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绛缓慢抬头，有气无力道：“方才，多谢北大人那一计鞭子。”

    “无妨。举之劳而已。”北晚道。

    “今日，这事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秋绛咬牙，试图挽回一点颜面。

    北晚低笑。

    秋绛看她。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北晚收敛笑意道：“方才殿下谢我这一计鞭子，三殿下打算怎么谢？”

    秋绛不解，问：“恳请大人明。”

    “殿下既然知道方才是我出救了殿下，那么这份恩情殿下是否要还？”

    “这是自然。”

    “那今日三殿下且听我一句劝。”

    秋绛已经猜出后话，但还是道：“大人但无妨。”

    “明日称病不去上朝，此事恳请殿下暂时压下，”北晚道。

    秋绛一听，脸色大变，她竟叫自己称病不去上朝，岂不更叫秋玏看了笑话！

    他硬撑着一口气，厉声道：“这口气，北大人叫我如何咽下？”

    “三殿下且听北晚完。”

    北晚神色不变，勾起唇角道：“明日早朝即便皇上知道此事，烟定城一事圣旨已颁，皇上不会收回圣命，顶多是当朝斥责五殿下，对五殿下来不痛不痒，并无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而对于三殿下身上的伤痛便是得不偿失了。”

    秋绛忍着伤痛，思量北晚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

    北晚看着他，道：“我做事素来公道，殿下若信，日后，北晚帮殿下讨回今日的公道。”

    天策府正司跟着秋玏可惜了，若是能为他所用，一个北晚抵得上十个有头有脸的大臣。

    片刻后，秋绛点了下头：“今日之事，便听大人安排。”

    “三殿下客气了。”

    随从扶着秋绛上轿，北晚目送轿子远去，她转身上了楼。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了几分醉意。

    北晚出门透气。

    秋玏出门解。

    楼下仍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整夜不休的高歌曼舞。

    北晚扶着栏杆看着楼下的光景，不免想到那日上朝，秋世宗的各地雪灾。

    京瑜城丝毫未受影响。

    秋玏出来，目光四处寻找北晚，看她站在楼梯口往下看。

    秋玏朝她走过去，伸握住北晚的肩膀。

    北晚吃痛皱眉，秋玏用了力道，且用了狠劲。

    “方才，你为何出鞭，帮着秋绛？”秋玏磨牙凿齿道。

    北晚将脸上的怒意掩下，单用了十分的力道拨开秋玏的，转身看着他，牵起唇角淡淡笑道：“五殿下现在可还清醒？”

    “自然清醒，我没醉。”秋玏道。

    北晚慢慢将身子靠在栏杆上，双交叉在胸前，她微抬着下巴，头顶晕黄的灯烛投下一层光影，照得她脸部的线条愈发清晰，透着些许锐利，眸子摄魂般地望着秋玏。

    她平静道：“我这分明是帮着五殿下。”

    “什么？”秋玏不信的放大瞳孔，又眯起眸子，问：“你什么？”

    北晚笑了一声，道：“连姜都统都明白的事，殿下怎会糊涂了。”

    “什么事？”

    “今日若五殿下将三殿下打个半死不活，明日早朝，皇上问起三殿下为何没来上朝，你会怎么？”

    “这用不着我向父皇禀报。”

    北晚点头：“是，这自然不用五殿下向皇上。那时候就算太子殿下、二殿下与我都不话，三殿下的随从不会么？三殿下自己不会参上殿下一本么？”

    秋玏哑口无言。

    北晚：“今日之事势必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到时候，殿下出兵烟定城的事，难免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秋玏垂下眸子，心底一凉，北晚的在理。

    北晚瞧他神色，唇角泛起些许冷笑道：“况且，殿下您看不出来么？”

    “什么？”秋玏茫然地看着北晚。

    “今日三殿下是故意挑衅您的，为的就是激怒您。”

    秋玏在回想方才动前的口舌之争，酒意上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到底了些什么，是谁先挑起的事端，为何最后又闹到了动。

    北晚道：“殿下为了烟定城一事，先忍了望鸿楼的那丫头和妇人，这次若是没忍住，便是功亏一篑了。”

    秋玏后知后觉的悔了，酒瞬间醒了大半，他忙问道：“可我已经动打了他，怎么办？”

    北晚巧笑：“这个殿下放心，北晚让殿下打，是为了让殿下解气，北晚动出了一鞭子，制止殿下，是为了让三殿下记着北晚的恩情。此事，北晚向五殿下保证，明日不会有人向父皇提起，五殿下前去烟定城一事变不了。”

    秋玏心底松了一口气，他摇晃上前一步，双摁住北晚的肩膀，握了握，道：“谢谢你，北大人。”

    北晚唇间漾出一丝笑意道：“五殿下客气了。”

    秋玏起身，摆了摆：“你的恩情我记着了。”

    他摇晃着走下楼梯，扬声道：“老子解去了！尿完，还能再喝倒一桌！”

    北晚收回目光，正要上台阶往回走，却见不远处秋诀靠在墙上站着。

    一瞬，北晚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

    他都听到了？

    秋诀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那双眸子在暗处黑而明亮，似乎能穿透她的心脏，看清她的所有计谋。

    北晚硬着头皮上前，笑问：“太子殿下也是出来解的？”

    “不是。”他声音低沉，抬眸看她：“出来找你。”

    北晚：“太子殿下有事？”

    秋诀胳膊肘一撑，慢慢站直身子，一双墨眸定定地看着她，问：“是不是你安排的这出好戏？”

    “太子殿下在什么？我没听懂。”

    秋诀一笑，是北晚让姑娘们故意安排的位置，主座给她留着，五皇子和三皇子各自坐在她的两侧，从中故意挑起事端。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

    秋诀问：“这出戏，是你和老二串通好的？”

    北晚：“二殿下？”

    看来秋诀已然洞悉全局，便没什么好隐瞒的。

    北晚耸肩：“我和二殿下不熟，我怎知他竟按着我的戏往下演。”

    正是秋轼的那句“老三毕竟是你三哥，你要尊重兄长。”成功将五皇子秋玏激怒，一个摔杯，又激怒了三皇子秋绛。

    秋诀要进去了，他侧脸，对身后的北晚道：“一会结束别走，我送你。”

    “为何要送我？”

    “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