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颜水心’微微动容, 启唇欲些什么,又止了话。
“心儿,为父一直是疼爱你的。你不认为父, 也不过是一时之气。我已经知道,你派人为你母亲裴玉修了坟。昨儿我去牢里看过你姐姐,她这些年, 她经常暗中欺负你, 实在是对你不住。可她罪不致死啊?”
“你薄情寡义,让我母亲生生气死, 尸首扔去乱葬岗。颜向菱花重金买我的命,难道还不该死?”她泣泪控诉。
颜卿又惊又愧疚, 却欣喜地道,“心儿, 你总算肯认为父了!”
‘颜水心’满脸凄楚,“你终归是我爹, 我避而不见, 就是怕见了你心软。”
“心儿, 为父错了。”颜卿猛地煽了自己一耳刮子,“你就原谅为父吧。”
“爹!”‘颜水心’向他奔过去, 抓住他的手,“您怎能煽自己?”
“我的好女儿。”颜卿揽住爱女,好一番父女情深。
萧夜衡坐在主位,面色冷淡地饮着茶,对下人吩咐, “给颜尚书奉茶。”
婢女端上茶, 颜卿坐在侧边一排长椅的其中一张位子,端起几上的茶盏品了几口, 忐忑地道,“安王,女水心毕竟还未过门,住在安王府,似乎并不合适。您可能不知道,外边早就非议了。”
“本王又岂会在乎天下人什么。”
“可当父亲的,总得顾全女儿的名声。”
“颜尚书何意?”
“我想带女儿回颜府居住,等到她出嫁再长居安王府。当然,安王可随时去看女。”颜卿一副长者的姿态。
萧夜衡不悦,板着脸问‘颜水心’,“你的决定呢?”
她露出懦弱的表情,“我……”
颜卿怕她拒绝,诱道,“心儿,你母亲死前,还有遗言、遗物要交待给你。待回府,为父同你细。”她一向孝顺,就不信她不答应。
等她回府了,有的是办法让她同意救向菱。
果然动容了,“好,我跟你回去。”
“好女儿。”颜卿站起身,朝萧夜衡一揖,“多谢安王这些日的照拂,我这便带女回去。”
“本王派人护送。”萧夜衡冷声交待,“可切莫亏待了本王‘未来的王妃。“”
“那是自然。”颜卿连连称是。
于是,一干下人就亲眼看到颜卿带着‘颜水心’坐上门外的马车,走了。
萧夜衡冷眼目送,心忖着,刚接到密报,萧慎这些天暗藏在颜卿府上。
这回,他要将萧慎、颜卿一锅端了!
眼尖的下人觉得那升平郡主似乎有点不同。
可主子都没什么,其余人自是不敢置喙。
大街上车水龙马,一排排店铺林立。
一身灰衣,戴着斗笠遮面的晋王萧慎站在一幢房后转角,看着颜卿驾马车迎回了颜水心,嘴角挂起一丝狠笑。
很快就折回了近来一直居住的颜府,守株待兔。
马车驶进了颜府,府邸不大,虽然谈不上气派,也不差。
颜卿带着颜水心其及侍婢到了后院的其中一间厢房,“你母亲的遗物就在房里。”
颜水心踏步走进房,颜卿劈昏了与她随行的婢女,将房门从外面落了锁。
“爹,你干什么!”颜水心在房内惊呼。
颜卿在外头刻薄地道,“里面有贵客,你好生侍候,听话,可能还有一条活路。”
“爹,你怎么能这样待我!”她焦急地呐喊。
“居然害得你姐姐差点被斩,我没你这样的女儿!”颜卿咬牙切齿地恨道,“晋王萧慎在里面。等你成了他的女人,还不唯命是从?你怀着安王唯一的后嗣,你若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安王,你姐从狱里放出来,就是一句话的事。你若不从,安王要是知道你失贞,还能娶你?”
“颜卿,你这个狗东西!”房内的颜水心还没骂完,一个身穿深灰衣衫的男人从角落里走出,照面就往颜水心撒了一把药粉。
颜水心呼入,顿时浑身瘫软无力,“你……你是萧慎?”
“我是你男人。”萧慎走到她跟前,一把捏住她的脸,“长得也没那么好看。浓妆艳抹的,恶心。”
撕了她的衣服,见她微隆的肚皮,“里面装的就是萧夜衡唯一的孽种?你,本王给你弄掉,萧夜衡会是什么反应?”
“不……不要……”她分外恐惧。
“放心,你的肚子还有用。本王没那么残忍。”萧慎突然猛甩了她一巴掌,得她头昏脑胀,“要不是你这贱人,萧夜衡根本逃不出拢季城那边的死牢!本王也不会落到被贬为罪奴、躲藏逃难的地步!都是你,要不是你有利用价值,本王将你五马分尸!”
她吓得瑟瑟发抖,“饶……饶命。”
“你听话,就不会死。现在,本王就先试一下,萧夜衡那个残废为何这般在乎你。”
萧慎撕了她的衣衫,就地‘惩罚’!
