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回到家。

    泡了一杯咖啡, 一口气将秦绍崇给她的书读完了。

    然后从各种途径搜索FLORAS的新闻和消息。

    她不禁感慨，秦绍崇的可怕之处, 也是他极具吸引力的地方——让你觉得自己鼠目寸光, 孤陋寡闻，忍不住要顺从于他, 听命于他。

    叶棠想电话问问樊译, 他和秦绍崇到底怎么回事。想了想又作罢。何必因为这个去招惹他，光应付秦绍崇已经招架不住。

    而且，有些疑问, 随着时间荡涤，逐渐失去了被询问的意义。

    叶棠耿耿于怀的事, 也许秦绍崇真的不在乎了, 而且他也没有糊弄她的理由。

    叶棠回想初出实习的时候, 那时秦绍崇应该还宠着她吧，带着颇严厉的语气批评她不够聪明, 不准她到自己的公司去实习。

    现在, 反而要招揽她去工作。

    大概确实就是, 她还算个不错的销售？

    而爱情, es and goes。

    无论是对于她，还是对于他。

    不是没想过，还有其他可能。

    可是，某些一闪而过的想法和情愫，被叶棠迅速拍灭。

    三连休结束的第一天，叶棠仍没回去上班, 请了假又前往位于G市最中心商圈最黄金地段的FLORAS。

    今天的行程不太顺利。叶棠被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前台拦住了。

    因为秦绍崇不在公司。她没有了通关文牒。

    也是，秦绍崇有数不清的工作和生意，怎么会天真地以为，来了就能得他接待。

    叶棠简单明需求：“能麻烦您请示一下秦总吗？他不在没关系，我只是想简单参观一下公司。”

    前台美女公事公办：“女士您没有预约，我们也联系不到秦总的。”

    “我昨天来过，你见过我，就是秦总让我来的，”叶棠冥思苦想自己的身份，满脸堆笑，解释：“昨天，我是来……来面试！面试销售经理这个岗位。秦总知道我。他有面试我。”

    前台美女严守纪律：“那也不行。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我们有规定。您要不要自己联系一下秦总？秦总首肯了，就会通知我们的。”

    正当叶棠犹豫，是给秦绍崇个电话，还是灰溜溜地撤退时，秦绍崇的助理出现了。

    这个助理，叫李正，跟了秦绍崇有十年，一眼就认出了叶棠。

    李正马上跟前台的美女了个招呼，殷勤地带着叶棠进楼。

    叶棠听李正对前台：“叶姐是秦总要引进的人才，下次看到，要尊敬一点。”

    多么周到啊！叶棠叹，怪不得在水性扬花的秦绍崇身边，都能存活这么久，太有眼力见！

    怎么介绍的来着？不是情人，不是前女友，不是女性朋友，是要引进的人才，听得人多么舒畅……业务能力一级棒！

    李正眼中放出惊喜的光芒：“叶姐，秦总知道您来，一定会很高兴。”

    任谁被这样惊喜地看着，心情都会好。

    叶棠很感激：“刚才太谢谢李助理了，我没提前联系秦总。差点就要无功而返了。”

    “您，怎么不跟秦总一声呢？”李正问完，很感慨地：“您离开的时候，还以为很快能再见面，没想到一下就过去这么多年……”

    李正完，似乎察觉错了话，忙道：“我马上联系秦总。”

    叶棠急：“我就是想在公司转转，参观参观。不用麻烦他。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安排一个熟悉公司业务的人，帮我介绍一下？”

    李正笑得亲切又礼貌：“叶姐先在会议室稍等片刻，我马上安排。”

    李正把叶棠领到一间会议室，倒了一杯水，就退了出去。

    叶棠默默等了十多分钟后，他安排的人终于进来了。

    秦绍崇独自一人走入会议室，“来了为什么不给我电话？”

    看来人是他，叶棠马上又站起来，“因为是事，没好意思搅。”

    秦绍崇微蹙眉头：“你的事，可以搅。”

    叶棠有一秒恍惚，下一秒面无表情地：“谢谢秦总，我想来参观一下FLORAS。我不太熟悉高科技公司的运作。正式加入这里之前，有必要了解一下。”

    “没问题，”秦绍崇眉间舒展，“看样子，棠棠考虑好了。”

