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北晚破天荒上了趟早朝。

    寅时，她站候在宫外，一身黑袍，周遭站着身穿清一色官服的朝臣，都躲的远，没一个敢上前搭话的。

    今日皇子中，太子秋诀是第一个到的。

    远处他刚下了轿子，瞧见一圈点着灯笼的人中站着一个黑袍女子。

    脚步不自觉的向北晚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行礼问候的人声音慵懒懈怠，目光却慢慢聚到他和北晚的身上。

    前段日子，听闻五皇子秋玏宴请正司北晚和几位皇子，后来其他皇子都醉酒下了船，太子和北晚在船上共度一夜，直至天亮方才下船。

    朝臣的目光暧昧不清，有的偏头低声议论。

    星屠回头瞪了一眼，那些嘴巴不干净的朝臣。

    秋诀却毫不在意，走到北晚身前，北晚躬身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秋诀双背后，道了声：“免。”

    “北大人今日赶早。”秋诀打趣道。

    北晚唇角微勾：“昨儿个睡多了，今晨便睡不着了。”

    言外之意便是吃饱没事闲着，上朝玩玩。

    “太子殿下今日睡饱了？”北晚也拿他那日在卷宗阁外和轿子内睡觉打趣。

    秋诀抬摸了摸鼻子，笑了一下。

    灯笼中那摇曳不明的烛火，晕黄的照应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那双如剑般眉宇下的眼眸里，似藏着山川河流和大海星辰，那般明亮又深邃。

    北晚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这种感觉很奇妙。

    自知道烟阙楼那次刺杀是他救了她，又知秋诀爱民，她对他“烂泥扶不上墙”的这个看法稍稍改变些。

    秋诀用余光无意似的扫视一圈四周，他问：“失踪案有进展了么？”

    “不太顺利。”

    北晚话音刚落，二皇子秋轼与三皇子秋绛落轿，通报声传来，北晚回头去看，他们二人往这边走来。

    一道一干朝臣让开一条路，一一躬身行礼问候。

    朝臣们对待其他皇子与对待太子秋诀的待遇千差万别。

    秋诀也看了一眼，那两人渐近，他将后话止住，没再问。

    秋轼秋绛走到北晚与太子跟前，秋轼与秋绛向秋诀行礼，北晚对两位殿下略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北大人今儿个倒是稀奇，今日专程上朝，是有什么事要向父皇递折子么？”三皇子秋绛脸上端着笑，问道。

    秋轼拍一把秋绛的肩膀，笑道：“北大人有事都是单独面见父皇，又怎会当朝递折子过去，三弟怕是糊涂了。”

    秋绛闻言，讪笑道：“糊涂了糊涂了。”

    “那北大人今日早朝来是为何？”秋绛拖长声线，看着北晚的神情，试探性的问道。

    北晚笑答：“睡不着，故而前来。”

    秋绛忽地一笑，侧头看着秋轼道：“北大人还是真是有趣儿。”

    秋轼只是淡笑，并未应答。

    其实她的主要目的是认一认疆壁的朝臣，将他们的名字官职和人对上号，另，还有一个目的便是看看这些朝臣中，有哪个是顺天府不敢惹的，且有权在大理寺安插眼线的。

    失踪案她的确是没头绪了。

    顺天府现在还不能动，她怕向上次一样打草惊蛇，等案子再明了些，她再会一会顺天府尹，看看是谁在给他施压，让他不敢接这案子。

    话间，宫门开了。

    北晚跟着朝臣们抬步往里走。

    五皇子秋玏方才赶到，下了轿子，一路跑来，一眼便看到清一色官服中身穿黑袍的北晚。

    他跑到北晚身边站定，喘着气，道：“今日，你怎么来了？”

    北晚回头，瞧着秋玏嘴巴哈着白雾，因为奔跑而满脸通红，又瞧他几日未见丰腴了许多，许是妃嫔暴毙案结了，心头一重事撂下，胡吃海喝了几日，便长了不少肉。

    这样再胖个几斤，照着他额宽鼻高的模样很快便能吃成一个肥头大耳来。

    北晚玩笑道：“看五殿下每日都是几时来，是不是日日都赶在宫门开了，才往里跑。”

    秋玏摇头笑着，平复气息，今日他不就多睡了一会，还让北晚给撞见了，他咂了下舌道：“北大人这张嘴，真是厉害。”

    早朝。

    十二月末，一月初头，各地雪灾纷至沓来。

    烟定城的战事也因雪灾暂时搁置了，两方停止战火，想法救灾过冬。

    不过短短十几日的功夫皇帝便改了注意，让姜左扬统领的三万救援大军暂且留在京瑜城，等雪灾过去再去支援，不然那些军队补给的粮草恐会在路途中消耗殆尽。

    皇帝责令朝臣们尽快想出救灾的法子，好让百姓平安过冬，平安过年。

    下了朝，北晚随着大臣们一起踏出紫钦宝殿，五皇子跟过来，面色不佳道：“北大人赏脸可否一同用午膳？”

    北晚已猜出与暂缓救援一事有关，她点头道：“好。”

    “北大人且慢！”

    身后喜乐公公持浮尘碎步跑来。

    北晚回头。

    “皇上邀您去一趟长秋殿。”喜乐捏声细线道。

    北晚转过来看秋玏一眼。

    秋玏烦躁的舔着后牙槽：“我与你一同去，在长秋殿外等你就是，父皇总不会留下你用膳吧。”

    “好。”

    太子秋诀最后一个出殿，便瞧见喜乐在前引着北晚与秋玏一同往长秋殿的方向走去。

    他眉心动了动，朝那个方向看多看了几眼。

    长秋殿。

    北晚候在殿中饮茶，皇帝秋世宗换了身常服出来，北晚搁下茶杯刚要起身，秋世宗将压了压道：“坐，不必行礼。”

    北晚坐正身子道：“是。”

    “失踪案怎样了？”皇帝坐在龙椅上，拿起左边的奏折随意翻看。

    北晚心底沉下一口气，知道皇帝唤自己来，大抵问的便是这件事，当初是她执意要接此案，如今案子一点进展都没，证人可疑人都死了，是她失职。

    秋世宗从奏折中抬眸看着北晚，等她回答。

    半晌，北晚将这口气彻底沉下，道：“回皇上，失踪案涉及朝廷官员，案子的所有可查线索到目前为止全部断了，臣还在追查中。”

    朝廷官员皇帝脸色一暗，意味深长的盯着北晚，声音低而冷道：“办案要讲究证据，切不可空口无凭诬陷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