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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求死心与求生欲

    雪满拦了辆出租车,抱着太宰治坐在了后座。

    “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他问身边正扒着车窗向外看的卷毛,顺便把这孩子故意伸出去的脑袋给揪回来,“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超市买。”

    太宰看上去就是个挑食的孩子,如果用猫来类比,一定是整个猫群里最斤斤计较的那只。

    “我想喝酒。”

    黑发的幼童兴致勃勃的开口:“什么酒都可以哟,刚才路过的那块广告牌上的就不错。”

    “酒啊。”雪满重复了一遍,“这个不行,还有其他的吗?”

    前排的司默默松气,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差点点就脱口而出未成年不能饮酒的劝诫了。

    虽然大部分未成年人,都试图在年龄没有达标时偷偷的去尝尝那苦涩辛辣的滋味,不过那个时候的少年人,大多数是为了装逼,而不是因为酒可解千愁。

    太宰治叹了口气:“问我想要什么的是你,否决了我的提议的也是你,既然不会同意,那为什么还要问呢。”

    “可能是因为看你失望的表情有点上瘾吧。”

    雪满故作认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他让司换了目的地,带着他去了附近的商场,先去童装店买了足够太宰治穿上一个月不重样的衣服。

    “这一份请送到日暮神社。”

    还在昏迷中的中原中也得到了与太宰治同款的兄弟装。

    不知道当他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气得先撕衣服再撕太宰一切皆有可能。

    “虽然我很乐意穿新衣服,但是这个量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的太宰治有些浑身难受,他这时似乎理解了,为什么记忆片段里的“太宰治”总是用绷带裹住自己那是能给人提供安全感的好东西啊!

    没有绷带当内衬(?)的我要死了。太宰在心里哀嚎。

    “夸张吗?”

    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见过的精神伙,雪满还有种自己买得并不算多的自觉:“月城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这样,你也不会例外。”

    “你们月城家的孩子难道是什么王子皇孙,有着贵族血统吗?”

    太宰治坐在推车上对着雪满碎碎念,他这个身高靠着自己腿走路的话,将会看到无尽的大腿森林,所以在雪满推出了车时,他主动的坐了上去,乖巧的不行。

    “既然你家这么有钱的话,为什么你自己穿的反而是些廉价的牌子。”

    不要以为他就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潇洒刷卡的男人自己穿的可都是普通档次,拿不久前还裹着自己的外套举例,至少也是穿了有两个年头的旧衣服。

    ——这是什么圣母特意来拯救世间的苦难吗?

    憋了一肚子话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太宰治觉得浑身别扭,他有种这人家中一贫如洗却要买昂贵猫罐头上供的错位感。

    如果雪满左一块劳力士右一块百达翡丽,那他无话可,然而雪满不止没有名表,浑身上下更是连一点奢侈品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但是雪满并不觉得自己穿着廉价。

    用天蚕丝混合生命树叶纤维的衣服,一百年了也就能织出来那么一件。把每一片叶子都放在心尖上的生命之树,生怕自己哪天树叶掉多了就秃了,和关心着自己头发的现代人士没有区别。

    而这种天上天下难以寻觅的衣服,雪满有满满一柜子,和它们相比,市面上再昂贵的服装,都不配相提并论。

    所以雪满温柔的揉了揉太宰治的卷毛。

    之后逛超市时,太宰治全程生着闷气不愿意话,只有在逛到海鲜区时,才提起了点点精神,对着水槽里吐泡泡的蟹们评头论足了一番。

    雪满也没有刻意的略过太宰的情绪,他叫来了工作人员,一种蟹来一只,全部包好后放进了车里。

    “螃蟹不配酒,越吃越没有。”

    太宰治振振有词。

    “那我喝你看着。”

    雪满微笑:“什么时候长得有我肩膀高了再这话。”

    他居高临下,光是影子就将太宰治包裹。

    超市似乎有着奇妙的魔力,本来只是过来购买晚餐食材的雪满,一不心就把看到的都买了个遍。

    堆成一座山的收获自然是拜托工作人员送到家里去,雪满留下了地址,约定好了送上门的时间,带着太宰治去了一趟他的点心店。

    自从多了药研,雪满似乎就把这用来谋生的点心店抛在了脑后,快一周没来的他还觉得有点点新鲜。

    只是今天的点心店客人格外的多,停在门口的车将前后门彻底堵死。

    太宰治昏昏欲睡的眼神“唰”的切换,他松开雪满的,试图挤过拥挤人群,到最前面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他人力气也,围观的人也没有给他优待,挤在人群里的样子看着格外可怜。

    雪满快走两步把太宰治捞起来,足有5的月城雪满可以傲视他人,趴在了他肩膀上向旁边看的太宰治,自然也没有视线被遮挡的苦恼。

    “请你们从这家店离开!”

