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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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场6—

    周映辉大三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直到过了年夜才落了下来。

    正值寒假,他被老妈喊起来吃早饭,端着碗清粥,听到隔壁向家某一大一在外面庭院里疯开了。

    向明月带着侄子向承泽在堆雪人。

    因为家里没人愿意出来陪向承泽挨冻。

    周映辉干脆端着早饭碗出来了,两家都是矮栅栏的院子,他轻易跨进了向家的领域。

    “映辉哥哥,初雪好。”

    周映辉微微蹙眉,这是什么寒暄词?

    还有,他纠正向承泽的称呼,“叫叔叔。”

    向明月穿一身白色羊绒大衣,一大早她只是陪着侄子玩,也化着淡妆,唇很红,围着红色针织围巾,长卷发侧辫成一条麻花辫,有点乱,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偶像包袱。

    “叫你叔叔你能养块肉起来?”向明月红着一双在帮侄子团雪球,她鄙夷周二人志气大,就一个称呼,瞧把你在意的,回回命令向承泽改口。

    她撺掇自家侄儿,你就喊他回叔叔,让叔叔请咱吃披萨、炸鸡。

    “好呀。”

    没多久,外卖送到向家,快到饭点了,何晴在那喊,吃这些、饭还吃不吃啦?

    向明月不理会大嫂,也替向承泽撑腰,“映辉请客的呀,今天初雪,难道不该庆祝一下嘛?”

    周映辉也不懂,初雪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但她拉开两罐啤酒,他还是接了,和她碰罐。

    在向明月这个矫情女人眼里,初雪也算一个节日,要告诉你最重要的人。

    ——

    初雪告诉你。

    周映辉立在原地,向明月已经动身朝他走了过来,

    她吟吟一笑,稍稍几分惊喜与错愕,问他,“你怎么会来,不是上夜班的嘛?”

    周映辉依旧沉默,只是替她扽一扽披在她肩上的羊绒大衣,露天的深夜很冷,头顶上簌簌落着薄雪,她这样的打扮实在太不该,“穿好。”

    向明月知道他已经看见周渠与她一块了,这里不是话的地方,他赶过来,向明月多少还是有些心动的,连忙递腕到他鼻息下,给他闻腕上的香水味,“好闻嘛,你买给我的那款。”

    周映辉在等着她解释,偏偏她顾左右而言他,男人的胜负欲一下子涌上心头,一把将向明月拉近到自己怀里,

    二人众目睽睽地接吻。

    向明月知道他有些吃味,也只能由着他吻,一边由他吻,一边还吃吃地笑,周映辉这才松开她,表示不满她这样猥琐的笑。

    “好了嘛,我冷呢,我们回我房里再?”

    向明月回头拿自己的袋,和嘉雯了声,嘉雯吼得周映辉也听到的声音,“回回溜,一对狗男女。”

    周映辉等到向明月再跑回身边,略微疑惑地问她,“那个嘉雯,你上次不是她和邵医生约”他是看到嘉雯身边又有了新的男伴了。

    “都了是约炮,约过自然就算了呀。”向明月瞧周映辉脸上不上不下的颜色,还要逗逗他,“像咱这种固炮很少见的。”

    周映辉牵她的,暗暗用力,捏得她五官皆求饶,“疼不是固炮,是ple”

    往回走的路上,她才想起问他,“你吃了嘛?”

    “没。”

    “这个点他们好些个餐厅都要打烊了,没事,我们回房叫客房服务,你想吃什么?”

    “你。”周映辉言简意赅。

    向明月闻言一笑,由着他牵着自己的,又捏又揉的,她突然想起一个大数据笑话,“你猜平安夜,购大数据购买力第一名的是什么?”

    这样语境里的问题,联系上文,周映辉不知道才是傻子,他薄唇抿着冷酷眉眼盯她一眼,在她耳边也问了个问题,

    向明月听清,在他胳膊上隔着衣服拧了把,“什么叫我装的,我本来就不会啊,我为什么非得会,你们男人戴的玩意,我为什么要会要懂怎么戴!”

    周映辉不置可否地笑,他只埋怨,“住的好远呀!”