女子的痛喊哭叫声不断,颜卿负手而立,就在门外头听着,萧慎是如何要了颜水心那个不认父的贱人。
好一会儿,动静才止。
萧慎整好衣衫,开房门,冲颜卿呸道,“这女人这么差劲,也不知怎么就将萧夜衡迷得团团转。”
颜卿脸色难看,“晋王这回满意了?”向他伸手,“你的要求,我做到了。我先前投靠你的信笺,可以给我了吧?”
要不是他用那封信威胁,他死了,信立马有人送皇帝手里。
颜卿怕皇帝收拾,才勉强听晋王号令。
“不急。”萧慎无耻地道,“本王才得到了颜水心,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什么本王?”房内衣衫不整的颜水心理好了衣衫,靠着桌沿开口,“皇帝早就下旨将你萧慎贬为罪奴,取你项上人头,还有五百两赏金呢。”
萧慎厉喝,“贱人,难道你不怕我告诉萧夜衡,你被我弄上手了?”
颜水心站起身,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帕子,脸上因刚才欢、爱而出了汗,她用帕子抹了几把脸,一张皮肤暗黄,相貌中上的脸蛋露了出来,压根不是真的颜水心,“奴家凝露,只是倚红阁的一个妓、女,能被您睡,也不亏。奴家这轮廓有几分像升平郡主,扮扮,皮色涂白,就七分像了,安王府的方毅总管便让奴家冒充她。办好了差,安王有重赏。”
“那你的大肚子……”萧慎惊疑。
“哦,吃了点药,腹胀气。”凝露拍了拍鼓起的肚皮,“安王收到密报,你躲在颜卿府上,颜卿不停地赖着要见升平郡主,为了让你们两个上当,才好心安排了奴家这一出。”
话峰一转,又看向颜卿,“颜大人,你居然出卖自己的女儿,你可真是愧为人父、猪狗不如。好在升平郡主颜水心真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否则,她该多伤心?你们这两个傻蛋,安王那么在乎升平郡主,怎么会让她跟任何人走?中计吧。”
话音才落,安王派遣的无数事先埋伏的侍卫从房顶跃下,抽刀对着萧慎。
颜府的护院执刀对抗,一名侍卫喝道,“颜卿窝藏钦犯,罪不可恕。尔等投降,减轻责罚。”
所有护院全部扔刀俯首。
萧慎与颜卿被个冒牌颜水心耍了,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萧慎抽出腰间佩剑,狂喊,“我杀了你们!”
“大爷莫动怒。不然你疯得更快。”凝露是好意提醒。
萧慎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你什么?”
“方才咱们‘办事’时,我给你下了奇欢疯尸散之毒。”凝露从袖袋中掏出一粒药丸吃了,“我吃了解药,你可没有解药。萧慎,若是不行房,你还能清醒个一两个月,可行了房,你马上就变成疯子了。”
萧慎突然躁吼一声,双目赤红,手里拿着长刀胡乱砍人,显然已入疯颠。
一名弓箭手在房顶射箭,箭矢击穿了萧慎执刀的右手腕,他痛得扔了刀,发疯欲咬人。
一干侍卫早就有备而来,一张大网朝萧慎盖过去,将他罩住。
无数刀朝他砍过去,萧慎很快被剁成肉、酱。
只余一个头颅完好。
其中一名侍卫用剑挑起萧慎死不瞑目的头颅,用布包好,“安王了,他的一切磨难皆因萧慎而起。要这逆贼不得好死。头还是得留着交差。要不是不想横生变节,萧慎哪能死得这般便宜。”
睨了颜卿一眼,“至于你,不丧心病狂卖女求荣,还有一条活路,现下……等着明儿与你长女颜向菱一道处斩。”
颜卿双手被反绑于身后,他受不了被万人唾骂,受不了丢官,猛地往院子里的一株大树干撞过去。
砰!一声巨响。
颜卿头烂血流,倒地抽搐了几下,就死了。
“我跟你们拼了!”一名中年妇女捡了刀向一干侍卫冲过来。
凝露一刀结果了她。奉命前,已练了些时日的身手。
“颜柳氏,颜卿之正妻,颜向菱生母。安王有令,颜卿若死,颜柳氏……死。”凝露出她死因。
一干人开始收拾颜府残局……
稍早前,安王府
萧夜衡送完了颜卿与假的颜水心出府之后,折回听雨轩。
只见院子里一名身穿粉衫、未施粉黛的绝色女子正坐在院子里的敞椅上沐浴阳光。
她眸色宁和,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从容,不是颜水心,又是何人?
方毅跟在萧夜衡身后,看到颜水心并不意外,因为刚才与颜卿一道出府的,只是伪装成升平郡主的一个替身凝露而已,安王岂会舍得真正的郡主冒半分风险?
萧夜衡走到颜水心旁边,一旁站候的婢女春桃立刻给他端上一张椅子。
他坐下,伸手轻抚着颜水心的肚子,“宝宝,今天乖不乖?”
“不乖,踢了我好几下了。”颜水心轻声嘟嚷,声音里却无半分埋怨之意。
萧夜衡感受到肚皮上轻鼓了一下,诧异欢喜溢于言表,“心儿……宝宝在踢我!”