    太宰刚摆好围观热闹的姿势,就听见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屋子里飘出:“现在立刻从这里出去!”

    哇哦,这个人听上去很生气呀,难道是有人上门收保护费吗?

    “雪满哥哥,你怎么才过来?”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幸平创真跑了过来,拉着雪满往人群的最后面带:“妈妈已经报了警了,等警察来了后看他们还嚣张什么!”

    创真看上去处在气到爆炸的边缘。

    雪满的点心店是他们这一条街上最受孩子欢迎的地方,东西好人店长好看还温柔。看到点心店被围起来,第一个察觉到并且反应的群体,反而是孩子。

    “你爸爸妈妈呢?”

    雪满顺着孩的力道走,带着太宰治一点点的偏离了事件中心:“可以的话,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一下这个孩子,他还没有吃午饭,早饭的话,应该也只是吃了一点。”

    “不用不用,这也太麻烦他们了。”

    太宰治忙忙摆,满眼都写着“我想凑热闹你带我过去吧”的渴望。

    “完全不会麻烦。”

    创真一口回绝,并且替父母答应了雪满的请求:“爸爸他们就在那里。”

    站在路边抽着烟的幸平诚一郎冲着雪满打了个招呼,妻子幸平珠子站在一旁,给了丈夫一拳后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雪满先生。

    “需要我帮忙吗?”

    诚一郎把儿子捞到边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珠子报了警,但看样子,报警似乎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不用,你们帮我看一会儿孩子就好。”

    雪满暂时把太宰治交到了这一家人的里,他冲着四人挥挥,淡定的走进点心店。

    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留给了外界无限遐想。

    看上去就弱不经风的黑发幼童试图跟着雪满离开,却被热情的幸平创真一把拉了过去,摁在座位上看菜单。

    “要吃花生酱鱿鱼脚吗?”

    创真还从橱柜里拿出了自己的新菜品,放到太宰的边一脸期待:“这是我和爸爸一起去水产市场挑选的最新鲜的鱿鱼,处理后用炭火烤熟,再加上特制的花生酱,味道可是一绝!”

    太宰治只觉得瓶口处冒出来了克苏鲁大神,吃一口就会当场去世。

    他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然后幸平诚一郎掏出了他的草莓酱鱿鱼脚,摁头安利。

    面对着幸平父子俩如出一辙的推销嘴脸,太宰治哆哆嗦嗦的从罐子里面夹出一截神奇生物,颤颤巍巍的送进了嘴里。

    “咳!”

    他晕过去了。

    晕过去前的想法,是应该让中也尝尝这份美味。

    这比你的污浊开大还要更可怕啊!

    月城雪满出现在点心店的门口时,药研正护着由希和夹,不让他们被带走。

    “你们再不离开的话,我就要动了。”

    药研皱眉,他其实并不擅长和他人沟通交流,毕竟之前面对的都是些根本不会交流的溯行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快的斩首。

    “我们只是来带走自己家的人而已。”

    草摩慊人的一个站在了最前面,她不时的咳嗽两声,整个人显示出一种不健康的状态:“由希,过来我身边。”

    披着衣服的草摩由希瑟瑟发抖,紧紧攥着药研的衣服不松开。

    阿夹的表现稍好一点,站在药研的身旁,对着草摩慊人呲牙,宛若一只炸毛的猫。

    “由希,你的母亲很想念你哦。”

    慊人的声调缓缓,带着不出的凉意:“她在我面前哭诉,自己没有看好你,才让你偷偷的跑走对了,你知道绫女吧,因为没有把你找到,他还被惩罚了。”

    “你看,都是你的错,他们才受了伤,即使这样,你还是不愿回来。”

    “都是你的错由希,你这个坏孩子,而坏孩子,是要被关起来的。”