    他恨不得一步能跨进她房里。

    向明月笑,这刚开荤的狼崽子,弄不好是要人命的,要她的也折他自己的。

    二人到了度假村三期的一栋中式客房楼下,门庭处,周映辉替向明月掸头发以及肩头上的落雪,她高跟鞋是系带的,右脚上的鞋带也松开了些,他想都没想,直接蹲身去帮她系。

    向明月不感动是假的,所以周二再直起身时,她骄矜地打趣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映辉明晃晃地笑意,勾勾嘴唇,“不识好歹。”

    下一秒,扽着她意欲上楼的时候,在一楼大厅遇到了熟人,半生不熟的人。

    贝易成以及他的爱女贝萦萦,

    还有他们市立医院本部的王院长。

    周映辉识得最后者,但对方不认识他,这个场合,他不太想去自报家门。

    贝萦萦看清是他,几乎喜出望外的神色,几步蹦到周映辉跟前,“周医生,这么巧!”

    这位贝姐乖巧伶俐极了,模样也生得俊俏,近距离看她,皮肤细腻奶白,几乎无瑕疵的通透,穿一件向明月碰都不会碰的死亡芭比粉色外套,偏偏格外地白得发光。

    真羡慕。

    她是看见周映辉身边的向明月了,可贝姐丝毫不介意,或是没把向明月搁眼里。

    贝易成第二次见沈知华的这个儿子,依旧保持着初见的好印象,见他没与自己院内领导寒暄的势头,连忙帮着打掩护,一副从中引荐的和煦。

    王院长很意外,意外竟是自己院内的下属,他不识得后辈下属很正常,但是似乎有点不满意周映辉的愣头青,就一半揶揄一半勉强找个台阶下,我没见过你这个后生,显然你也不识得我呀。

    贝易成再次出言维护,亲笃的口吻,慈眉善目地看向周映辉,护犊子再明显不过,“他自然认识你,就是年轻人太耿直了,怕借我的光,倒叫你误会他有意奉承了。”

    王院长与贝易成私交很好,这两句话一听,就明白了这后生与贝家交情不浅的样子。

    向明月看到贝易成有意抬举周映辉,这样职场冒尖的会,她自然不能给他拖后腿,一下子挣脱了他一直牵着自己的,并自觉退了两步。

    周映辉下意识侧脸无声寻了她一眼,继而不卑不亢地与两位前辈寒暄。

    语毕,他也谦卑地侧身给贝易成、王院长让步。贝易成自然看到周映辉身边那明眸皓齿都市感十足的女生,也看到自家没出息的女儿,一直盯着周映辉。

    双方各自告别,周映辉要走,贝萦萦还要跟上去,贝易成呵斥住了,“像什么样子,太失礼了。”

    “爸爸!”贝萦萦干脆一跺脚,失意神色溢于言表。

    *

    半途遇到了相识的人,对于他们二人多少有些扫兴的情绪。

    回房后,向明月没心没肺地取笑他,贝家那个姑娘,好像是真喜欢你呢。

    “你在吃醋嘛?”周映辉丢开里的纸袋,朝她走近,期待她肯定的回答,最好醋坛子直接倒了。

    “不算,只是觉得,其实那姑娘和你还蛮衬。”

    有女友视角会这样置身事外的话嘛?

    周映辉懂她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路数,心上微微地恼,但架不住翻滚的爱意去包容她。偏偏这时她又在响,向明月瞟了眼屏幕,号码没有署名,但她很不快地按掉了,那头又打。

    不依不饶三次,向明月就真得火大,接通冲那头喊,“周渠,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话没全,就被近在眼前的周映辉夺了去,直接很没水准地关了。

    “向明月,你自己的,有黑名单的功能,那为什么不对周渠用呢?”他干脆愠怒地掼了她,

    双捧住她的脸就落吻,同样是宣布主权,到了屋里,向明月反而觉得周映辉这火来得太没风度了,不等她解释的急躁。她本就有点感冒鼻塞,他这样蛮横地汲取,叫她很难受,拒绝的姿态,却叫周映辉更无踏实感。

