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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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越下越大, 因着猛烈的夜风而呼啸扑面,掩盖了空气中浓烈的□□味和枪林弹雨。

    雇佣兵原本仍在负隅顽抗,直到亲眼看见骆海登在猎牙队长的凌厉攻势之下毫无还击之力, 终于, 一个接一个地缴械投降。

    楼顶的局面得以控制, 行动队立刻兵分两路,从楼梯和外墙转向楼下解救人质,却不料留在此地看守的雇佣兵居然已经被夺了枪,压趴在地。

    “楼下什么情况?”耳机里传来喻队的声音,翁连梦愣了下不知该如何形容, 只好挑了重点来描述, “目标已经被制服, 嗯……黎记者坐在目标的屁股上。”

    喻铮:“……”

    被他用黑色外衣裹住身子的程矜, 看见喻铮脸上微妙的变化,心头一惊,“黎易冬他——”

    “他没事。”喻铮解开绑住她手腕的绳索,将衣襟拉紧, 遮住被冻得泛红的肌肤, “楼下已经安全了。”

    像是一直绷紧的一根筋终于被释放,程矜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软软地向前一倒, 人就磕在喻铮的肩上,动也不动了。

    “狐狸?矜矜?程矜!”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喻铮一声急过一声,先前与骆海登对峙甚至交手时候的冷静荡然无存, 在这漫天飞雪里,满身是汗。

    “喻队,”焦胜力手里从拿着从楼下找出来的针管走近,“她大概是被注射了过量麻醉剂。”

    喻铮握住程矜的从衣服掉落出来的手,凉得叫人胆寒,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起,向楼梯走去。

    被猎牙队员控制住的骆海登癫狂地嘶吼:“你去哪里?你杀了我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害了你|妈,害了你老婆、兄弟,你不恨我吗?来啊,开枪杀了我!”

    喻铮抱着程矜从他面前经过,眉眼间凝了千万年的寒霜,“我抓你,因为我是军人,我不杀你,也因为我是军人。否则——”

    他顿了下,目光犹如利刃。

    否则,当下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忽然,怀里的程矜瑟缩着,拽了拽他的衣襟,像只被冻坏了的猫咪无意识地寻求他胸口源源不断的温暖。喻铮察觉了,立刻低下头,心翼翼地将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拢好,脚步加快,一刻也不愿再为那个疯狂的魔鬼耽搁。

    行到楼梯道,大概是因为有了些热气,程矜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脸贴在喻铮肩头又蹭了蹭,口中低低呢喃了两句。

    喻铮俯首细细辨认,才听出来,她的是——

    “南柔……”

    *** ***

    一开始,程矜觉得很冷,冷得四肢百骸都疼。

    后来,就像被人放进温柔的泉水里,被柔软温煦的暖流包围着,丝丝寸寸找回了知觉。

    她想,这么舒服的地方,怎么能不跟喻铮分享呢?于是轻声叫“喻铮、喻铮你快来呀,”没喊两声,就听见有人唤她“矜矜”,她心安地握住对方的手,平静下来。

    没一会儿,她又想起惠姨和黎易冬,于是又喊他们——也都立刻得到了回应。

    她内心原本一片平静,却突然察觉到的缺口,嗖嗖的往心里灌着冷风,她只想找点什么来填上那个漏洞,于是脱口道,“阿柔,你也来呀。”

    可这一次,久久没有回应。

    程矜想晃一晃握着的手,问他为什么阿柔不理自己?终于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眼皮子发沉,怎么也睁不开,手和身体也像潜水刚浮出来似的,千斤重。

    于是她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就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矜矜醒了!”

    程矜终于睁开眼,正对着雪白的天花板,顿时苦笑,怎么……她又进医院了?再一晃,终于想起安林铁路营地的那一遭,心直直地往下坠去。

    “喻铮。”

    “铮去司令部报告了,一会结束就来。”

    程矜略显吃力地转过脸,便看见惠莲慈爱的面庞,她又看向握住自己手的人——在梦境里,她一直以为自己握着的是喻铮。

    没料到,居然是程厚寒。

    她立刻松开了手,程厚寒只失落了一下,便像个得了喜讯的孩子一样扯开喉咙喊:“医生!护士!我闺女醒了!”而后,又絮絮叨叨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跟爸爸。”