    恶魔低语飘进了由希的耳朵里。

    在看到草摩慊人的那一刻起,曾经的噩梦向由希袭来,只能躲在角落里被鞭打的痛苦蔓上心头,使得他浑身都在颤抖。

    阿夹无法理解这个死老鼠为什么一副吓到失神的原因,可好歹也是做了几天的朋友,他不能放任对方被别人欺负。

    “喂老鼠。”

    “这些才不是你的错。”

    他笨拙的否认着慊人的话:“烦死了你这个人,从出现开始就在那里着奇怪的话,不买面包的话你快点走,我们才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

    “是的哦,我们店太,容不下你这样的大神。”

    雪满走了进来,顺将门关上,他路过了草摩家的人,示意药研把两个孩子带到后面的休息室去:“这里交给我来解决。”

    “月城先生,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药研那已经移到了腰间的放了下去,对方要是再晚一点出现,他就真的要动了,现代社会不能随便杀人,那敲晕了扔到后巷应该可以吧。

    “只是事而已,你把两个孩子安抚好了后就去做面包,下午还要卖。”

    雪满像往常一样给药研安排了任务。

    拿到了任务清单的药研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抱起了由希,又叫上了阿夹,消失在了门里。

    “你是谁。”

    面对着月城雪满,草摩慊人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身形上的差距带来了威慑,这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慊人格外厌恶:“你又凭什么拦在我的面前。”

    “你就是草摩家的那位‘神’了吧。”

    雪满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我总算是见到你了。”

    他也是没有想到,这本应该藏在幕后的boss会早早的出现在他眼前,更让他开心的是,草摩家的“神”,和那群饱受折磨的“生肖”一样,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副忙着要把老鼠叫回身边的急切看样子,“神明”能够抓在里的,也就只有比她弱的那些。

    或许都不用外界的力量动,只需要等着由希他们长大,这些生肖在多年累积下来的怨念,终究是会反噬到神明的身上。

    不过,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雪满垂下了眼帘,遮住了其中的喜悦。

    草摩慊人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格外奇怪,因为身份特别,慊人从就对他人的眼神格外敏感,这个人投过来的带着几分不出的诡异,她似乎看到的是另外一种存在,让人胆寒。

    慊人身形不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身旁人连忙扶住了她。

    “其实把由希和阿夹还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雪满用着两个孩子是自己所有物的口吻道:“只是,你要用什么来交换?”他强调着名字,意有所指。

    “由希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慊人一字一顿:“你又有什么资格出这样的话?”

    “大概是因为,那孩子是被我的猫捡回来的,所以就变成了我的,这个理由你觉得可以吗?”

    “不可以的话,我也懒得给你再找一个了。”

    月城雪满的态度格外坦然,与之对视的人都有种错觉,他们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方。

    “神明大人。”有人凑到慊人的耳边低语。

    雪满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同时指了指自家展示柜里那香喷喷的面包做推荐,桌面上摆着切成块的试吃装,站在慊人身后的那些人,每个人里都捏着一块,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一个月。”

    盯着雪满那张可恶的脸,慊人让步了:“最多一个月,要是一个月你还不把由希还回来,我就找人平了你这家店。”

    “一个月啊。”

    雪满感慨:“那我们一个月后见。”

    草摩家的人出现得震撼离开得狼狈,甚至在雪满的“热情推销”下,带走了柜子里所有的面包,给药研新烤出来的一批留下了足够的摆放空间。

    坐上车的慊人表情阴暗,来自母亲的电话让她不得不停下自己这“任性”的举动。

    [不要给晶大人的家族蒙羞。]

    这句话精准的戳中了慊人的底线。

    好不容易从猫咪变成了人的草摩夹闷闷不乐。

    他和由希不是真正的动物,以前也是更习惯用人形生活,按理变回来后应该开心才是,谁知道草摩慊人跑了出来,带来了噩耗还吓晕了伙伴。

    他蹲在由希的旁边,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脸,想要看看这只死老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哇。”

    好不容易从混沌中清醒的太宰治刚一走进休息室,就看到了如此“火辣辣”的两个人。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他彬彬有礼的问阿夹,“我应该在屋外不应该在屋里我这个理解没问题吧。”

    “——嗷!”被太宰治吓了一跳的阿夹蹦得老高。

    太宰治也被草摩夹猫一般的反应吓到,他惊叹于对方随便一蹦都可以摸到天花板的体能,心里感慨自己真是个渣渣,除了当个垃圾处理器毫无生存价值。

    “你是什么人?”