    “明月,你会回头嘛?”这样的事,她不是没做过。

    这一刻,向明月觉得周映辉粘人极了,也对她毫无信任可言。

    她认真解释,这是嘉雯朋友的局,碰上周渠也纯粹意外,他俩不曾私会呀,刚才还有旁人在场的。

    不也气,了还是气。向明月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偏偏这个时候,周映辉昏头了,他不声不响地有些想动蛮的情|欲,抱向明月到床上,戾气地要掰开她不愿意配合的嘴,他委实弄痛她了,恼怒之下,向明月狠狠推开他,上力道有点大,像是拂了他一耳光,

    周映辉这才恢复了些理智,挫败地坐在床尾,迟迟不言声。

    “我问过你的要不要一起过来,你没时间我也没办法。”向明月一时不知道什么好,她权以为周映辉只是气今晚眼见为实了,

    “如果你今晚过来,是想和我一起过节我很感动;

    但是你如果只是信我不过,来所谓的查岗,那真就太幼稚了。”

    话都给她了,周映辉再模棱什么就成找补了。

    “明月,我一直想问你,如果当初周渠出轨的事,朝你坦白了,你还会和他结婚嘛,你会原谅他嘛?”

    “会,”她几乎半秒都没犹豫,“如果你硬要在过去了的事上问如果,那么我告诉你,我会。”

    “我是个顶没出息的人,即便谈感情,我也不能确保就能遇上比周渠好的人,我确实给过他会,给他坦白,倘若他坦白了、认错了,我可能就真没出息地原谅他了。”向明月觉得既然周映辉问这么孩子气的话,那么她干脆顺着他。

    可是没有这个如果呀,这一句,她偏偏没有开口。

    果然,十年始终比几朝情深些。周映辉听后痛快颔首,拿抹抹脸,兀自冷笑一声,

    “明月,我再对我们没信心,也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他是个男儿,自然不会戚戚惨惨地把她大哥找过他的话学给她听,但他承认,东哥那番诛心的话,实在叫他受挫极了,至少目前看来,东哥的是对的,他除了跟明月索求,似乎他给不了她要的一切光鲜亮丽。

    没错,他想要在他的领域术业专攻下去,必然要牺牲掉相应的时间与精力,这些空白,他真得要明月去为他熬嘛?未免太自私了点。

    “我今天过来,也绝不是查什么岗,你倘若这样想,就真得太瞧我了。”

    “我从昨晚到现在,二十四时多没阖眼,和白换班,就是想和你一起过个平安夜,以及你的,初雪要告诉最重要的人。

    至于刚才,对不起,明月,我失态了。”

    周映辉起身拿出他要送她的圣诞礼物,是条玫瑰金的锁骨项链,他坦诚,原本想买枚戒指给你,怕太正式了,叫你觉得太唐突。

    完,撂下,径直离开了。

    *

    山庄这个点,有上山的车子,却鲜少有回城的计程车。

    他孤身一人往山腰下去,

    薄雪渐渐密起来,踩地已经有痕迹了,风也有冷冽的刀割感。

    周映辉一腔不如意的怒火,足以御寒,一门心思地往山下去,至于能不能安全走出,不在他的理智思量范围内。

    不多时,风雪就沾染了他的发,寒凉直往肌里去,他从防风外套里掏出烟盒,太冷,几次滑防风火都未滑出火,一时恼火,火连同烟盒全掼进路边上的灌木丛里去。

    期间,有两辆下山的车从他身边驶过,几米之远,打头的那辆车缓缓亮刹车灯停了下来。车里的人等周映辉走过他们,降下车窗,喊他,“周?”

    贝家的车子,贝易成父女一并在后座上坐着。

    “是不是回市里?”贝易成微微侧首出来。

    周映辉并不答他的话。

    “上车罢,捎你一程!”

    周映辉婉拒他。

    贝易成好脾气地继续游,“眼见着风雪大了,你预备一直走下山嘛?傻子。”

    车里的贝萦萦已经推开车门来拉周映辉上车,“你会冻坏的。”

    贝易成教训女儿,冒冒失失的,随即脸朝周映辉试着主张,“萦萦堂哥车子上还有位置,你不介意的话,就跟后面车子一起走吧。”

    贝萦萦果断从父亲身边溜掉了,她扽着周映辉的胳膊,喊着,我也要坐大哥的车子。

    *

    向明月追出来的时候,周映辉正巧上了贝家的车,低调的一辆奔驰迈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