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华胥 6
软软噗嗤笑道:“抱什么歉呢,也算物有所值了。只你要记住:生活是自个儿的,没必要为没意思的人、没意思的事儿费心思。若你以后再有如此颓言,我可不依。”
念忧笑道:“是了,我记住了。这景致是漂亮得很,却不及姐姐一半。对了,姐姐会作诗么?”
软软笑道:“过去学过一阵子,入不得门。”
“姐姐不妨作来听听,这番美景,可不能浪废了。”
“我造诣浅得很,作来要闹笑话儿的。”软软推辞笑道。
“姐姐一身古衣,莫不是辞?”
软软无法,只得道:“你拟个题罢。只先好了,作得不好,可不许笑话儿。”
念忧略略沉吟,笑道:“姐姐可有所思之人,所思之处?”
“。”软软思忖一番,笑道,“有了。”
遂走至石桌儿前,提笔写道:
春来冷淡乡露浓,独卧江舟意千重。
三杯淡酒戏江月,十里锦绣盈眸中。
无边江水自悲声,縠纹乱起惊夜容。
醉时残弦指微噎,何人杨柳系春风?
漂亮的行书儿,叫人赞叹。
“姐姐作得好。”念忧微微沉吟,仰脸儿笑道。
“鬼头儿,寻我开心。”软软点着他的脑袋儿笑道。
念忧绞着,垂眸噙笑儿,叫人不知所思。忽而抬眸道:“姐姐有名字么?”
软软怔怔道:“有是有的,不能与你罢了。”
念忧笑道:“为何不能?”
“我原是要走的。若因此动了你的气数,便是罪过了。”
念忧闻言,垂下眸来,半晌方怔怔道:“诚然,人心都是石头长的。”
软软听了,忙道:“非也,非也。并非所有人心都是石头长的。”
念忧问道:“那什麼人才是?”
软软笑道:“都道自古无情帝王家,想只有那高高在上的天家人才如此罢。”
念忧微怔,蹙眉翻来一本书,指着其上一页道:“不见得,这上头儿就写着呢。”
他仰脸儿道:“你瞧历史上大雍朝天子明帝便写诗一首,临终之言呢。足见并非无情之人。”
软软凝眸,笑道:“甚么诗?”
拿来瞧,只见是:
年少几时?青丝花发、昏纸难休,昨个。
宇内尘灰。烽烟青帷、万鬼哭生,惊寐。
月弹紫襟,红烛空对、原是无忧,奈何。
今夕何在?不过愁眉、一盏孤灯,罢了。
软软心神大恍,念忧又道:“还有宸帝,亦是深情不铸。古书曰‘天子坟高三仞,树以松’,宸帝陵却以梨树植之,纷扬十里梨树乃世所罕见,野史传此为他已逝皇后之所喜,故以梨植之。”
软软只觉脑袋嗡嗡儿,不觉掉下泪儿来,念忧忙问:“姐姐怎么了?”
软软忙拭泪笑道:“感慨罢了。对了,你为何读过这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