“那是宝宝在向你招呼。”她微微一笑,笑魇清丽绝尘,萧夜衡一时看呆了,“好……本王的孩儿真可爱。”
他算着时辰,“心儿,你在敞椅上躺了有半个时辰了,我扶你走走。”
她站起身,还没迈步,就被他扶住。
“我可以自己走。”哪用人掺,何况,他腿脚不方便。
“本王喜欢掺着你。”他低首瞧着她绝美的面容,独眸中充满着无尽的爱意。
一名侍卫拎着一个黑色的圆布包进院,“参见王爷,郡主。萧慎抓到了。”瞥了颜水心一眼,怕吓到她,不敢多。
颜水心看了那布包一眼,“那是萧慎的人头?”
侍卫犹豫了一下,道了声,“是。”
“开让我看看。”她要求。
萧夜衡劝阻,“心儿,你有孕在身,还是别看了。”
“那恶人害我跟你差点死在牢里,逃亡路上数度涉险。”颜水心气愤地咬牙,“我做梦都想割下他的脑袋。不让我看,我睡觉都不安稳。”
“可是……”萧夜衡还是不想她看到血腥。
“牢里几百具尸体残缺不全,横七竖八的,我可眨过一下眼睛?”颜水心面无表情,“区区一颗脑袋,还能吓到我不成?”
萧夜衡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地摊开布包,果真露出萧慎的头颅来。萧夜衡走过去,捏检了下死头萧慎的脸面,确认不是假的之后,才终于舒了一口气,“萧慎死了,皇兄一定很高兴。”
侍卫将今儿颜府发生的事一一禀报了一遍。
萧夜衡怒火中烧,“好他个萧慎,竟然还敢肖想心儿,留颗头都便宜他了。将其头颅悬挂于城门一个月,让世人看看,乱臣贼子的下场!消息进宫通知皇兄。”
“是。”侍卫领命前去。
萧夜衡挥退下人,院中只余他与颜水心,他有几分心地,“颜卿自尽了。他毕竟是你这副身体的亲父,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她摇头,“他根本没将原主当成女儿,他的下场自找的。”
“什么原主。”萧夜衡揽过她,“你才是这身体真正的主人。本王不许你那两个字。”
“萧夜衡,我在现代时,看过一本书,叫《从囚牢睡到朝堂》。”她仰首盯着他,“书里有个囚牢,发生的人事,部份都是书里写到过的。你……是书里的人物。会不会哪天,我醒了,就回了现代?”
萧夜衡震惊不已,随即拥紧她,“心儿……不会的、不会!”
“可是……”
“告诉本王,书里,到底写过了哪些?”
她回忆了一下,“那本书里女主角是夏初雪,男主是白锦川、那些狱卒囚犯的名字对得上,牢里具体发生的事没写,只是写夏初雪睡狱卒、睡囚犯的泛黄劣迹。最后只有一笔书里囚犯半年后基本死光了,你是被皇帝派的禁卫军救了。写到你出牢之后,活埋了剩下的几个囚犯。别的没了。”
“夏初雪睡那些男人的细节,写得清楚吗?”萧夜衡面色不好看。
她……点了点头,不怕死地道,“人家就是看簧文嘛。不清楚,看个屁。”
“以后不许看。”萧夜衡满脸醋意,“要看,本王给你看。你有什么不清楚的,本王教你。”
“哼。”她可不答应。
萧夜衡也不逼她,大不了,以后要是发现她看黄shu,没收便是。
思了一下,他道,“我凤祥王朝开国已有一百多年,往上是魏、进、悯时期……历史一一载册。各史册详细记录了当朝皇帝、臣子、民间士大夫、文人雅士,富商名流等的一切事迹,全都有录可寻,其后代依然活着。这根本不可能是在一本书里,而是一个真真实实的朝代。”
他的这些,颜水心这些天已经查过了,也感觉不像在书里,“你是,我是从未来世界灵魂穿越到了你在的朝代?”
“对。”他颔首,“很多事,都讲个缘字。本王在想,正因为你看的那本书,与本朝所发生的极少部份人事所类似,成为了你从未来到本王身边的机缘,也就是,你注定是本王的女人!”
颜水心拍了自己的手腕一巴掌,嘶了一声,“好疼。”
萧夜衡疼惜地道,“心儿,你干什么?”
“在书里就不会痛吧?”她皱着眉毛,“挺痛的。看来,我是灵魂穿越来了,不是进书里了。”
“你才知道?”他扬了一下浓黑的眉宇,突然想起什么,不悦地问,“心儿,你该不会因为那本破书,误以为本王出牢后要活埋你,你才在牢里刻意照顾本王的吧?”
聪明。颜水心不得不在心里赞了一句,面上才不承认,“哪有?凭我的本事,还用得着去巴结你?我自己一个人跑掉岂不是更便捷?”
