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电视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饭桌上的四人盯着那条死不瞑目的鲤鱼。

    冬苗吞咽了一下。

    妈妈笑：“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 我家冬苗有福了。”

    牧川露出矜持的笑容。

    冬苗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警告他不要太得意。

    冬苗：“妈, 你别被他骗了, 他也不怎么做菜的，不过是聪明, 看一遍就容易复制出来。”

    她低头看着被炸的头尾都在上翘的鲤鱼, 造型十足用心, 鲤鱼微张的嘴上还放着一枚圣女果。

    即便这道菜的造型堪比大厨，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他在厨房里手起刀落的场面。

    妈妈：“你还，你要是看一遍就能复制出来也行, 你现在光是下面条都容易糊, 你还别人？”

    “唔……”冬苗很是尴尬。

    牧川忙：“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用都做菜好，我负责做, 姐姐负责吃就好了。”

    妈妈递给冬苗一个眼神——“你瞧瞧人家。”

    冬苗微笑, 桌子下又踹了牧川一脚。

    牧川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冬苗抽了抽, 没有抽开。

    牧川用右手握着她的手，左手捏着筷子吃饭。

    妈妈吃了一口鱼，眼睛睁大：“好吃, 没想到牧川第一次做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啊。”

    冬苗戳了戳饭，低声嘀咕：“都了，他是天才。”

    牧川笑得诚恳又良善, “我喜欢做饭，如果以后跟姐姐……我会负责洗完做饭洗衣服的。”

    爸爸：“那苗苗你做什么？”

    冬苗瞥向牧川——“你起的话题，你负责解决”。

    牧川眯起眼睛，笑得开心又满足，“姐姐啊，姐姐只要负责喜欢我就好了。”

    妈妈：“……”

    爸爸：“……”

    突然觉得这顿饭有些吃不下去了。

    窗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妈妈往外看了一眼，连忙：“你们出去看烟花吧。”

    爸爸也应声。

    两人赶快把这两个不分场合地点撒狗粮的情侣赶了出来。

    冬苗站在门口，跺了跺脚，搂紧自己：“都怨你……”

    牧川接口：“……瞎什么大实话？”

    冬苗笑了，“丢人，你还要不要脸啊，最好让你同事、学长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牧川笑眯眯地拉着冬苗：“什么模样？”

    “没脸没皮的模样。”

    “那不用看了，因为稍微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一遇到姐姐的事就犯病。”

    冬苗伸出手，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真的是有病。”

    “狂爱姐姐的病。”

    冬苗觉得这个甜言蜜语应该属于尬撩了，可是，她心底为什么就这么甜呢？

    可见，一个男人得情话能不能动一个女人，最主要还是看这个男人的长相，以及……女人是不是对他起了兴趣。

    冬苗微微一笑，环住他的手臂。

    两人挨得极近，下楼。

    楼下有家长带着孩子在放捏在手里的烟花，亮闪闪的光线四溅如同银色的蒲公英。

    “姐姐要吗？”

    牧川见她盯得久了，声问她。

    “难道我还要跟孩子抢东西吗？”

    牧川目光灼灼，“你等一下。”

    他跑到了孩子身边，对着孩子的家长了些什么，还指了指冬苗的方向。

    家长看了冬苗一眼，笑了，而后点了点头。

    他又蹲下身，掏出一块糖递给孩子，孩子将手中的烟花分了一根给他。

    牧川捏着那根烟花，笑眯眯地朝冬苗招手。

    冬苗捂着嘴，声：“你像个孩子似的……”

    他轻快地跑了回来，手里不仅捏着烟花，还捏了一根跟家长要来的点燃的香烟。

    冬苗：“你跟人家了什么？”

    他把烟花塞进她的手中，笑：“我，你是我的女朋友，想要玩儿烟花，求他分我一根。”

    “不对，他的表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牧川眼睛里仿佛开出了亮闪闪的烟花，“那是因为我，我要跟你求婚，我怕你不答应，求他帮个忙。”