    他这一连串的反应,把程矜弄得有点懵,她从记事起就没被程厚寒这么嘘寒问暖过。有那么一秒,她几乎怀疑自己其实死了,才去天上捡了这么个好爹。

    “她昏迷了两天,脾胃弱,这会儿什么都不能吃,”惠莲怜爱地俯身,摸了摸程矜的头发和面颊,“乖孩子,已经没事了,等你恢复点我们就回家。”

    回家。

    程矜陡然想起,自己曾对喻铮许诺,要回家等他。虽然晚了些,但好歹……不曾爽约。于是她想翘起嘴角给对方一个笑,但也不知是肌力还没恢复,亦或是心头压着的疼痛太重,这个笑显得有点儿勉强。

    惠莲目光温柔,“不要紧,你需要缓一缓,别心急。”

    程矜点头,忽然听见病房的电视机里传来严肃的新闻播报,但那男声耳熟得紧。她立刻挣扎着坐起身,一眼看见了屏幕上面有血污的男人。

    黑色呢子大衣,里面白色衬衫上沾着未干透的血,他虽然努力站直身子,但还是一边肩膀高、一边肩膀低,看起来为了维持站姿格外吃力。

    是黎易冬。

    这段视频明显是用手机镜头传回来的直播,随着周遭有人跑过,镜头就跟着微微颤抖。

    “境外非法组织Nightmare头目日前在我国安林落网,其组织成员尽数被捕,已移交当地公|安机关审讯。此次恶性袭击事件牵涉安林铁路工程队人员十二名,普通群众三名,无人员死亡,两人受伤——”

    当电视中的黎易冬出“无人员死亡”几个字,程矜才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惠莲见状,问:“哪里不舒服吗?”

    程矜摇头,不想再跟任何人提起南柔,尤其是惠莲。

    程厚寒看着镜头后方冷静指挥的男人,喃喃:“矜矜,你居然在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

    程矜顿时警觉,“什么样的男人?”刚刚苏醒的少女原本面无血色的脸忽然涨红,仿佛父亲再男朋友半句不是,她就要蹦起来反击。

    程厚寒连忙解释:“我是你跟这种大英雄谈恋爱……居然也不跟家里。”

    “你是在责怪我,为什么不告诉你自己在跟侨哥哥的弟弟谈恋爱吗?”程矜反问,“更何况,我也一直没觉得自己有所谓的‘家里’。”

    程厚寒一怔,继而看了惠莲一眼,叱咤风云的程董此刻竟不知何言以对。他自知不仅亏欠女儿,也亏欠这个像母亲一样照顾自己女儿多年的女人,可是无从弥补,甚至连“对不起”似乎都轻飘飘了些。

    还是惠莲先开的口,“当年的事过去了,如今孩子们能好好的就行。”

    “惠姨。”程矜握住她的手。

    程厚寒咳嗽了一声,终于还是把留在心里多年的一句“对不起”出了口。

    惠莲浅笑,没有“没关系”,但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只是拿手心轻轻地拍了拍程矜的手背。眼前的女孩既跟她情同母女,又是她未过门的儿媳,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她都愿意看见她家庭和睦、拥有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亲情。

    “让我进去,我是病人的妈妈!你们不能阻碍我看自己的女儿。”走廊外传来邕柔宜的声音。

    这个声音令程矜倏然不快,冷冷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程厚寒面上无光,“邕柔宜和邕雪安从今晚后和程家再无瓜葛,我保证。”

    程矜耸肩,撇过头去,在惠莲怜爱的目光里孩子气地撇了撇嘴。

    无关紧要的人,谁在乎呀?╭(╯^╰)╮

    *** ***

    走廊。

    邕柔宜哀求着程厚寒的秘书放自己进去见一面,可对方什么也不放行,她干脆站在门外哭诉,“从前我是一时糊涂,其实我心里是真的爱这个家,爱你!老程……你就算没了矜矜,还有我和雪安——”

    “闭嘴。”冷冽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

    邕柔宜一愣,回身只见还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眉眼冷峻,眼角下方一道浅浅的疤,眼神冷锐得像能将人洞穿。

    她天生惧怕这种正气凛然的人,就像鬼祟惧怕神灵,于是顿时敛了谄媚,大气也不敢出。

    对方俯视着她,口吻冷淡中带着威胁,“矜矜这个名字不是你叫的,你从没把她当成女儿,她也不想要你这个妈。请你从今往后不要出现在矜矜面前,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邕柔宜压根不知道这男人是谁,也不晓得程矜那死丫头哪来的本事招惹这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人。但她这种人最懂察言观色,知道眼前的男人绝对没有程厚寒那么好蒙骗,惹毛了,不准两根手指都能掐断她喉咙,顿时灰溜溜地跑了。

