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慕青，严正东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坠了下去，仿佛直直坠入无底的深渊。

    “既然你说他该死……”他试了几次之后，才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为什么还要给他报仇？”

    “就是因为他教你演戏？”严正东终于愤怒了，他终于打算把自己心中所有的疑惑和不满全部都说出来，“小慕，你不要再用这样的借口骗我了……”

    “你现在的演技，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习出来的，我仔细研究过你之前跑龙套时候的视频，就算当时你的戏份只有短短的十几秒，但是那才是一个新人该有的表现……”

    “从你横空出世夺下墨渊的角色开始，你的表现就只能用妖孽两个自来形容，那是在演技中至少淫浸了十年以上的人才能有的表现……除非……”

    他直视着慕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除非有一个深谙此道的老师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的教你才行……”

    “因为对你的尊重，我没有调查你的过往，但是按照网友们的说法，你原本真的是个木讷的、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但是这样的你，却突然学会了四两拨千斤、变得圆滑讨人喜欢，甚至会利用人心和周遭的环境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起你仅仅凭一次点拨而开窍，一夜之间无师自通，我更愿意相信一点，那就是你不只是一次，而是长期接受沈沐清的教导，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会对他的家人这么熟悉，为什么会对他的弟弟如此照顾，甚至把他带在身边，手把手的叫他为人处世，像对待自己亲弟弟那样的呵护他成长，而在得知他母亲生病的时候，你甚至紧张的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而你之所以会以卵击石，从踏入娱乐圈开始就明里暗里的算计着宋子轩，是因为他之前做了对不起沈沐清的事情，你要为他报仇……”

    “你一直咬着沈沐清的死因可疑，因为你知道沈沐清不会自杀，而你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你了解他……”

    “你和他之间并不像你说的，仅仅只是一面之缘或者是师徒那样简单……”

    “你和他……你和他之间……”

    严正东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毫无芥蒂的点破慕青和沈沐清之间的关系，可是说到这里，他却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原来，真的有一天，他会因为说出某些话而感觉到艰难。

    他觉得难以开口，慕青却是毫无压力。

    他站起身，平静的开口把严正东没说完的话说完：“你觉得……我喜欢他……你觉得，我甚至是爱着他，所以才会为他做这么多事情，对吗？”

    严正东没有说话，但是他紧抿的薄唇却出卖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慕青静静的看着严正东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开始只是低低的笑声，随后声音越来越大，然后是前仰后合，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

    除了拍戏之外，严正东从未见过慕青这样失控到歇斯底里的样子，他突然有些害怕，也有些后悔不该如此较真、逼迫自己的爱人。

    他忍不住想要上前查看慕青的情况，谁知道刚踏出一步，却被慕青阻止了他的动作：“你不要过来……我没事……”

    慕青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平静的道：“你站在那里听我说就好……”

    “你只看到了我的付出，可是你却忽略了很多东西……”

    “你说我和沈沐清绝对不是一面之缘，你说我能够有今天的能力和成就至少要有人长期教导，可是你却忽视了一个问题……”

    严正东此时完全不知道慕青要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问题？”

    “时间，你忽略了时间。”

    慕青此时的态度冷静的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般——

    “原来的慕青每天早上五点就出门，经常半夜十一二点收工，再刨去路上耽误的时间，他每天睡眠的时间不过四五个小时，哪里来的时间和沈沐清交流？”

    “所有人都知道沈沐清在毁容之后，脾气和性格变得怪癖暴戾难以接近，以他从高峰跌入谷底的经历，不心理扭曲报复社会已经算是克制的很好了，这种人你还指望他会大公无私的牺牲睡眠时间去教一个注定不成材的废物？！”

    慕青这话算是对沈沐清“诋毁”的相当狠，但是严正东却知道他说的不是虚言，沈慕青是不是废物这件事情暂且不提，单说他的脾气的确是助理圈里坏得远近闻名。

    严正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或许，你可以通过网络，在白天的时候……”

    这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已经想起自己初到慕青出租屋的时候所见到的穷的叮当响的景象。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慕青家里的电脑根本就是那种最老的款式，连显示屏都是那种大脑袋而非液晶屏的，而且根本没有任何耳麦和摄像头。

    以他的眼光看来，那台电脑能不能开机都是个问题！

    至于手机……严正东自己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因为龙套基本上没有收入，所以慕青只能依靠以前的继续和偶尔的打工来勉强维持生活，那种拮据的情况让他对每一分钱都相当的珍惜，就连所用的手机都是那种极便宜的、只能接打电话的老人机。

    所以通过手机视频教学什么的，完全是个笑话！

    慕青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严正东自己想通，在看到对方眼中出现尴尬的神色之后，他继续开口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