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车上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

    爸妈在前座，林安和齐凉在后座，而且齐凉的怀里，还抱着谭阳。

    是的，当这个家伙看到齐凉之后，整个人咿咿呀呀的要往他怀里钻，林安无语的扶额，你是男生啊，能不能给自己留点面子。

    沈之澜在前座温柔道，“你就是给林安补课的同学啊，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的阿姨。”齐凉应该没抱过孩子，笔直的坐在座位上，姿态特别僵硬，而谭阳却欢喜得很，手摇着手里的玩具，表示对现在的状态特别满意。

    林安从书包里拿出纸巾，侧过身给这个屁孩擦擦口水，看齐凉一直目视前方，连动也不敢动的模样，不禁好笑道，“你没抱过孩子吗？”

    “没有。”

    “不用这么紧张，现在在车里，你可以把他放在腿上，双手扶着他就行了。对，就这样，这样轻松许多。”林安很熟练的指导，“反正，他只要不乱动就没事。”

    沈之澜看向后面，“等他大一点了，就在车上装儿童座椅。抱着他很累吧，还是给我吧。”

    林安也准备接过来，“不然我来。”

    然而双手刚刚碰到谭阳的胳肢窝，这家伙不乐意，瘪着嘴扭啊扭，差点从齐凉的腿上掉下去，齐凉赶紧抱稳他，“还，还是我来吧，下车之后再给你。”

    到了吃饭的餐厅，谭阳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嘴里还叼着个奶瓶。沈之澜把他放在带来的折叠婴儿车里，几人的晚餐才正式开始。

    “不过，齐凉？这名字……”吃饭的时候，沈之澜突然想到什么，“不会是那个第一名齐凉吧，我参加过一次安安的家长会，看到过你的名字。”

    “不是人家还是谁啊。”谭锦在一旁接话道，“不过你的记性不错啊，去一次就记住了。”

    “好学生啊，我当然记得清楚。你能给我家安安补习，真是，真是比请什么名师都管用啊，真不知该怎么谢谢你。”

    “阿姨你别这样，我们这是互帮互助，我自己也学习到很多。”

    “真是谦虚，宁城一中的第一名，我的天啊。不瞒你，当时我们准备让林安上这个学校的时候，也了解到很多，他们那里的学生太优秀了，不光是林安，我们也有很大压力，害怕孩子进去后，会受不了。但现在看来，好像没有这个担心的必要了。”

    齐凉点头，“林安，她也很优秀。”

    林安只管头埋着吃饭，优秀优秀，我当然优秀，夸我就听着，损我就忍着吧。

    过了一会，沈之澜抿了口红酒，随意问道，“齐凉同学，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啊，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他们俩一定很骄傲。”

    林安也愣住了，她好像从来没听齐凉过他的父母。而齐凉听到这话，握着刀叉的手好像也僵住了，那一刹那，林安甚至以为他要起身离开。

    但他只是低下头，姿态优雅的切着牛排，语气平淡，“他们都在国外，是做生意的。”

    “那就留你一个人啊，哎呦喂，这怎么放得下心啊。”

    “生意，挺忙的吧。”

    “那再忙这孩子……”

    谭锦忙拍拍她的手，“好啦，别问了。今天是安安的生日，你可别把主角给忽略了啊。”

    “哦，对，我这人啊，见到喜欢的孩子就忍不住多关心几句。齐凉，你别介意啊。”

    “没事。”

    “那好，咱们举杯，祝咱们安安生日快乐！”

    林安忙把目光从齐凉的脸上转移过来，拿起饮料笑了笑，大家举杯的时候，林安依旧清晰的看到，那光影留在齐凉脸上的昏暗不定。

    回到家，一片黑暗，少年把书包放下，一团白色便跑过来，喵呜的叫着，齐凉蹲下身抱起它，温柔道，“不好意思，回来晚了，饿了吧。”

    给喜格格喂食，开客厅的电视，然后回到房间做功课。如果和从前一样的顺序，接下来便是洗完澡睡觉了，虽然大部分时间睡不着。

    但今晚，在做功课这个环节，头一次出现了中断，齐凉犹豫了好久，终于拨通了那个几乎陌生的电话号码。

    接通后，那边的女人冷漠道，“什么事？”

    “我，我想问问您过得好不好，还有爸爸他……”

    “我们都很好，只要你不经常来叨扰我们。”

    “但是妈，我们上次通话，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这么短吗？”那边的声音冷漠至极，“我们供你到高中毕业，不代表这期间就必须要有联系，我希望你能清楚。”

