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吴家大舅赤红着眼睛，恶狠狠地推了韩美一把。

    后面跟着的大舅姥姥家俩女婿怒喝一声，正准备上去拦住他，没想到吴家大舅的手刚碰到韩美身前，韩美迅速一个闪身，吴家大舅用力过猛，一头栽倒在地上，没戴帽子的头狠狠磕到地上的碎砖头上，尖锐的砖头一下子撞破了脑袋，顿时鲜血直流。

    “向明？！”吴家舅妈惊呼一声，急忙跑过去搀扶起吴家大舅，看到当家的头都破了，顿时哀嚎了一声，恶狠狠地瞪着韩美。

    “好哇！你个贱人！连你亲舅舅都害？！我跟你这事儿咱两家没完！让你爸妈过来，赔钱！”

    “这青天白日的，王晓月你别冤枉好人！当我们都是瞎子啊？刚才明明是你们家吴向明要来推美，美还这么，眼看着要被人了肯定要躲啊，你们家吴向明自己人不成把自己跌伤了，现在还想讹人家美？我跟你我们可都看着呢！”

    “对对对！我们都能给美作证，人家根本都没动手，就是往后面躲了一下，感情你被人了不躲啊？”

    “就是！还是亲舅舅呢，无缘无故就要外甥女，什么人啊……”

    “起来，人家韩美可是去年的省中考状元，这要是被坏了，就你们俩？卖了你们全家都赔不起！”

    众人这才想起来，韩美不但是吴家大舅的外甥女，还是省中考状元呐，顿时看着吴家大舅夫妻俩的眼神都变了。

    韩美学习好，人长得漂亮，见人未语先笑特别有礼貌，相比之下，劣迹斑斑的吴家大舅夫妻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肯定是他们的错！

    于是，等到吴姥姥带着几个孩子和章家的保镖赶到的时候，舆论已经一边倒地开始声讨起吴家大舅夫妻了，即便吴家大舅头都磕破了，也没人肯同情他，眼睛没瞎的都看到是他先动手要人家孩子了，还不许人家孩子躲开？

    原本看到吴家大舅头破血流还有些心疼的吴姥姥，一听他这是想韩美，结果不心把自己给绊倒摔的，顿时怒了！

    吴姥姥性格和善绵软，但是俗话面人也有两分血性，吴姥姥唯一不能触碰的底线就是家里这几个孩子，尤其是韩美，这孩子从就懂事，赚了钱，自己舍不得花，每次来看她都要给她塞钱买东西，简直比亲孙子还孝顺。

    “美，你没事吧？”吴姥姥一把抓住韩美的胳膊，上下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明显的伤痕，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的吴家大舅，恨的眼珠子都红了。

    “滚！你们都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也没你这样的儿媳妇！他大伯，你去，去帮我请吴家长辈们过来，我要跟这畜生分家！”

    “妈？！”吴家大舅猛地抬起头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不是一天到晚就惦记着你爸留下的那点钱吗？好！我给你！从今天开始，你赌钱也好，砸东西也好，跟我没关系！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吴姥姥捂着胸口直喘气。

    不好！

    韩美看到吴姥姥脸色苍白，知道她老人家旧疾犯了，韩荣也察觉到情况不对，急忙跑到屋子里将吴姥姥常用的药丸子拿了出来，又有大舅姥姥的女儿去倒了一杯温水来，给她吃了药，吴家几个长辈也赶来了。

    还有什么好的？

    看到吴姥姥家被斧头砍的乱糟糟的大门，踹倒在地上的煤球炉子，还有掀翻在地的桌椅板凳，吴家几个族老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当年吴家姥爷去世的时候，拉着他们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只求他们能看在兄弟一场的份儿上，好歹替他照看着这一家子孤儿寡母，是以，这么多年来，就算吴家大舅结了婚对老娘称不上孝顺，因为他从没了爹，吴家众人对他也没有过多苛责。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的一再纵容，竟纵容出了这么个不慈不孝的东西！

    “弟妹，我、我们对不起嘉和老弟啊！”几个族里的老人羞愧得简直站不住脚。

    分！这家必须得分！

    再不分，等他们死了，到地下哪儿还有脸面去见嘉和老弟？

    “吴向明，你给我进来！”吴家族里最大的长辈、现任村长的亲爹拄着拐棍走进了吴家姥姥住的老房子，后面跟着的几个晚辈赶紧冲进来，将翻在地的桌椅板凳都扶起来，又把被砸坏的大门扶正，砸破了的煤球炉子挪出去，好歹腾出来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扶着几个老人坐下了。