萧夜衡想到,当初在牢里她不离不弃,她一个人出了牢之后,还冒险回来救他,马上就信了她的话,“心儿,本王信你、爱你。”
“我也是。”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心里却叹息。
爱情是圆满了。
可是,她所在的时空,按文明程度来算,与在现代的爹娘隔了一千多年,而且历史上全无记载。
现代的爸妈该怎么办?要是他们也能穿过来就好了。
而不是她与萧夜衡穿回去。
因为,萧夜衡在古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贵为王爷。
在现代,他少了只眼睛,左脸都是疤,左腿也断了一截,怕是工作都不好找。
况且,也不是她想怎样,就能达成的。
以现下的情况,她怕是要在古代呆个一辈子了。
隔天,白丞相家一干晋王从犯处斩。
颜向菱的人头也落了地。
前晋王萧慎的人头挂于城门之上,因其私设大牢,牢中死‘囚’无数,害得无数百姓痛失亲人,萧慎的人头每天被烂饭、臭鸡蛋等污秽物‘招待’,直到剩一个骷髅头才被取下。
皇帝萧景得知萧慎死讯,龙心大悦,为稳民心,下令抚恤因萧慎设牢而亡故的成员家属。
有安王萧夜衡相助,晋王造反风波很快过去,凤祥国民心大定,逐渐走向昌盛……
萧夜衡以最快的速度命人准备了与颜水心的婚事,就定在半个月后。
在成婚的头一天,颜水心才回了升平郡主府。
府邸占地宽广、白墙环护,曲径通幽,妙手回廊映射着桥流水,假山嶙峋。
不时有一队侍卫巡逻,家丁婢女井然有序地或洒扫、或进出忙碌。
一座座楼榭挂着大红绸布、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一张张桌椅已然整齐摆放在大厅、及院里空旷处,随时准备着宴席开设。
景致幽美的庭院一隅,一树红珊瑚亭亭玉立,色泽鲜艳欲滴,美得精巧。
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拿着个册子在旁站候,恭敬向颜水心行礼,“的夏鸣,安王吩咐暂代郡主府总管,这册子上是皇上赏给郡主您的明细,郡主一直住安王府,的便命人将赏赐都放在库房里,等您过目。这株红珊瑚,安王好看,便让的放在院子里。”
颜水心观赏着一树红珊瑚,“果真美不胜收。”
“这是海外的番国进贡的贡树。整个凤祥国只此一株,可见,圣上确实看重郡主。”夏鸣在旁解释。
萧夜衡适时走过来,见到颜水心盯着红珊瑚看,心里不爽,“有什么好看的,收起来。”
夏鸣犹豫,见颜水心点头,才命人将珊瑚树搬走,“心些,御赐之物,不可磕碰。”
颜水心瞧向萧夜衡,“朝廷有很多空缺官位,等着你与皇帝安排人候补,你不是在忙么?”
“那些都是皇兄的事。本王这阵子只是忙着布设我们的婚礼。”他将她拥入怀,“心儿,你在哪里,本王自然要跟着。”
“好多人看呢。”颜水心见不远处的下人都往这瞟,羞红了脸颊。
萧夜衡眸色微沉地瞪过去,一干下人霎时低头不敢再偷瞧,“这下没人看了。”
“……”颜水心默了一许,“我看这郡主府,奴仆护卫加起来有一百来个人,我记得,皇帝没赏我人手吧?”
“都是本王安排的。”他牵着她的手进到其中一个房间里,开梳妆台上的一个木盒,里面是厚厚的一叠契纸,“包括总管夏鸣在内,这是一百人的卖身契。你可以任意处置他们。若冒犯你者,可杀之。”
颜水心做为现代人,不会随意要人命,有这些契约,她做为主子,提升震慑力,还是好的,“多谢王爷。”
买这么多人,要的差不多得个天价了。
“心儿,你好久没叫本王夫君了。”
“夫君……”她乖巧地唤了声。
他凝注着她的眸光中,富满了浓情。
她点算过皇帝当时封她为郡主的赏赐,发现萧夜衡又往她这儿搬了很多珍宝,加起来,比皇帝的赏超过了很多。
不得不,安王不但有权,还相当有钱。
当天晚上,萧夜衡陪着颜水心住在了郡主府,一刻不愿与她分开,破了当下新郎新娘婚前不能见面的传统。
只他凌起床,率先一步回安王府,换新郎喜服、骑高头大马,率领一众亲兵来升平郡主府迎亲。
被一干侍卫保护得周全的颜水心,在喜娘的安排下,化了淡妆,戴上凤冠霞帔,坐上花轿,随着萧夜衡在长龙队伍下浩浩荡荡地行向安王府。
无数百姓沿街围观,大伙儿看过升平郡主写的那本纪实的,都盼着安王与郡主结成伉丛俪,这会儿,倒是真的成亲了。
郡主的嫁妆,比几百抬还多。
起来,郡主不光富裕,身份比起安王,那是门当户对。
萧夜衡坐在白色的骏马上,一身红色喜服,斜系的红绸于胸前还镶着朵同色的大红花。
他佩着假肢,看不出腿上的残缺。
逼真的义眼,让很多百姓都觉得他似乎左眸还安在。
左颊的疤痕深刻,半俊半残的相貌,原本百姓都怕他。
看过郡主写的与安王纪实丛书的很多男女,都唏嘘安王遭遇,竟然还崇拜起安王来。
毕竟,没有哪个王爷连曾经失禁的事,都不遮掩。
唯有安王,不惧世人目光。
唯有他,才配得起才貌双全,聪明绝顶的升平郡主。
围观的一名女子道,“听,很多姑娘向安王府递了贴子,是愿为安王妾,都被安王挡了。安王明言,此生只要颜水心。看来,别的女子没机会了。”
“我看你也递了贴子吧?”
