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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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映辉拢共就一个行李箱,轻装搬了过来。

    玄关处,向明月给他找拖鞋的时候,翻出几双不同季节的居家拖鞋,都是周渠趿过的,她直接扔进了门口没来得及丢的垃圾袋里。

    “没男士的了,光脚进来吧。”她招呼他。

    周映辉在门口脱下自己的鞋子,然后在行李箱里翻出一双凉拖,还用旅行收纳袋裹得齐齐整整。

    向明月在旁双抱臂,悄默声地打量完他的细致,

    “想起本山大叔和宋丹丹的一个品:抽烟不?不会;喝水呢?自备;吃水果?反胃。”

    她在戏谑他“男人”的摸索。

    周映辉也没所谓,提着行李箱进来,不大的玄关口,一下子立着两个人,稍稍逼仄,尤其周映辉,人高马大的,二人都净身高的状态下,向明月头一次发觉,他竟这么高!要仰着脖子看。

    她晚上还有一个饭局,得出门了,临走前告诉他家里的入户密码,“指纹等我回来再给你录吧,你自己归置归置。”

    房东姐一身掐腰黑色v领长裙,烈焰红唇,风风火火要出门去,周映辉看她扶着墙大喇喇换高跟鞋,不由地发问,“你几点回来?”

    向明月穿好鞋子,撩开耳边发,回眸白他一眼,“只有我规定你门禁,没有租客管房东归家的时间的。”

    “喂,公平点,好嘛?”周映辉其实是想问她,你是不是会喝酒,还能不能开车回来?

    向明月勉强啧了下嘴,“这样吧,咱们合住的头一条公约就是,门禁十一点半,违反以上一次,罚款一百。”

    “都十一点了还半?”他鄙视向明月的宽以待己。

    “少噜苏,就这么着。”向明月一个还没交房租给我的龟毛男人跑到我的地头,管我几点回家,这还得了!

    “洗洗睡吧!”她完,推门,砰地阖门落锁,出门浪去了。

    留周映辉兀自站在她这套大三居里愣神。

    来之前,科里同僚白骂惨了他,周映辉,你就是个鸽子精。

    双排双排他鸽;

    邀他陪去4s店试车他鸽;

    这回,好了一起租房子的,白都给那头中介下定金了,周映辉又同他: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住了。

    白爆粗,周映辉,你丫的干得是人事嘛?上辈子是个鸽子精罢!

    周映辉微信上给白转账,那头也别爽约,房子租下吧,他赔白三个月的房租,只是劳烦白再找室友了。

    白才不要他的钱,只好奇,那你住哪呢?

    南施湾。

    白:卧槽,富人区哦,求带。

    周映辉:家里亲戚的房子,(摊)

    他只能对不起白,不过他也没谎话,向明月那狗脾气绝不肯再塞进个陌生男人进来,他也不肯!

    *

    周映辉归整完自己的房间,洗完澡,简单煮了碗面吃,收拾干净厨房,回自己房间看专业书,不知煎熬了多久,看表,才十点!

    他不禁搓搓脸,暗骂自己,在守空闺的作甚?

    他住进来的头一晚,最后,向明月十一点过一刻归家,携一身酒气,微醺的脸薄薄绯色,熬得眼睛红红的。

    周映辉站在自己卧房门口,对她行注目礼。

    向明月赤着脚,链条包反扣在肩上,摇摇晃晃地冲他拧眉,“你还不睡作贼呀?”

    这是向妈从前在世时候的口头禅,向明月自就爱熬夜,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向妈时常念叨,日不作夜摸索,上辈子是个强头投的胎。

    “认床。”周映辉半真半假道。

    向明月不理会他,径直往自己的主卧去,没多久,又跑出来,厨房里弄好大动静。

    周映辉寻声过来,看她模样,卸干净妆,冲澡完毕,利利落落,就是毫无居家娴熟气。

    里抱着个罐子,死活打不开,咬牙切齿的。

    “你嘛呢?”周映辉着,走近她,伸接过她里的蜂蜜罐,替她旋开。

    “谢谢,泡点柠檬蜂蜜水喝,要嘛?”

    “刷过牙了。”

    “刷过了可以再刷嘛!”

    简简单单一句话,透露出向明月很多生活习性,她是个没什么自律的性子,但也知道底线在哪里。她可以多吃一顿夜宵,总归还是要刷牙才能睡觉。

    这样随性的生活态度直观地作用到她的爱情里,她可以承认她爱错了、爱败了,但她就是相信爱,信她坚定点,就会遇到那个对点的人!

    末了,周映辉接过她那杯柠檬蜂蜜水,他看着她喝,侧脸微仰,湿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左耳上有枚的痣,这是他从前没如此近距离看到过的。

    *

    二人的合住还算和谐,但也有互相嫌弃的时候。

    周映辉骑单车上班,每天要么恤衫、仔裤,要么是黏贴复制般的衬衫黑裤。

    她问他,你们医院的医生都这么白开水嘛?

    周映辉反问她,那男人还能怎么穿,除了黑白灰,还能怎么穿,他是去检验室干活的,大姐,不是去做公关还是会客户的!