    90年代，虽然已经是法治社会，可是，在绝大多数的农村地区，族老话的分量可比村长都大，一些不涉及法律的人情官司，一般都是族里自己解决，尤其是分家这种事儿。

    “分家可以，老头子留下的东西和钱必须算清楚！”吴家舅妈早想分家了，只不过因为吴姥姥是寡妇带着儿子，舆论一般都不会支持这样的人家分家，不然以后老人家不能动弹了谁来照顾？吴家舅妈不想给吴姥姥养老，却又舍不得吴家姥爷留下来的那些钱和东西，闹腾了这么多年，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闹腾的吴姥姥主动提出分家，现在眼看目的就要达成了，顿时忍不住出了心里话。

    “你闭嘴！这是我们老吴家的家事，你一个外姓媳妇没有话的资格！”一个族老将方才吴家舅舅韩美的话原封不动地怼了回去，他家有个外甥和韩美是一个班的，去年多亏有韩美办补习班，这才考上了县一中，全家人都对韩美特别感激，自然见不得她被舅舅欺负了。

    吴家舅妈被秒杀，缩到吴家大舅身后，拿手指头戳了戳吴家大舅。

    吴向明已经被他老娘要分家这件事给懵了。

    他一直以为自家老娘舍不得自己，就像很多自以为老婆离了自己就活不成的渣男一样，对老婆非即骂，等到某一天老婆突然一纸离婚协议，不想和他过下去的时候，才蓦然发现老婆究竟有多好，只可惜，这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妈你就我一个儿子，真要分家，往后谁给你养老啊？”吴家大舅根本舍不得和老娘分家，吴家舅妈只看到了吴家姥爷留下的那些钱和东西，却没有想到，只要他们一天不分家，每年韩爸韩妈送过来的东西，绝大部分最后都到了他们手里，尤其是去年到今年，家里几乎没有买过肉，每次都是韩妈送猪肉来，等她前脚刚走，后脚那些猪肉就被吴家舅妈以各种理由要了回去，还有那些糖果点心、穿的用的，真要拿钱买的话，他们哪能像现在这么舒坦？

    这家不能分！

    “不分家你就给我养老了？”吴姥姥冷笑一声，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忍让下去了，“你姐和你姐夫这些年送了多少东西过来，我吃了多少？用了多少？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还有脸美？你吃着美她爸妈送的猪肉牛肉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她是你亲外甥女？美和荣一年难得来看我几次，你们请他吃过一顿饭没有？”

    “向明，你娘老了，折腾不动了，你也大了，儿子都要上学了，也该给健做个榜样了。”吴姥姥抹了抹眼泪，眼神却异常的坚决，“我知道你昨晚输了钱，家里没钱过年了，砸了我的锁，是想找这个吧？”

    吴姥姥掀开棉衣下摆，从棉裤腰带上解下了一串黄铜钥匙。

    韩美认了出来，那是吴姥姥放存折的那个铁匣子的钥匙。

    吴家舅妈眼前一亮，恨不得立刻将那钥匙抢过来。

    “美，你爸妈今天不在，你就代表一下，你姥爷当年走的时候，收的随礼还有年轻的时候攒下来的钱，一共有两千八百块钱，当年你姥爷临走前了，这里面，要给你妈一千块钱，剩下的都给你大舅，这个你几个舅姥爷都是听到的。”

    “对！当年嘉和老弟是这么的。”族老们纷纷点头，这件事情他们都记着呢。

    “钱倒是事，还有这几样老首饰，都是纯金的，除四旧的时候也没舍得丢掉，祖上传下来的，按理也该留给向明，只是当年他爹有话在先，谁接了这个，谁就要给我养老。”

    “向明，晓月，我今天就在这里，当着族里几个老哥哥的面儿要你们一句话，这些首饰我可以留给你，也不要你养老，但是，你得给我留一千块钱，今后我自己养自己，一斤米、一斤油都不要你的。你要是不想给钱，这首饰我拿两件去卖了养老。”

    “我们给钱！”吴家舅妈不待吴家大舅答话，立刻忙不迭地接话道，一千块钱看着多，可这些首饰都是纯金的啊，拿去卖了，随便哪一件都值千把块钱呐，这个年代的金银器还是很值钱的。她一直想要一条金项链，就是买不起，要是拿了这些金首饰，拿两件去金店融了，可以一条金项链，剩下的不定还能做一对金耳环和一个金戒指。

    “向明你呢？”

    “我、我听我媳妇儿的。”吴家大舅低声道。

    吴姥姥失望地看了一眼儿子，怕老婆不过是伪装，他真正想要的，其实还是那些值钱的金首饰吧？

    吴家祖上曾经是本地知名的大商人，当年留下了不少金银财宝，建国后不断分家，分到每一房手里的也没有多少了，剩下的这些都是很难得才留下来的，当年寡居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再难再苦她也没舍得卖了这些东西，就因为这些都是吴家的传家宝，现在看来，这些东西，大概要断在她这个儿子手里了……迷上赌博的有几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