    喻铮冷冷地看着程矜的继母离开,转身,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正要推开病房门进去,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看清里面的人居然是程厚寒,喻铮收回手,退了出来。

    程厚寒让秘书离开,两个男人默契地保持了交谈的姿态。

    喻铮很高,加上身上军人独有的一股子凌厉,程厚寒在他面前顿时有种“老了”的感觉,不由叹息,“英雄出少年啊。”

    喻铮没接他的话,只:“程先生,矜矜醒了之后,我会带她回家。”

    陈述句,是告知,不是请示。

    程厚寒:“你们还没结婚,这怕是不合适。”

    “只要她点头,现在结婚都可以。但是没有她的同意,我不会让你带她回家。程先生,程矜是个好女孩,她有权选择自己要的生活,从前的日子里我很遗憾地缺席,没有保护好她。但从今往后,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她想哭、想笑,想去哪里,做什么,谁都不可以干涉——就算是你也一样。”

    程厚寒一直看着他,没有表态,直到他完了,才低沉而自嘲地笑了笑,“我不会再干涉她。只要她能健健康康,还认我这个爸爸,做什么都行。”

    喻铮没料到这固执的老头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爽快到就像先前的那句“不合适吧”,只是为了引自己出后面那段承诺和威胁一样。

    心中存了疑惑,喻铮目送程厚寒离开之后,才重新推开病房门,本以为会看见病床上昏睡的女孩,却不料迎面对上了一双明亮而温柔的眼睛,就连眼尾的泪痣都带着动容。

    她在对他微笑。

    闪着泪光,但也掩不住唇角的笑容。

    喻铮快步上前,也不顾自己亲妈在旁,就将程矜搂入怀里,像怕一松手她就跑了似的。

    “松一点、松一点,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程矜连连拍着他的背。

    喻铮这才松开手,拿手指抹着她的泪花,“你什么时候醒的?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程矜眨了眨眼,“你跟程厚寒话的时候我就醒着,所以……嗯……”

    她沉吟了一下,喻铮问:“你想什么?”

    “真的只要我点头,”程矜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现在就去结婚吗?”

    喻铮一愣,抬头,看向自己那一脸宠孩笑容的亲妈,然后在狐狸的鼻尖上亲了亲,问:“是你自己下床走,还是要我抱你去?”

    程矜没反应过来,“去哪?我不想针……”

    喻铮嘴角带笑,“民政局,傻瓜。”

    ***【尾声一】 ***

    时间荏苒。

    有时候程矜回想起当初为了赌气接下剧本,为了构思找灵感而跑去坎铎的事,还觉得仿佛就在昨天,可片子早就拍完了,首映近在眼前。

    程矜紧张得整宿睡不着,在家里翻箱倒柜。

    洗澡出来的喻某人一手拿毛巾擦头发,一边凑近跟着她找,“找什么呢?”

    “烟,”程矜可怜巴巴地,“万一上座率太低,被撤档怎么办?万一观众觉得编剧弱智,剧情黑洞怎么办?喻铮,我焦虑,焦虑得都快掉头发了。”

    喻铮勒住她胡乱敲的手,好笑地:“没啊,我看一头秀发好得很。”

    程矜哭唧唧,“你那是没见到洗澡的时候,一梳子下去就要掉好几根……”

    “喔,那带我进去,让我见见。”着,他就双手环着她往浴室里带。

    程矜炸毛了,扭麻花似的在他怀里搅,“干嘛呢干嘛呢?堂堂猎牙队长耍流氓!”

    “是前队长,”喻铮被她厮磨得又出了汗,“还有,只对一个人耍的不叫流氓。”

    “不叫流氓叫什么?”

    喻铮认真地思索片刻,“……着迷?为你着迷。”着,隔着她蓬松凌乱的卷发吻了吻热乎乎的耳朵尖。

    程矜挣又挣不脱,心里又记挂着要首映的电影,炸毛狐狸似的挠他,“别闹别闹,烦着呢……我真的想抽支烟,冷静冷静。”

    “不许抽。”喻队长斩钉截铁,“花了半年才戒掉,就这么功亏一篑,你不心疼吗?”