“是又如何?”那女子承认,“一个王爷,只忠情于一个女人的,去哪找?就算安王府多我一个,我也只是与郡主两个人分享安王。可惜,安王不给我机会。”
“他不给,我给。”一名生往前凑,遭嫌。
叶永安长身站在人群里,看着升平郡主的花轿从面前过,一张俊秀的脸上充满失落。
他看过郡主写的那本书。
如果没猜错,当初在拢季城,给他盘缠,让他带信的女子就是颜水心。
当时他的字画摊子被砸,受了轻伤回到家,一个年轻的伙子给他二十两银子,只要送一封信去京城。
他欣喜答应。怎么凑都没钱上京赶考,就轻易解决了。
伙子的发簪没系稳掉了,‘他’一头乌发如瀑般垂落,随着那微风轻荡,晃进了他的心。
才知道,原来‘他’是个女子。
叶永安想着,一定要高中状元,到时回拢季城寻她,取她为妻。
结果……
昨儿放榜,他虽没中状元,却也中了第三名探花。
有资格娶她了。
升平郡主的事迹虽然听,没深究,原以为她只是解了朝廷困扰的毒,昨夜与人深聊,才惊觉,原来她与安王一路艰辛回京,中途还让两人送过信,其中一个就是他。
叶永安为高中而兴奋,却也因失去唯一让他心动的她而失落、难受。
那远去的花轿,似乎将他的心都带走了。
“这不是叶探花吗?”人群里,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陈兄。”叶永安招呼。
“今儿我请客,吃酒去。”
“该我请。”叶永安与那人勾肩搭背进了一旁的酒楼。
也许,醉了,就能忘了吧。
安王府,萧夜衡与颜水心中间各牵一头绑着红花的红绸,并排走过铺着红地毯的院落,进庄严的大厅。
两旁站候的全是朝廷勋贵。
先皇已逝,太后与皇后之位也空悬。
皇帝萧景做为安王长兄,坐在主位。他瞧着最亲爱的弟弟意气风发,走路都似乎兴奋得飘。
句实话,他内心是羡慕的、苦涩的。
红盖头下的新娘颜水心,也是他心仪之人。
这个秘密,他不会诉诸于口,永远埋葬。
礼倌扬声高喊,“一拜天地!”
萧夜衡与罩着红盖头的颜水心牵着红线,对着外头的地天共曲膝。
“二拜高堂!”
萧景做为萧夜衡唯一在世的长兄,又贵为皇帝,受一对新人行礼。
天知道亲眼看着心上人另嫁,心有多痛。可是,仍是微笑着领受。
“夫妻对拜!”
萧夜衡与颜水心执红绫面对面,弯腰相俯。
萧景藏于袖袋中的手握成了拳头,指甲掐得陷进肉里,强忍的阻止婚礼的冲动。雪妃是他的妃子,但没有姿格坐在主位,站于贺客中,端庄地朝他颔首。
萧景想到自己三宫六院,夜衡却只有颜水心。再看夜衡残缺的面容,甚至左裤管中少了一截的肢体,顿时愧疚难当,真心祝福。
他不是昏君,在他眼里,兄弟情谊、江山社稷远比一个女人来的重。一想通,便是豁然开朗,脸上也泛出笑意。
雪妃觉得皇上今儿,似乎很是高兴呢。
随着一对新人三拜之后,礼倌高喊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恭喜、恭喜!”不断的道贺声不绝于耳。
萧夜衡牵着颜水心的手,带她回洞房,喜娘及精心挑选出的丫鬟护送。
萧景则在大堂让各位宾客入座,“今儿安王大婚,众卿不必拘礼,尽管尽兴!”
“谢皇上。”
开席菜色华贵美味,热闹非凡,大家都津津乐道安王与郡主佳偶天成。
萧景心中落没,眸眶竟泛出酸涩。
雪妃在旁,见皇帝神色,关心地问,“皇上,您怎么了?”
“安王的婚事,向来是朕的一块心病,他终于成亲了,朕高兴!来,喝酒!”萧景率先端起碗,干了一大碗烈酒。
一桌重臣不管能不能喝的,皇帝敬酒,大家都站起来豪饮。
听雨轩厢房里,萧夜衡扶颜水心坐在铺着鸳鸯被褥的床上,用秤杆挑开她的盖头,瞧着她雪肤花貌,绝丽姿容,喃喃道,“心儿,你真美!”
喜娘在一旁惊声,“王爷,这还没到晚上,您就掀了盖头……”
“谁白天不能掀?”萧夜衡体贴,“本王的爱妃,难道还要空坐在床上等着?”
“王爷自然舍不得娇妻。”喜娘四五十岁,倒是个会话的,“规矩有损无妨,您高兴就成。”
总管方毅在外头叩门,“王爷,宾客都闹着要同您喝酒,您去厅里一趟?”
