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老鼠

A+A-

    “这么着,本官先悄悄去太医院找几位经验老道的御医来和先生一起联合诊断, 等确诊了再赶紧上报皇上吧。”包大揉了揉太阳穴, 觉得这个年可能是没法过好了。

    包大人长吁短叹地进宫了, 留下杨迟章和公孙策大眼瞪眼。

    “阿策,你刚才和老伯......还是先喝点药预防预防吧。”杨迟章的担心溢于言表, 实在有些不放心。

    “我没事,你放——阿嚏!”话音未落,公孙策便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杨迟章脸色剧变, 拦腰把公孙策抱起, 轻功一闪人已经到了后院。

    “迟章, 你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 许是天气太冷了有些着凉。”公孙策哭笑不得, 尤其是后院里忙活的厮, 一脸“哦呦感情真是好啊”的表情实在让他臊的慌。

    杨迟章下颚绷成一条直线, 冷峻的神色让公孙策讷讷得不出话来,老老实实地被杨迟章塞到被子里裹成了一个蚕蛹。

    “老伯的事情你就先不要参与了, 我找个御医回来给你把完脉再。”杨迟章看着公孙策缩在被子里一脸“你什么是什么”的样子, 忍不住长叹一声, 轻轻在人额头上落下一吻:“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公孙策乖乖点头:“你放心吧迟章,我真的没事。”

    感受到额头上的温度还在正常的范围之内,杨迟章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点, 面无表情地瞥公孙策一眼:“有没有事不是你了算的,等御医看过了再。”

    公孙策非常没有医者风骨的闭上嘴, 心里不断腹诽:我是大夫了不算,难不成你的才算,嘁。

    千等万等的御医终于被包大人从宫里请回来了,皆是胡子花白行医几十年的老御医,虽不能医术多么高超,但是至少在行医经验上远超公孙策。

    老御医收回搭在公孙策手腕上的手指,捋着胡须一脸郑重地:“杨少侠放心,公孙主簿无碍,只是轻微着凉罢了,按照这个药方服两贴药也就痊愈了。”

    杨迟章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千恩万谢自是不提。

    公孙策一脸“我没错吧”的表情,难得孩子气的朝杨迟章做了个鬼脸,结果立马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个脑瓜崩。

    “疼!”

    “谁让你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的!不想好了是不是!”杨迟章硬下心肠教训了一通心上人,结果瞧见人可怜巴巴的表情,又想起还在病中,立刻软下了心肠,轻轻揉揉了被敲疼的地方。

    “以后不准再生病了!”

    公孙策一脸眉开眼笑。

    老御医: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吃狗粮?

    然而愉悦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偏僻院里的老乞儿在几个御医的联合诊断下,被确认为瘟疫无疑!

    房间里气氛凝重,几个御医揭下面巾,你看我我看你,半晌也没有一个人话。

    最后还是太医院的于院正心翼翼地组织了半天措辞:“按照我们几个老家伙从医几十年的经验来看,确实和景德元年发生的大规模瘟疫症状很是相似。”

    景德元年,先帝亲征,本来局势一片大好,偏偏大宋内部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内忧外患之下先帝只好签订了澶渊之盟。当时包拯还年幼,但是却还清楚记得那惨绝人寰的场面。带着白色面巾的将士们挨家挨户地搜查,一旦有人头疼脑热,也不多加诊断,全部赶到城外隔绝起来,死去人的尸骨更是被大火熊熊燃烧,烧剩的骨灰有半指厚。

    于院正瞅了瞅包大人黑的看不清五官的脸色,又确认道:“不知道公孙主簿对此有什么样的判断?”

    包大人揉揉脑门:“和你们一样。”不过包大人无愧于大宋第一聪明人的称号,越到这种紧要的关头脑子转得越快,敏锐地捕捉到于院正话里的含义:“你相似?难道这和景德元年发生的瘟疫还有什么不同吗?”

    于院正抿抿嘴唇,凝重地道:“患者虽然有寒战、高热、乏力、头痛、四肢及腰背部酸痛等症状,但是身体上并未出现红色斑疹,这和景德元年爆发的瘟疫症状有所出入,或许是发现的时间过短也未可知。”

    “那不知各位御医能否先对老乞儿进行诊治?”