    “疼呀,”程狐狸哀哀地看着他,“可我坐立不安更疼。”

    “哪疼?”喻铮问。

    程矜不明所以,随手指了指脑袋瓜和胸口,“头也疼、心也疼。”

    谁知某人毫不犹豫地先双手包住她的面颊,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不等她反应就弯下腰,贴住起伏的绵软,坏心眼地埋首一亲。

    在她面红耳赤的低呼里,喻队长抬头,一脸正经地问:“吧,还有哪儿疼,一并治了。”

    程矜揪了下他的耳朵,“你起来——”

    喻队长岿然不动,“那你还抽烟吗?”

    “……不抽了,不抽了。”程矜乖乖认输,只求某人别再煽风点火。

    喻铮得了允诺,果然直起身,可是不等程矜缓口气,人就被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送进了浴室。

    “干嘛、干嘛……你不是才洗过澡吗?”程矜拦住某人要开花洒的手,“我自己来就好了。”

    “不行,”喻铮一把拧开把手,随着温热的水洒落在两人肩头,他双手从程矜耳后拢住蓬松的卷发,低头贴近她的唇瓣,哑声,“我得来检查一下,程大编剧到底焦虑得脱了多少发……”

    温水湿单薄的丝质睡衣,玲珑的曲线像极了无声的邀约。

    心烦意乱的程编剧,终于……不再为脑海里成堆的烦心事儿而焦虑,眼下,她要操心的就只有一件——

    她的腰啊,万一在浴室里折可怎么办是好?QAQ

    “你,你慢一点、慢一点……”

    “你过剧本是以我为原型写的,嗯?”

    “是啊……喻、喻铮,你轻点儿!”

    “那你还在怀疑上映之后,观众嫌弃剧本弱智,剧情黑洞,嗯?”某人蓄意停了停,“是在质疑你自己,还是在质疑我?狐狸?”

    程矜要哭,“都没有,一定会大火,好了嘛……喻铮……我不怀疑还不行嘛?”

    “乖。”

    “喻铮你这个大坏蛋,大骗子……你,你慢点……”

    很好。

    最终首映前的这一夜,焦虑的程姐睡得比谁都甜。

    就连枕边人侧着身,整整看了她一夜,她都全无察觉。

    ***【尾声二】 ***

    作为编剧,程矜被片方邀请出席其中一场电影结束后的见面会。

    这是她第一次以编剧身份出席这样的场合,在换了N套衣服,并听取喻铮的意见之后才终于选定了一套红色的鱼尾裙。

    “为什么不让我穿西装?我觉得西装比较职业范儿。”程矜犹豫。

    已经换好军装准备出门的喻队长在她眉间一吻,“你靠笔杆吃饭,不靠脸,穿什么都一样。”

    程矜想想觉得也是,于是送别了去部队的喻铮,自己开车往电影院赶。

    路上,她给黎易冬了个电话,本想约他周末去疗养院看看,没想到对方接起电话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快要听不见。

    “黎易冬,你干嘛呢?做贼似的。”

    “喔,给个哥们儿撑场子呢,吧,啥事儿?”

    “周末我想跟你去一趟疗养院。”

    “……行。还有别的事没?没事儿我挂了。”

    挂断电话,程矜右眼皮直跳,揉了揉,满腹狐疑——黎易冬这厮,鬼鬼祟祟准又没干好事!

    到了指定的影厅,果然见到片方的工作人员在候着,领着程矜就往影厅里带。

    场子里黑着灯,屏幕上影片正播放到紧张的尾声,全场观众鸦雀无声,程矜弯着腰,被领到第一排落了座。

    大荧幕上,当红的硬汉演员演技卓然,英气俊逸。

    可程矜却还是更想念那时的喻铮,他冷静锐利,像一根无坚不摧的长矛,却会在低头看她的那一秒融尽所有冰霜,只留专属于她的细腻柔情。

    屏幕黑了下来,出一行白色的字——

    谨以此片,献给为祖国与同胞奋战在一线的军人

    掌声四起,程矜眼里含着泪光被人领上台,还没来及擦干眼泪,突然意外地在人群里捕捉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惠莲、程厚寒、黎易冬……

    紧接着,是更多带笑的眼睛。

    翁连梦、焦胜力,甚至还有她刚毕业分开的舍友棠心。

    程矜越发觉得不对劲,连忙看向左右,发现跟自己一起被领上台的根本不是什么剧组工作人员,那群伙子笑嘻嘻地翻身跳下舞台,还不忘留给她一声“嫂子对不住啊!”