    四肢着地呲牙咧嘴的阿夹像极了野兽,他警惕着陌生人的一举一动,神经异常紧绷。

    “我是个无辜的路人。”

    太宰治笑得纯良,两只规规矩矩的垂在了身体两侧:“不过这是个暂时的身份,当然了,我能站在这里就明我其实是无害且安全的,所以可以拜托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盯着我了吗?”

    被人当成猎物,这可是个新奇的感受。

    他把这个眼神深深的记在了心里,准备学会了后用来挑衅某个真凶兽。

    “阿夹,这是月城先生新捡回来的孩子。”

    系着围裙的药研走了过来,贴心的和阿夹解释:“你还记得之前带你去神社的时候,月城先生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吗?”

    “噢”阿夹恍然大悟,“原来让雪兔哥一周没有见到他叔叔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没有了雪满在的家其实变化不大,毕竟他又不是永永远远的不回来了;可熟悉的人不在确实对月城家的人都产生了影响,大家吃饭时的氛围一落千丈,进食成了单纯的填饱肚子的行为。

    药研大概能够理解这种心情上的失落。

    并不是拿着某人当菜下饭,只是主心骨的存在是特殊的,无人能够取代。

    突然想起了一期一振,这让药研的心情低落了下去;再想想即使一期一振醒了,也遗忘了他的存在,失望的情绪简直可以变成他头上的乌云,开始落雨。

    太宰治:这一屋子就没个正常人了吗?

    “呵、呵呵。”

    他假笑了两声,后退着从休息室离开,原本还想着从朋友的嘴里套套话,摸摸周围的情况,现在看来,他先把自己的命给保住都不错了。

    那边那个黑头发的大哥,你再不收收杀意,房顶都要被你刺穿啦。

    一溜烟的跑回雪满的身边,太宰治难得的担忧起了自己的未来。

    他不想被限制在日暮神社那个地方里虚度时光,更不想和中原中也“相亲相爱”——记忆中的青花鱼和蛞蝓可以携并进,那是他们一起战斗过,可以相互托付后辈。

    可他们两个人造人又没有一起解决过龙头事件、打过组合,再加上气场天生就不太合

    啊,这就是“怨偶”的感觉吗?

    太宰治找出了个不那么恰当的词来形容自己与中也间的关系。

    “你这是吃瘪了?”

    月城雪满正搅着蛋糕糊,一周没有见雪兔了,他准备做个大点的蛋糕,也算是欢迎太宰治的到来。

    他们家的最后一间客房到底是没有保住,从今天开始,来的客人想要过夜,就只能睡客厅或者自己找个伴了。

    “不要这么直白嘛。”

    太宰治撇了下嘴:“之前以为山上的世界就是最危险的了,没想到下山后也和平不到哪里去,还有算我求求你,以后千万不要把我寄放在幸平饭馆了好吗?”

    想想那鱿鱼脚的滋味,太宰治恨不得当场自杀。

    “你是吃到了他们父子两个的创新料理吧。”

    雪满了然的笑了一下:“那味道确实很‘迷人’,多一个新的体验也不错。”

    “我可是要被难吃得死掉了喂!”

    太宰治在雪满旁边蹦跶:“在那个瞬间我看到了克苏鲁大神的容貌,那什么洛夫克拉夫特的旧支配者简直弱爆了,冲击力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敷衍的点点头,雪满不想就太宰口中的旧支配者多做讨论。

    这孩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泄露出只有他知道的情报出来,试图以此为契,交换更多的情报回去。

    他用轻飘跳脱的态度,在外人面前扮演着无知的孩童,降低了自己的威胁,进而探究起了整个世界。

    雪满不能太宰这样做是有问题的。

    只是这个卷毛啊,你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出来不是更好吗?

    难道我还能藏着答案不让你知道?

    他扭头看向一脸好奇的盯着裱花袋的太宰治,对方眼中的晦暗和闪亮交错,并非错觉。

    求死心与求生欲同时出现在一双眼睛里,矛盾扭曲成了螺旋。

    这是连太宰治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雪满却一眼就看穿。

    ——不能放这孩子一人。

    心底有着声音在提醒雪满。

    作者有话要:  话我昨天无意中点进了自己的第一本书掉毛,看了十章后惊为天人。

    我当时是什么码字天才,这这这是什么神仙太太啊!写得太好了吧我吹爆!

    然后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现在是个渣渣的真相。

    ——作为一个新人写,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