    “这......”于院正有些苦恼地看着包大人,无奈地道:“俗话对症下药,瘟疫的种类有很多种,这种类不明我们一时间也不好下手。”然后咬了咬牙又道:“我们先用些其他不用吃药的法子,看看能不能把病人的体温降下来吧。”

    “如此,便有劳各位太医了。”包大人肃然起立,恭恭敬敬地向各位老太医楫了一礼。

    几个老太医纷纷摆手:“当不得当不得,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等行医之人的职责,大人无需如此。”

    话虽如此,但是包大人知道他们这些太医其实就是在拿命去救人,毕竟瘟疫这个人东西,死亡率太高。

    “好啦,生病就别翻医书了,喝了药赶紧睡觉。”杨迟章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进来,毫不留情地抽走公孙策手里的医术,然后用汤匙盛起一勺药汁,轻轻吹了吹:“来,张口。”

    公孙策无语地瞟一眼杨迟章,十分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要把他苦死,干脆利落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饶是从和药材交道的公孙策也被这好似加了好几吨黄连的药汁给苦得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抹去眼角苦出来的眼泪,公孙策分辨出这普通一碗汤药里真的加了黄连,顿时气不一处来:“老黄头什么意思,我是着凉不是上火,作甚么要往里面加黄连!”

    杨迟章收走药碗,凉凉道:“是我让他加的,有什么意见么?”

    公孙策秒怂,老老实实团成团:“没有,没有。”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生病!”不过到底是心疼,杨迟章嘴上着活该,行动上却不听使唤地往公孙策嘴里塞了一枚蜜饯。

    公孙策嚼着蜜饯嘴巴闭上了脑子却不闲着:老伯的情况明显跟本朝之前所记载的瘟疫症状不太一样,前朝的典籍中好似也没有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呢?

    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睁得骨碌圆的桃花眼,公孙策眼前一黑,只听到一个和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这件事情交给我来查,你先好好休息,我保证你晚上醒过来就能知道这瘟疫的源头。”

    也不知道是情人的声音太过温柔还是之前的药汁里有催眠的成分,公孙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拉住杨迟章的手了句:“心”便沉沉睡去。

    杨迟章伸出手指眷恋地描绘着公孙策的轮廓,看了好一会儿,又给人把被子掖了掖,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这事要追本溯源还得从那个老乞儿的身上查起,毕竟这人是他们发现的第一个瘟疫疑似患者。开封城里的乞丐大多是有组织有群体的,白天分散乞讨,晚上基本上都聚集在城外的破庙里睡觉。

    长歌的轻功不慢,青绿色的身影从天上飘掠而过,很快到了城外的破庙。

    破庙漏风,为了抵御寒冷不仅大白天的就在破庙中央生了火,还有不少乞丐哆嗦着抱团取暖。

    破庙里弥漫着一股十分刺鼻的呕吐物的味道,杨迟章这个轻微洁癖患者一走进去就先皱了皱鼻子,环顾四周,发现乞丐聚集的人数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心底便是一沉。

    白天是正常的乞讨时间,却有这么多人留在破庙里,实在不对劲儿。再加上留下的乞丐中有不少人都在低声咳嗽,面色发红,一看便知是高热之症。

    就在此时,一个年幼的乞丐用一只破碗从中间熬煮着的大锅里盛了一碗肉粥,心翼翼地给一位看起来病重的老乞丐端了过去:“爷爷,喝点肉粥吧,病很快就会好的。”

    老乞丐气若游丝:“瓜娃,你喝吧,爷爷反正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省的浪费粮食。”

    瓜娃的眼泪“噗噗”地往下掉,嘴唇被深深地咬出一道痕迹,却还是倔强的开口:“爷爷你别这些丧气话,瓜娃一定努力想办法,找人给爷爷治病。爷爷,你好给春天的时候给瓜娃削一个木马的,可不能话不算话!”

    杨迟章的视线被那对祖孙吸引过去,瓜娃手上端着的肉粥哪里能叫粥,米粒清晰可数,米汤上飘着几块黑褐色的肉块,以杨迟章的阅历竟一时也不能分辨出那是什么肉。

    瓜娃一边给他爷爷喂粥,一边道:“爷爷,好吃的话,下次瓜娃就多抓几只老鼠给爷爷吃!”

    老鼠肉!

    杨迟章一阵晕眩,根本来不及解释,琴声划过,“羽”成功命中了瓜娃手里的粥碗。

    哗啦!稀粥伴着几块老鼠肉散落一地。

    然而老乞丐已经吞咽了一块老鼠肉进肚,必须立即给他催吐,无视一旁瓜娃呆愣的目光,杨迟章出手如电,也不知道点了老乞丐哪处的穴道,没过多久,就听到老乞丐“呕”的一声将刚才吃下去的食物完完整整的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

    历史上之所以签订澶渊之盟其实是因为赵恒非常怂,跟瘟疫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而鼠疫大规模爆发好像是在明。

    PS.稍后应该还有一章,但是比较晚,天使们可以明天再看。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各位大佬,迟章给你们一个爱的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