    “我知道。”

    “很好。我们也不会让我们这边的人，知道我们有你这个儿子。”

    电话挂断。

    齐凉再次沉浸在黑夜里，他为什么要心怀希望呢？连理应最亲近的人都避他如蛇蝎，为什么还要对其他的人有期待。一直一个人，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手机突然来了信息，他点开，——今天晚上真不好意思，我妈妈让你不自在了吧。总之，我感觉你晚餐没有吃好，所以把甜点留了一份给你。

    齐凉起身去客厅找书包，开，有一个巧的盒子，里面装的是芒果布丁。

    他最爱吃的东西，第一次有人记得。

    周末，林安陪妈妈去逛商场，这在她的记忆里是头一次。她大部分的衣服是自己买，沈之澜也会买回来给她。而这次出来逛街也是有充分的理由的，妈妈的公司有二十周年庆典，家人也可参加。

    ——所以给你买一件漂亮的裙子怎么样？

    沈之澜是这样的，林安的回答是，我有裙子啊，虽然不喜欢穿，我不可以穿T恤牛仔裤去吗？

    ——不行，要穿新衣服，而且必须是裙子。

    沈之澜给她挑了一款公主风的白色连衣裙，林安在试衣间里换上，适合倒是挺适合的，就是她的腿有点粗，露出来不好看。

    林安出来后，把裙子往下扯了扯，“妈妈，能不能换条长一点的？”

    “怎么了，挺可爱的呀，很适合你。”

    “腿露太多了，而且我的腿不好看。”

    “怎么不好看了，正符合你这个年龄，好了，就这一件了。”沈之澜爽快的拍拍她的肩，“接下来该到我了。”

    然后她的母亲大人足足换了二十件套才选定，林安成功在店内的沙发上睡着了。

    林安第一次出席这种隆重的场合，像是一只脚踏进了另一个世界。一开始还挺好玩的，场地装饰的漂亮华丽，来来往往的宾客都扮的整齐耀眼，但跟在妈妈身后转了一圈之后，她很快觉得没意思了，还不如回家和谭阳玩呢。

    “妈妈，爸爸不来吗？”林安问。

    “不知道，你爸爸不喜欢这种场合，是晚点来，我估计是来不了了。”

    果然是一家人。若是爸爸来了，林安还能提早溜走，现在好了，只能陪沈女士装乖假笑一晚上了。

    不过幸好，还有食物解忧，林安端着巧克力蛋糕大快朵颐，忽然听到台上的主持人念到妈妈的名字，“下面我们有请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美丽的沈之澜女士上台致辞！”

    林安没想到妈妈还要讲话，她一脸笑意的接受众人的掌声，将手里的香槟递给林安，眨眨眼道，“别乱跑，不许喝酒！”

    她优雅的上台去，林安凑近闻了闻那酒的味道，又向台上看了看，刚想偷偷尝一点，背后被人轻轻拍一下。

    林安吓了一跳，以为是谭锦来了，没想到是凌佳澈，她偏头笑了笑，“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我也没想到。”

    “这里好无聊，终于能遇到一个能话的人了。”她凑近悄悄道，“台上讲话的人都太无趣，千篇一律，怪不得不用背稿子。”

    “呃，”林安僵硬的笑笑，“是，我妈妈她的确没有背过演讲稿。”

    凌佳澈惊讶的捂住嘴，表情惊慌又可爱，“那是你妈妈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最近夜熬得有点多，脑子和眼神都不太够用了。这么一看，好像是挺像的。”

    “没有人过我们两人像，从到大都没有。”

    凌点头，“所以我才会误会嘛。”

    妈妈讲完后下台，看到林安旁边的人，轻声问道，“认识的人？”

    “哦，妈妈，这是凌佳澈，我朋友。”

    沈之澜飞快的上下量她一下，“哇，我没想到安安还有这么漂亮的朋友，还是第一次见呢。”

    “阿姨好，您刚刚的演讲简直太帅气了，我觉得贵公司在您的指导下，一定会运转得很好。”

    “谢谢，我也是在做我自己的工作而已。凌同学和林安是同龄吗？”

    “是啊，她也是高二。”

    “哦，那你是和家长一起来的？难道你家人也是这公司上班？”

    “没有，我是，那个，”凌佳澈有点局促的摸摸头发，“我是我朋友带我来的，因为太好奇了。阿姨，林安，你们慢慢聊，我去找一下我朋友。”

    “哦，你去吧。”

    她走后，沈之澜连忙问道，“你们不是太好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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