    “不是，”叶棠否认，“我还是想先看一下，再决定。”

    秦绍崇点点头：“好，我带你去。”

    “不用！”叶棠忙拒绝。

    两人现在都站着，位置相隔不远，秦绍崇的压迫感太强，叶棠隐约又嗅到了葡萄柚和白麝香，秦绍崇换回了这个香水……上次还不是这个味。

    叶棠胸腔闷闷的：“我觉得，影响不好。尤其是，如果我真的要入职FLORAS，更不好……”

    秦绍崇一顿一顿地缓慢点头：“好，随你。”

    秦绍崇让李正安排了一个做销售专员的伙子，带叶棠各处参观。

    产品，运营，研发，市场，设计，基本所有部门都走马观花了一遍。

    伙子有做销售的精灵劲儿，热情活泼，自来熟。

    跟叶棠聊起自家公司滔滔不绝，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很快，叶棠就在他的讲述下，了解了一些搜索引擎无法提供的资料。

    不同于车间，生产线，这里更加朝气蓬勃，企业文化也更开放自由。

    格子间的工位上，还有穿着大裤衩，人字拖工作的程序员。

    叶棠在嘉华时，坐办公室的，要穿职业装；生产车间的，要穿工装。

    这种轻松多元的氛围，叶棠很明显的，心向往之。

    去秦绍崇办公室前，叶棠已经做好决定。

    这是一个好的机会。虽然还有顾虑，可她不舍得放弃，也没必要为了“没有关系”的男人放弃……

    秦绍崇的对，她足够自私。

    除了母亲，叶棠最爱的还是自己。

    她愿意把所有事情都向着自已愿意以为的方向，去想。

    伙子将叶棠带到秦绍崇办公室的玻璃门外，向她眨眨眼睛，“美女，来我们公司，你不会后悔！”然后一跳一跳地跑远了。

    叶棠看他瞬间消失的欢快背影，心情也变得美丽。

    走进秦绍崇办公室时，嘴角还不自觉地带着微微笑意。

    “看你和我们公司的员工，聊得很开心。迫不及待想加入了？”秦绍崇仰靠在高大气派的皮转椅中，留一个侧面对着叶棠，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尖酸。

    叶棠“嗯？”了一声，回道：“很机灵的男孩，适合做销售。看起来年纪挺的。”

    “大学刚毕业，”秦绍崇将椅子转正，轻哂，“才22岁。”

    叶棠突然感觉自己沧桑了，22岁的年轻男孩管她叫“美女”时，她就有感觉了。是那种有些惶恐的难言滋味。

    在嘉华，总要和一把年纪，凸肚秃头的老板们应酬喝酒，被叫美女也是常有，但不是这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感叹：“年轻真好……”

    既是指年轻的员工，也是指年轻的公司，年轻的行业，给她的感观都很好。

    这话，在秦绍崇那儿听来，却似乎有另外一种深意。

    他掌中握着一支镶钻的万宝龙钢笔，此时钢笔尾端的钻被秦绍崇抵在办公桌边来回摩擦，发出“斯斯”的刺耳声音。

    秦绍崇收回钢笔，扔到桌面，问：“所以，棠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来吗？”

    叶棠还有几个问题：“秦总能跟我讲下具体工作吗？我看市场营销板块是双重领导机制，不同事业群都直接管辖各自的销售部门。我负责哪块？”

    “自动驾驶，”秦绍崇，“这是FLORAS的核心事业部。我想交给你负责。我们研发了市场上最先进的L4，L5级自动驾驶系统，同时正在销售精度最高的L3级的自动驾驶辅助系统。你以后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系统卖给尽可能多的车企，让最好的车，出厂预装的都是我们的驾驶辅助系统。”

    和叶棠预想的，有些偏差，她有点犹疑：“最核心的事业部……你相信我做的到？”

    秦绍崇：“你有多少看家本事，要问你自己。”

    如果秦绍崇有点温度，叶棠可能还会犹豫。

    “我觉得，我可以。”叶棠语气变得坚定，垂目：“我来这里上班，秦总肯定能通融一下，帮嘉华出手那批货，是吧？”

    秦绍崇一嗤：“看不出来，你对东家倒是很忠诚。”

