术。”

    金发的宝石商面无表情：“说实话，有时候你总让我觉得其实你是会用魔术的，只不过藏的很深……在我的理解范围里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只有第二法。”

    “说得对，我总有一天要先下手为强的把黑暗维度打成筛子。”

    托尼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把角磨机帮我递过来。”

    “那是什么？”

    阿尔冯斯转头看向一大堆杂乱堆砌的加工工具：“你要哪个？”

    托尼干脆绕过宝石商，自己去把需要的工具捡了出来，对着阿尔冯斯转了转手中就像是个光盘一样的角磨片：“你要是打磨和切割大块的宝石的话可以用这个，比让那个倒霉探员用砂纸一点一点徒手去磨要高效率多了。”

    “……切割大块料材的话我一般用这种方式。”

    阿尔冯斯双手合十再分开，掌心当中抽出了一丝魔力的细线，通透度极高地将面前的空气曲折出断面：“不过这个要维持强度切割东西的话还挺费劲的，能用器械解决的时候我一般都用器械。”

    “你一个人就是一台线切割机。”

    托尼咕哝道：“而我一个人就是一支钢铁军团。”

    被挂上“线切割机”名号的宝石商也不恼：“钢铁军团数目够多了，你现在该休息了。”

    “除非你催眠我。”

    对方寸步不让：“你明知道这种精神紧张的原因是什么……这都是你的错。”

    最近两天，托尼突然发现，明明油盐不进的宝石商居然真的很吃甩锅这一套，打蛇缠棍上的小胡子商人比平日里要熊了好几个度，指使着炼金术师帮他在实验室里打杂——哪怕大多数时候，对方连他需要的零件都认不全。

    不知道对方到底安装了什么奇怪的雷达感应，每一次惊惧发作、心脏皱缩的档口，宝石商总能从各种地方走出传送门，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最初的几次托尼还觉得有点丢脸，再之后……他习惯了。

    “如果你帮我带一听啤酒的话会更好。”

    他甚至开始提需求：“比你说的那什么魔药管用。”

    阿尔冯斯装着听不见：“等你新厂区盖起来的时候我可以帮忙构建一些基础术式。”

    托尼同样跟着跳转话题：“兴许我还可以跟着资助一下你们那几个圣殿的灾后重建，如果这种地方能入股的话。”

    他看着阿尔冯斯没接茬，又问了一句：“或者，你们时钟塔总有格外缺钱的魔术师吧？”

    阿尔冯斯：“……”

    这人怎么这么熊啊。

    看到对方皱起了眉毛，托尼捂住胸口就要装作往后栽倒，结果被宝石商一把拽起来，原封不动地放回椅子上。前任军火商眉心一跳，他穿了半身的装备少说体重增加一百公斤这家伙臂力这么强的吗……结果就看到阿尔冯斯云淡风轻地挥了挥手，袖管里并没有多少肌肉的胳膊上虬结着好几道湛青色的魔术回路。

    “我曾经有过类似的症状。”

    最终，拗不过对方的坚持，金发的宝石商垂下眼睛：“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而且我现在说的内容兴许对你而言没什么作用，但……这个世界不需要过于严密的防微杜渐。”

    托尼抱起手臂，审视着显然有难言之隐的炼金术师：“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在追寻一劳永逸的办法，这种思路是错误的？”

    “无数人都这么做过了，我是说在神秘的领域里，阿特拉斯院的努力除了缔造出足够毁灭世界七次的武器之外，并没有将未来往好的方向引导。最后他们决定封印自己的研究，不再让他们的知识流出地窖之外……这是一个众人缄默的秘密，每一个拥有远未来视能力的人都不约而同去遵守心照不宣的规则。”

    阿尔冯斯似乎是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抬起头，注视着那双暖棕色的眼睛。

    “——不要试图过度的探知和改变未来，这只会让未来变得更加糟糕。”

    *

    说完之后，阿尔冯斯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坐在轮椅上观察对方的反应：“而且其实在想方设法加护和平的人不止我一个，稍微相信一下人类几千年来传承的神秘吧。”

    托尼对此不置可否：“我还是更相信我自己一些。”

    阿尔冯斯还想说些什么，结果放在手边的电话突然响起。宝石商的熟人不少，但会老老实实打电话联系的人则寥寥无几，他接通电话打开扬声器，听见尼克·弗瑞的声音沉重又严峻：

    “阿尔，刚刚得来的消息，希瓦纳工业董事会的成员全部身亡，无一幸免。”

    作者有话要说：　　希瓦纳:这不是给你们加戏的地方！！！

    托尼/阿尔: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