    冬苗愣住了。

    牧川将一星橘红的烟头凑近烟花。

    “呲”的一声，她手中迸溅出银色的花。

    漂亮的烟花倒映在两人的眼里，亮闪闪的，格外动人。

    冬苗对着牧川抬起手，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形状，因为动作太快，残留的光影残留在视网膜上组成了一个心形。

    牧川瞪大眼睛，仿佛这样做就能让这个形状在他眼中留的更久。

    她一连划了好多个。

    他的脸越来越红，眼神也透着一股迷离。

    烟火中，他格外俊美，眼中的深情几乎溺毙她。

    火焰慢慢消失，火花变成一星橘红，那点星火又在黑夜里变成袅袅白烟，最后连烟也消失了。

    “砰——”

    冬苗抬头，黑色的天空炸开一朵硕大的烟火。

    “真好看。”

    牧川盯着她在夜空中闪闪发光的脸，“嗯，但是有更好看的。”

    “啊？在哪里？”她含笑回视。

    他一直望着她，“在我的眼中。”

    他的眼中？

    他的眼中不就是她吗？

    冬苗莞尔一笑，眼睛中荡开一抹柔光。

    牧川看着她，慢慢半跪下来。

    “砰——”

    漫天星一般的烟花在空中闪烁。

    他跪在满天星下，举起手，右手的大拇指、中指和食指捏着一枚钻戒。

    钻戒是一个心形，里面还有一朵雪花。

    冬苗胸口上下起伏，她伸手按住心口。

    牧川抬起头，发丝随着夜风拂动，他认真且执拗地盯着她，轻声：“冬苗，嫁给我吧。”

    “我爱你，如珠，如宝，如生命，如同我爱着公平正义。”

    “请嫁给我，让我免你忧，免你累，免你无依。”

    冬苗上前一步，缓缓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天空上闪亮的烟火在钻戒的每一个面儿上碰撞，撞出碎碎星芒。

    她望着那枚钻戒：“好漂亮。”

    牧川：“这是我在决定上你车之前定制的。”

    冬苗望着他的眼睛：“所以，这是你在遇见我之前就计划好的？”

    牧川垂下头，“之前我在接受秘密任务，没有办法联络姐姐，后来，一直在默默看着姐姐，我怕我再也没有勇气和机会，便在得知姐姐这次出行后，决心向姐姐坦诚自己的心意。”

    “你好拼……”

    “秦萌生这个案子只是案，我后面还要去执行任务，我怕……怕我再也没有向姐姐坦白的机会，怕姐姐一辈子也不知道，我这样深刻热烈地爱过你。”

    牧川的怀里突然一沉，她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牧川一愣，“姐姐……”

    “我记得，我会记得。”她轻声告诉他。

    牧川抿紧唇，神情紧张，“那姐姐答应……”

    “在此之前，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我曾经以为你是我过度美化后的秦萌生，那时候，我明知道你是假的，我却不肯相信，直到把自己的精神逼得时好时坏，我宁愿把自己关进罐子里，像那时的你一样，也不愿意相信你只是我的幻想造物。”

    “那，姐姐其实对我……对我……”牧川眼里翻起了滔天巨浪，整个人也激动地发颤。

    冬苗点头。

    牧川眼眸笑弯，眼底闪烁着泪光，他又哭又笑，“原来姐姐的冷漠都是骗我的，亏我……亏我……还提心吊胆！”

    他咬着牙，又爱又无奈，“你怎么能这么坏，姐姐是不是就要看我为你迷茫，为你疯狂！”

    冬苗笑盈盈：“对不起，我就是这么坏，你不前进的话，我可能永远不会朝一个其实并没有那么爱我的人前进。”

    “我爱人，但是更爱我自己。”

    牧川缓缓松了一口气，“还好我从未放弃，还好我一直执着。”

    她伸出手接过他的钻戒，微微倾身吻向他。

    “谢谢你从未放弃，谢谢你一直执着，还有，我爱你。”

    她带着钻戒的手指似乎散发着盈盈光亮，与他的手交叠在一起。

    牧川俯下身，在她的指尖落下一吻，就像多年前那个午后，她初见他，低下头，在他的指尖上落下一吻。

    从此，暗恋十年，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