    就在程矜犹豫着要不要也跟着跳下去算了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了从舞台侧面走来的熟悉身影。

    一袭军装的喻铮手捧白色玫瑰,快步向她走来,单膝跪地,清了清嗓子,“这辈子都居于幕后没关系,但这件事必须在人前……程矜,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程矜想哭又想笑,末了先把人给拽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花,“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告诉我……这花谁选的?”

    喻队长微怔,“冬子。”

    台下的黎易冬挂着无奈的笑,拢手在嘴边大声道:“铮哥他这辈子没买过花!我只是给个建议!”

    程矜笑着:“我就知道,他才不会买花,他只会给我送子弹壳。”

    翁连梦带头狂笑起来,引得一众伙子都吹着口哨起哄。

    喻铮朝台下横了一眼,可这次伙子们压根不买账,口哨吹得更加嘹亮。

    他无奈地捏了下狐狸的手,“你还没给我回答。”

    程矜狡黠地笑,“我不要花,你得给我想要的东西,我才嫁。”

    喻铮拿她没辙,只好彻底交代,“来之前我跟队里过报告了,半月长假。”

    程矜闻言立刻眉飞色舞,出其不意地踮起脚在他唇上一吻。

    “我愿意,喻铮,我愿意嫁给你。”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她才不要鲜花钻戒,她只想尽可能与他守在一起,哪怕多一分、多一秒……都行。

    ***【尾声三 】***

    楠都郊区疗养院,最的病人入院时刚满十八,生得白皙清秀,话轻声细语,对谁都特别友善,笑起来犹如四月春花,人见人爱。

    经常有不明就里的家属听,“这姑娘什么毛病啊?看起来好好的,为什么要住疗养院?”

    于是便有知情人,“她啊,意外坠楼伤了脑子,过去的事儿是记不得了,眼前发生的事也不定啥时候就忘了,搁外面要怎么独立生活呢?”

    谁听了都为之扼腕,好端端的姑娘命怎么这么苦呢?

    可当事人却不觉得,每天在疗养院里帮着护工浇花种草,还养着一条取名“拆迁大队长”的哈士奇,形影不离,日子虽过得枯燥,她却甘之如饴。

    有个年轻男人每周都来看望她,来的时候总会带几盒泡芙来。

    姑娘吃东西细,几盒泡芙能直吃到后半周……再然后,那人就又带着新的泡芙来探望了。

    两个人之间话不多,坐在疗养院的池子边一坐一下午,直到姑娘靠在他肩头睡过去,他就把人抱回宿舍,安置好了,静悄悄地离开。

    有人问他是姑娘的什么人?

    男人摇头不答,很快便驾着豪车走了。

    如此一周、一周,年复一年,风霜雨雪未曾歇。

    直到有天,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带来件精致的裙子来探望,有两个故人要结婚,他是伴郎,要带她去看一看,但可能没空照顾她。

    女孩换上精致的裙子,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好不好看?”

    “……好看。”男人撇开视线,不敢再看。

    婚礼就在黎家临江的酒店花园里,办得并不算豪华奢侈,却高朋满座,往来众多社会名流、媒体人物,当然也有闻讯赶来的普通人——他们,想给救命恩人道个喜。

    被领来的少女落了单,隔着人群看向充当伴郎的男人,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他,再想想,却始终记不起来。

    她不大记得自己是怎么认识这个被自己称作“冬哥”的男人,一如不记得自己到底认不认识今天的新郎和新娘。

    客人们管他们叫铮哥和矜矜。

    “矜矜……”她呢喃,不知为何很想在后面加一个“姐”。

    “南姐,你也来了。”一个留着寸头的少年坐在她身边,见她不认得自己,便,“我叫翁连梦,我们见过。”

    她茫然地点头,又摇头。

    记忆于她如云山雾罩,越伸手捞,越是一场空。

    忽然,她看见对方手边的一枚银色徽章,视线不由被它吸引。

    “这是铮哥从前的编号牌,我特意搞来,想送给嫂子当纪念……哎,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看着那枚徽章上的编号,迷茫地伸手,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在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她竟找到了这个编号——

    那似乎是一家海边的酒吧,弥漫着硝烟和死亡。子弹穿风而过,眼看或许就要扎进她的胸膛,忽然有人从侧面扑住她,用身体替她挡住了。

    她甚至回想起,那一秒因为剧烈的冲击,那男人身体向前的震动和面上因疼痛而隐忍克制的神情。

    救命恩人起身时,她看见了对方臂章上的编码。

    跟眼前的这枚……一模一样。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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