萧夜衡微皱了一下眉,取下颜水心头顶的凤冠置于桌上,才道,“心儿,本王去去就回。”
“嗯。”她点头。
萧夜衡起身走了几步,又折回。
她刚想问他还有什么事,他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才满脸笑意地离开。
房里的喜娘与丫鬟春桃露出趣的神情。
颜水心红了脸。
萧夜衡走了之后,春桃,“郡主……不,是安王妃,王爷可真疼您。”
“可不是。”喜娘,“老身做了一百趟媒了,从未见过安王如此疼媳妇儿的,怕您磕着、累着,就连凤冠都怕重了。总管命人耳提面命了一百遍,是王爷交待的,必须仔细侍奉您。”
春桃也趣,“王妃,王爷还交待奴婢,让您不必坐着等,累了尽管歇。”
“是,肚子里的世子要紧。”喜娘全神贯注。
颜水心肚子大了,人也容易累,她了个呵欠,“一会儿,王爷回房,叫我。”
喜娘与春桃连忙称是。
脱去华美的新娘外衫,春桃帮她脱鞋,颜水心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很快就睡着了。
春桃为她盖上被子,捻好被角,在床边静候。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安王府贺客满堂,热闹喧华,仆人忙碌得井然有序。
萧夜衡迈着微跛的步子回到喜房,高兴的神采,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春风满面。
“下去领赏吧。”他挥了挥手。
喜娘与春桃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下,并从外带好门。
桌上喜烛燃烧,萧夜衡坐在床边,凝视着颜水心绝美的睡容,眉目如画,朱唇娇艳欲滴。
他忍不住俯首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瓣。
颜水心睁开眼睛,抬起双臂环住他的颈项,加深了一吻,“王爷,你回来了。”
“皇兄拉着本王多喝了些酒,才回迟了些。”他伸手轻抚着她雪嫩的面颊,“心儿,你总算成为了本王的王妃。我感觉像在做梦。”
她微微一笑,“是真的。”
萧夜衡似想到什么,“若我不是王爷,你还会嫁我么?”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把你娶回郡主府行不行?”
“调皮。”他宠溺地点了点她秀挺的鼻梁,“只要跟你在一起,怎么都行。不过,本王千金之躯,你只能嫁我。”
“好嘛,就像你的,只要我们在一起,怎么都行。”
他盯着她的眸光,满含爱意。
真的不舍松开她的身子,他还是用着最强的意志力起身,微跛地走到桌前,从桌上倒了两杯酒,端着两只杯子过来。
“交杯酒,必须喝。像征着我俩今后永远交缠。”他扶她坐起身,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她。
她端杯与他交臂将杯中酒各自饮下。
酒味淡得像水,她清楚,孕妇不能喝酒。
肯定是他蓄意让人将酒水淡化。
颜水心发现,不管什么事,都被他安排得好好的。
而且,他分外体贴,几乎与她形影不离。
这男人,这辈子,是缠上她了。
她喜欢这样。
因她有孕在身,萧夜衡这段时日即使夜夜与她同眠,温香软玉在怀,也不曾‘碰’她。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自然不一样。
他问过御医,只要轻点,王妃有孕近五个月,行房易可。他抠出义眼,取下左腿佩的假肢,解去衣衫。
烛火燃烧,红色的床帐放下。
萧夜衡今夜再与挚爱的颜水心共赴云雨……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温馨炽爱。
二次后,或许是累极,颜水心疲惫地睡去,陷入了梦中。
梦里,在现代的她熬夜猝死了,父母失去了她这个独生女,悲痛欲绝。
几度欲轻生,是活着没了盼头。
过了半年,仍无法走出伤痛。
父亲已经五十三了,母亲也年届五十,好在尚未绝、经。
最后,在亲朋好友的劝下,二人决定再生一个孩子。
年纪太大,自然怀孕是基本不可能了。两人去做了试管婴儿,取父亲的精子,与母亲的卵子,成的胚胎移植进母亲的子gong,天佑善人。
即使是试管,因为母亲年纪大,极怀上的机率,母亲竟然一次试管就怀孕了。父母相拥而泣,直,是水心回来找他们了。
颜水心就像飘荡在半空中的灵体,走马观花地跟在父母身边,几度落泪。
直到在现代的生母再度怀孕,父母从而振作了起来,她才放了心,意识又陷入黑暗。
第二天清,颜水心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醒来的,睁开眼,就看到萧夜衡半残半俊的脸。
她还是在古代,安王府听雨轩中,那个住了很久的厢房床上。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颜水心觉得萧夜衡没有眼珠、空洞的左眶窟窿依旧透着几分英气。
她伸手轻触他的左眶。
他依旧闭着右眼,探手精准地就捉住了她的手,“心儿,别闹。本王的左眶太丑陋了。”
“哪有。”她附上一吻,“好看得很。”
他睁开右眸,怜惜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心里岂会不清楚,她是爱惨了他,才会这般心绪。
“本王发誓,一定会好好爱你一生。”他郑重承诺,“若围此誓,天雷劈。”
“那你就记得啊。”
“嗯。”他拥着她,珍惜不已,太庆幸上苍将心儿送到他身边。
她觉得这几个月,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是怕她消失了,沉吟了一下,决定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夫君,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在现代的母亲又怀孕了。我父母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你,这会是真的吗?”