    总之很沉闷,毫无味道!向明月粗暴总结。

    当然,他是个用不惯男香的男人,不比某人。周映辉故意噎她。

    向明月踩在一张脚凳上涂甲油,冷不丁被爆雷,垮着一张脸瞪他,“我还没好齐全呢,招我,我真得会掉脸子的!”

    “你已经掉了。”他提醒她。

    向明月气得拿抱枕丢他。

    周映辉稳准地再给她扔回沙发上去,他夜班出门前,向明月的外卖正巧到了。

    她的厨房真得只是个摆设,好多锅铲以及电蒸箱还粘着合格证在上面。

    不生火还是事,还不会收纳。家里除了定期有保洁来打扫,向姐力所能及的日常家务清洁也做得很表面。

    用了厨房岛台,她今天就只会擦一下岛台,其他流理台位置是全然没眼睛去看脏不脏的。

    冰箱收纳也全然硬塞是王道。

    至于卧室估计更灾难,不过他来她住处一周,也很尊重她隐私,从不靠近她的房间。

    周映辉眼瞅着她为了拿面包吃,把忘记在冰箱里。

    结果她拿他打自己的电话,二人听着动静找到她的行动电话,她自己也哭笑不得,周映辉冷漠瞥她:

    表里不一的女人。

    *

    月底适逢周末,书娟回s城。来看明月。

    国庆节至今,她在向家那儿都没敢露面。彼时,她原本是要从丈夫驻派的城市回来吃明月的喜酒的。

    可是明月告诉她,婚不结了,且再囫囵个离谱的逃婚念头,书娟头一个喊不!

    劝了一大船的话,明月就是气不过。

    最后书娟也是没辙,选择假装不知道这茬。

    她怕向父向兄问她,你知道当当这狗脾气这蠢念头,都不告诉我们?

    书娟,“你让我你什么好!”

    “哪哪都好!”向明月厚脸皮道,顺带着抱起书娟两岁半的儿子,豆豆。

    二人逗孩子的时候,周映辉正巧洗完澡出来,光着上身,肩上挂条干毛巾。

    湿漉漉的头发,有水珠往瘦削下颌处坠。

    宽肩窄腰,身高腿长的一个大男人冒出来,吓书娟一跳。

    周映辉不知道明月有客来访,更不是故意这般失礼地出来,刚才冲凉的时候,换穿的那件t恤掉地上染潮了,他没带多少衣服过来,还有一件在阳台上晾着呢。

    书娟红了脸,向明月没事人,还安抚闺蜜:没事,他当我们是男人,我们当他是女人。

    书娟才不,这光着膀子,后背看着好一个劲腰的男人,这“女人”雌性特征不明显好嘛!

    好友带了些螃蟹给明月,已经在锅上蒸着了,明月才发现家里没醋了。

    她要下楼去买醋。

    周映辉主动揽活,“我去吧。”

    明月也就由他,他有单车在楼下,方便点。

    他在玄关门口换鞋的时候,她又想起什么,跑过来,豆豆在这无聊,没零食吃马上待不住的。

    “你再帮我干儿子买点吃的,区门口那个便利店可以买玩具的。”

    着,她从玄关柜里的包里抽出两张票子给他。

    周映辉不接她钱,倒是闷闷垂眸看着她头顶,“我怎么就把你当男人了?”

    “啊?”

    他却又不话了,兀自穿好鞋,推门出去。

    *

    周映辉出门后,书娟问明月,为什么要和这子合租?

    男女有别啊。

    明月表示,周家有本很难念的经。

    她少不更事的时候,还喜欢过周映辉的哥哥,周映现。不过周家老大老早就出国念书,后来更是在美国定居了,如今一两年才回来一趟。

    周父是大学老师,周母在医药公司上班,收入可观。

    但是传言周母和一家私立医院的院长有不道德关系。

    周家父母闹得最凶的时候,周父甚至怀疑过和周映辉的亲子关系。

    “他一个人刚研究生毕业正式入医院编制,又和父母住不惯,社会新鲜人,处处要花钱的。”

    “他都开口了,我也不好不,是不是?”

    书娟旁观者,“我看他对你蛮好的,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明月眉都没皱一下,“拉倒吧。我在他眼里就是个事逼,我也不喜欢弟弟。我和他的择偶观,差着一个银河系。”

    —剧场—

    周映辉上学的时候,大概十一岁,男孩没定性,游戏瘾特别大。

    周父动不动就棍棒教育,打到他最敏感脆弱的时候,他躲在阁楼仓库一个晚上,周家人都找疯了。

    那时候向妈妈还在世,周映辉被向明月拖出来的时候。

    躯干上很多应激反抗伤。

    向妈妈和周母认真谈这个家庭暴力问题。

    向明月也是那次知道了周父周母有一层隔阂,乃至怀疑周映辉的次子身份。

    明月想去关怀周映辉,周映辉不想见任何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次日,向明月在街角的馄饨店看到他人,大热天的,穿着长袖长裤,一人一桌,他也不搭理她。

    切,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