    这句话的揶揄意味，叶棠听得分明，有点不服气地顶道：“我对善待我的人，一向忠诚。”

    “是么？”秦绍崇挑了一下嘴角，“我做生意，最讲信用二字，肯定话算话。”

    叶棠重重地吐了一个“好”字。

    秦绍崇笑：“那就是答应了？”

    “嗯。但是，”到转折处，叶棠的声音压低了几度，似乎没什么底气，“我有三个要求，有些冒昧。当然极有可能是我想太多，根本没必要提。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提前讲好。”

    秦绍崇：“你。”

    叶棠咽咽口水：“一是，请秦总当作与我早些年并不相识。二是，不要额外关照我，跟我保持距离。三是，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仅限于工作上的领导与被领导，上司与下属，老板与员工的关系。”

    “棠棠，我现在，就在额外关照你。”秦绍崇讲得毫不留情面。

    叶棠被堵住了嘴，干在当场，下不来台。声嘟囔：“我是以后……”

    她坐在靠墙一边的沙发上，侧着脸，垂着头，简单的丸子头，露出纤长的颈子，莹润饱满的耳垂，延伸而下，顺着款式简单的丝质白衬衫的领口，可以看到蝴蝶骨上方的一片白腻肌肤。

    “好吧，”秦绍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捞过钢笔，紧攥在手中，放缓声音，“这三条我都答应你。”

    叶棠抬起了头，颈后的片白腻看不到了。

    秦绍崇将目光移到那张明媚的侧脸上，皮肤光洁，毫无瑕疵。

    看得出的滑嫩。

    秦绍崇用食指指腹刮着钢笔光滑清凉的笔杆，“还有其他要求吗？”

    叶棠抿了抿嘴，“还有，别再叫我‘棠棠’。”

    “可以。”秦绍崇放下钢笔，走到叶棠身边，“我送你回嘉华，马上去跟周广友辞职。我希望，明天就能在FLORAS看见你。”

    叶棠急：“可是，我们公司辞职，要至少半个月才能走完所有离职手续。”

    “也可以，”秦绍崇：“那周广友的货就在港口继续压半个月。看他更舍不得你，还是更舍不得半个月的租金。”

    叶棠觉得周广友还是有可能，更舍不得她走……

    “秦总，不用您送。”叶棠站起身：“我们要从现在开始，保持距离。您放心，我今天就会辞职。”

    叶棠匆匆逃离了秦绍崇的办公室，把秦绍崇留在了那里。

    秦绍崇的办公室很大，大不过他本人的气场。

    叶棠在那里面的每分钟，都被笼罩其中，思维混沌。

    尤其是，他换回了她熟悉的香水。

    曾经迷恋的味道，此时让她呼吸困难。

    叶棠终于明白，为什么秦绍崇，“你不适合这个味道。”

    这种味道，只有秦绍崇这种有能力长期俯视别人的人，才能驾驭。

    做销售的，太亲和了，真的不适合……

    还好，CEO和部门销售经理，中间隔着市场总监，分管VP，没有太多机会常见面。

    叶棠安慰自己，就当是职业生涯转折的跳板。合同不是卖身契。干得不开心，就接着跳槽！

    虽然请的是一整天的假。但是到了下午，叶棠还是乖乖回去销假。并带上了辞职信。

    叶棠的执行力向来强悍，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拖拖拉拉。

    跟周广友了秦绍崇的条件，辞职手续办得飞快。

    原来，在周广友那儿，更舍不得的，是租金。

    但是叶棠离开时，周广友还是很感性地：“叶，我早知道留你不住。你能到更好的地方去发展。但是，在别人那儿干不下去了，就回来。你总归是我老周带出来的，嘉华永远是你的家。”

    这话，还是让叶棠很感动。

    对叶棠的离职，最痛苦的人是杜金龙。一米八几的壮伙，挤出了几滴男儿泪。再三嘱咐叶棠不要不回他的微信，他会常联系她。

    叶棠第一次经历跳槽，唏嘘不已。

    回顾四年工作经历，感慨万千。

    年少时以为爱情的滋味已经足够复杂，现在想来，好好生活，总有机会体会各种不同的情感撞击。

    似乎，也更有勇气面对秦绍崇，和未知的新职场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　　秦渣：想跳槽，美得你。

    不别扭，不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