“一定是真的。”萧夜衡拥紧她,“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是上天在告诉你,岳父岳母余生会幸福。”
颜水心有种深切的感觉,梦境里的事是真的,一直牵挂父母的心,才落下。
而今,她回不了现代,也只能替爸妈祈福,祝他们平安开心。
虽然不能相见,她会永远牵挂。
她执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夫君,宝宝在跟你早安。”珍惜眼前男啊。
“早安,家伙。”萧夜衡神色竟是期待,“等他/她出生了,本王一定会做个好父亲。”
“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她觉得,古人都是重男轻女的吧。
“都可以。”他溺爱地注视着她,“只要是心儿生的,本王都爱。”
“别的女人生的呢?”
“本王永远不会碰别的女人,你的假设不存在。”
“好吧。”算他有良心。
颜水心的日子是过得众星拱月,尤其萧夜衡,比她的贴身丫鬟春桃侍候得更周到。
他时时跟着她,就怕她磕着、碰着。
一个王爷如此深情,羡煞了王府的一干丫鬟,个别甚至露出想爬安王床的心思。
怀孕过了七个月,颜水心的肚子就像吹了气球一样的大起来。
萧夜衡每天让厨子给她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她也不敢贪嘴,万一把胎儿养得太大,古代医疗条件落后,难产就麻烦了。
萧夜衡起初总哄着她多吃点,她一解释,他就默认了,只要她稍饱就成。
换成他紧张兮兮的,就怕她生娃时有个万一,每天忧心忡忡的。
这天,颜水心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新任探花叶永安向她道谢,是若没她当初赠的二十两银子路费,他也没钱上京赶考。亦很抱歉,替她带信,却差点害得她与安王被前晋王那个贼子捉到。
另一封,则是拢季城青缕怡红院的老鸨秦秀托人带来的,是还她的银子与利息收到了,拢季城守官杨德死前让她关张,还没收了她的所有钱财。
秦秀几乎流落街头,却收到了安王派人送还而来的五百两银子,庆幸当初一时顾虑加仁善,没报官失丢银子,感激安王,秦秀从此洗心革面,回乡养老。
萧夜衡也看了这两封信,都是善表谢意。
颜水心抬首仰望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切不顺都过去了。
一名相貌清秀的丫鬟痴痴地看着萧夜衡,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萧夜衡眉宇微蹙,朝一旁站候的侍卫吩咐,“将那名贱婢押过来。”
丫鬟跪地,颤声问,“王爷,奴婢犯了何错?”
“你最近总往本王跟前凑,不是装着端水路过,就是洒扫时摔倒,为哪般?”
丫鬟看到王妃面无表情,似乎并没生气,大着胆子向安王示爱,“王爷,奴婢心悦您。”
萧夜衡一把搂过颜水心,“安王府的女主人,除了她。觊觎者……毁容。”
“王爷开恩!”丫鬟脸色发白地求道,“奴婢只想做您的侍妾,在王妃不方便的孕期,由奴婢来侍候您,并不影响王妃的地位……”
萧夜衡不奈烦地一挥手,丫鬟还来不及多磕几个头,就被侍卫拖了下去,在其脸上划了几刀,并被发卖进黑窑。
府里其余婢女再无人敢起半点心思,就连外面的名门闺秀知道了消息,全都歇了给安王做妾的算盘。
觊觎者,毁容啊。哪个女人受得起。
安王再深情,那也是颜水心的。京城、乃至天下的老少美人们,都这般想。
转眼,颜水心已怀胎十月,萧夜衡更是坐如针毡,产婆挑选了七八十个,颜水心嫌人多,这才只留了两个下来,一人上阵,另一人备用。
这天,颜水心挺着个大肚子,在散步。
萧夜衡心翼翼地扶着她,“心儿,你累不累?”
她摇首,“再走会儿。”
身体能承受的情况下,每天坚持稍走一段路,有助于顺产。
随时会发动,她也不敢离听雨轩太远。
萧夜衡已经吩咐管事,任何人、事都不接见。只专心照顾待产的妻子。
颜水心端着杯苹果磨成的汁,才饮了一口,突然脸色巨变,“夫君,我肚子好痛!”
“是不是要生了?”萧夜衡紧张得面色紧崩。
她微颔首,“是的。”
萧夜衡不用她吩咐,将她横抱起,施展轻功,迅速回了听雨轩主卧。
产婆、丫鬟,热水,婴儿的衣服等,早已备齐。
就连御医李木都奉命在房外候着,随时待命。
颜水心被萧夜衡放躺在床上,她秀眉紧蹙,不住嘤咛。
萧夜衡在一旁急得直冒冷汗,“怎么办?她为何这么疼?”
年约五旬的其中一名产婆在旁安慰,“生孩子都是这般。王爷,产房污秽,不如您先出去。”
“本王不走,要陪着心儿。”萧夜衡握着颜水心的手,疼惜地望着她痛楚的表情,恨不得代为受过。
产婆还想什么,被萧夜衡瞪了一眼,只得专心协助侍候安王妃生产。
颜水心肚子一阵一阵的痛,过了近十个时辰都生不出来,她意识变得昏沉。
太医来了几个,替她把脉,全都跪在地。
“王爷,王妃难产。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御医李木跪在旁。
萧夜衡早已心急如焚,喝令,“本王不要听,你们想办法,一定要让心儿平安生产,否则本王要你们通通陪葬!”
李木跪下叩首,“安王,我等无能。深恐安王妃一尸两命,您还是快决定保大人,还是保吧。”
“混帐!”萧夜衡暴喝,“本王两个都要!”
颜水心昏昏沉沉的,听到他与御医话,吃力地呢喃,“保……。”
产婆经验丰富,在旁催促,“王爷,您要快些决定。再不决定就晚了……”
萧夜衡盯着颜水心满是汗水的苍白脸,泪水滚落他半俊的右颊,“保大。本王要心儿活着,她是本王的命。若她死了,本王绝不独活,孩子成了孤儿,又何必到世上受苦。”
颜水心闻言,泪水从她眼角溢出。她肚子里的,是萧夜衡唯一的后嗣,他竟然还是选择她。
不能让孩子出事,原本半昏的她突然张开眼,哑声,“我……再试试……”
“王妃醒了,快,给她含参片。”产婆教她,“王妃,您深呼吸……再向下用力!”
几个御医立即被婢女请出房间。
颜水心虽然是医者,却是第一次生孩子,跟着产婆的话做,就在她以为会痛死过去之际,一声嘹亮的啼哭在房间响彻。
产婆随即道喜,“恭喜王爷,是个世子。”
萧夜衡早就紧张担惊得过度,见心儿终于生了,他看了床上的颜水心一眼,头一栽,昏倒在了床边。
他的大手始终握着她的手,尽管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始终未曾放开。
颜水心让人将萧夜衡抬上床,与她一并躺着。这男人,竟然比她更紧张惧怕。
等刚生下的宝宝用温水轻洗去身上的血渍,拭干水渍,襁褓包起来,产婆将孩子放到了一旁事先准备好的摇篮里。
由丫鬟春桃与新找的一名奶娘林婶看守着。
其余人收拾好房间,退出门外。
萧夜衡很快就醒了,掌里握着柔软的手,他抬起另一只大手,试探颜水心的鼻息,发现她还活着,才轻松了一口气。
丫鬟春桃禀道,“王爷,御医方才给王妃诊过脉,她只是产后身子虚,休养些时日便可康复。”
“那就好。”他颔首。
颜水心也醒了,半睁开眼,见他先顾她,没及看儿子一眼。足心明她对他来是最重要的,心里暖暖的。
当然,她也不可能跟孩子吃醋。
萧夜衡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心儿,辛苦你了。”
“确实。”她指了指房外候着的一票御医、产婆等人。
萧夜衡坐起身,下令,“参与王妃生产的,全都重赏。府里其余下人,本月例钱全部翻三倍。”
“谢王爷赏!”
这回,府里是人人喜笑颜开。
宫里,皇帝萧景听闻安王妃生了个世子,亲自来见,并册封世子为诚郡王,予以厚赏。心知这个孩子承载了其父母太多爱。
夜衡太过精明,不想被看出他亦心仪安王妃,避嫌,萧景只在听雨轩院子里坐了会儿,便回宫了。
安王府的下人真心为主子高兴,因为出生受封郡王的,皇室宗亲里,是一种荣耀。
厢房里,颜水心喝了些温水,肉粥,睡过去。
醒时,依然是在萧夜衡的怀抱里。
她抬首,发现他是睁着眼的,“王爷,我一身汗,你抱着我,不嫌臭?”
“本王的爱妃,什么时候都是香的。”他埋首在她颈项深嗅了一口。真的好香!
她不知该怎么反应,“你看过儿子了吗?”
“没有。”萧夜衡脸色冰沉,“他害你生得那么辛苦,往鬼门关趟了一遭,本王不屑理他。”
忖着,还好他没有生育能力了,不然,心儿将来岂不是还得受生育之苦?一个孩子,都让她受累了。
颜水心不同意他的态度,“可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做父王的不疼他,谁疼?快去抱抱他。”
萧夜衡一想也是,起身,握着心儿的手几乎一天一夜,松开的刹那,他心里就失落。
看着妻子期待的神色,他的心又被爱意填充。他佩上假肢,微跛地走到摇篮前,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人儿。
新找的奶娘林婶抱起孩子,交到他怀里,“一手托住婴儿的头颈背,一手托着他的臀腿……”
萧夜衡照她的方式,抱着刚出生的儿子,低首盯着家伙嫩极的脸,一种血浓于水的深厚感情酝酿在胸腔。
这是他的孩子,他与心儿的。好爱这个家伙!
他这般想着,“宝宝还没取名,心儿取个吧。”
“既然皇帝封宝宝为诚郡王,他就叫萧锦诚吧。”她微笑,“希望他荣华富贵,安平一生。”
“做为本王的儿子,这些,他出生即有。”他瞧着孩子的鼻子、的眼睛,“这兔崽子,长得可真像本王。”
颜水心背靠着床伸长脖子瞧了儿了的五官一眼,“确实像。”
“哎呀,兔崽子尿了!”萧夜衡皱眉,奶娘林婶要过来给郡王换尿布,萧夜衡让她,他来做。
他为宝宝忙碌的样子,颜水心看了备感温馨。
她相信,以后在古代的日子,有夫有子,将会幸福一生。
萧夜衡不时偷瞥着爱妃,独眸中对她的深爱几乎溢出心扉。心中默道:
心儿,你就是本王的命。
本王这般残缺之人,何其有幸,能得你深爱。
此生,必不负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