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当红娘27
“是我。” 齐铭瑄喉头滚动, 这一刻和初见时是多么相似, 只是初见时是他躺在床上, 青年坐在床边,现在则刚好相反,带着病体躺在床榻上的变成了青年。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亥时,已经不早了, 他本来是想早点回来的, 只是皇帝放话要给他指亲,不少大臣都起了心思, 耽搁了不少时间。
“没事。”黎舒撑着身子坐起来。
“你躺着就好, ”齐铭瑄摁着黎舒肩膀,阻止他起身,“可要喝点水?”
黎舒舔舔嘴唇, 黯淡的唇色染上殷红, 和着脸上因发热染上的酡红, 微微泛着水光的眸子,发丝因汗水濡湿,沾在脸颊, 颈侧,中衣衣领因动作向两边敞开, 露出精致锁骨, 他的手正放在青年肩膀处,掌心传来温热的体温。
心慕之人就在距自己一臂之遥的地方,只要自己往前一步就能触碰到, 只要伸手就能将人揽入怀中,只要……
“殿下?”怎么看着他发起愣了?见这人一副呆愣的样子,黎舒只得开口询问。
像是突然被惊醒,齐铭瑄猛的收回手,转身,黑暗里传来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我去给你倒水。”
在夜色的隐藏下,绯色自脖颈一路向上,爬上耳际,颜色越来越深。
独留黎舒躺在床上,面露茫然。
[系统,齐铭瑄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突然出现在他床头不,行为还奇奇怪怪的。
大半夜被唤出来,1314也是一脸茫然:[宿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男主怎么了?咦?]检查了一下任务面板,1314震惊了。
[宿主,任务进度居然完成了百分之六十五了,男女主的幸福值各涨了百分之十五,这……这……]
1314惊讶的话都快不出来了,它都做好任务必定失败的准备了,现在一下子有了这么大进展,他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看来这个任务还是有完成的办法。]黎舒若有所思,男女主现在基本是两条平行线,在双方都没有交集的意愿下,这条平行线极有可能永远不会相交,即便如此,任务依旧有了进展,这明什么?
[完成任务必须得是男女主在一起吗?]
[宿主的意思是……]1314用力吞了口唾沫,磕磕绊绊回答,[档案里没有这样的先例,所有成功案例的最后都是男女主在一起了,无一例外。]
不是没有人另辟蹊径,想用其他方式完成任务,可这些人里,没一个成功的,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了,想要完成任务,必须得让男女主在一起。
发热出了一身汗,身上黏腻的很,黎舒有点想沐浴了。他晚上睡得早,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现在清醒过来,也不想睡了。
齐铭瑄没出去多久,火速喝了杯凉水降火,在外面调整好状态才重新进屋。
“有热水吗?我想沐浴。”喝了杯温水,黎舒感觉舒服多了,就是身上汗津津的不太舒服。
齐铭瑄伸手摸了下黎舒额头,这次黎舒没躲,乖乖仰着头,任他动作。
“还发着热呢,现在不能沐浴。”黎舒的要求,齐铭瑄本无法拒绝,可考虑到青年还在发热的身体,他只得硬下心肠。
闻言,黎舒有些失望,声嘟囔道:“可我身上好难受。”
齐铭瑄哪里能见他受委屈,将空杯子放到桌上,柔声安慰:“子舒若是真的难受,可用巾子擦一擦,再换身干净的里衣。”
“嗯。”
许是因为生病,黎舒整个人和平时有很大的不同,平日里,黎舒是强大的、淡漠的,而现在,仿佛脱去了那层清冷的外衣,露出柔软的内里来。
这样的黎舒,更让齐铭瑄心生怜惜。吩咐下人备好热水,齐铭瑄亲自绞了帕子,给黎舒擦脸。
黎舒微微仰着头,双目轻阖,感受着那人用对待珍宝一样的态度,轻柔擦去他脸上的汗渍。
屋里没有旁人,没人提醒他们,这么做是不合礼法的,他们一人为君,一人为臣,这天下,哪有君伺候臣的道理?
[宿主……]
两人间的气氛太不对了,尤其是齐铭瑄,他看向宿主的目光带着难以克制的火热,饶是系统再没经验,也知道这绝对不是看朋友该有的眼神。
难不成这次因为有宿主插手,男主没对女主动心,而是看上了宿主吗?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啊,越想越心焦,1314迫切想问宿主眼下的情况该怎么办。
然而黎舒现在根本没空解答系统的疑问,他也察觉到了齐铭瑄对他的不同,原先是没往这方面想所以灯下黑,现在觉察出了不对劲,再想想齐铭瑄以前的行为,就能看出很多不同了。
当然,仅凭猜想无法下定论,他需要验证一下。
擦完脸,然后是脖子,黎舒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懒洋洋的像只盹的大猫,看到这幅模样的心上人,齐铭瑄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未经思索地往下擦拭。
脖子那里勉强可以擦到,再往下,便要解开衣服了。
手下动作微顿,齐铭瑄拿着帕子的手停在空中,眼神闪烁,不敢动手了。他是个血气方刚的成年人,夜深人静的为心上人解衣,尤其是心上人还一副这么不设防的姿态,他怕自己会把持不住做下错事。
和黎舒相处这么久,他很清楚的知道,黎舒对他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意思,一点点都没有,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妄动,至少得让他先解决掉一切外界干扰。
眼下绝对不是能这件事的时机。
半晌等不到动静,黎舒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床边的男人。他眼中还带着迷蒙的水汽,没了白日里那层清冷淡泊的外衣,整个人柔软的不可思议。齐铭瑄几乎被迷惑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他想拥抱这个人。
近了,只差一点点了,就在快要触碰到青年的时候,突然听到黎舒带着疑惑的声音:“殿下?”
动作猛地顿住,齐铭瑄僵硬着起身,脑中一片空白。他做了什么?他想做什么?子舒有没有发现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该死的,怎么会突然没控制住自己,齐铭瑄陷入疯狂自责,没看到黎舒眼里一闪而过的了然。
不需要再多试探,齐铭瑄的行为已经能明很多东西了,黎舒从他手里抽出帕子:“接下来我自己来吧。”
齐铭瑄心里一团乱麻,既害怕青年知道了什么,又希望青年知道他的心思,心观察一番青年的脸色,什么都看不出来,不清该失落还是该松一口气,听到青年语气如常的一句话后,齐铭瑄退开一步。
“我在外边,子舒有事可直接唤我。”完,不等黎舒有任何反应,推门走了出去。
看着被心合上的门,黎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宿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围观了一场大戏,1314有点怂,他简直想揪着男主的衣领摇醒他,喜欢上谁不好,怎么偏偏作死喜欢上了宿主?
别看宿主现在有心有情,心系万民,可1314知道,这人骨子里是冷的,在他眼里,天下苍生都是一个样,无论是街边乞丐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对他来,就像路边普普通通一颗石子,他不会在意,更不会将之放在心上。
会对男女主另眼相待,不过是因为任务需要,真要宿主在这两人身上放了多少心思,估计是没多少的。
喜欢上这样的宿主,秦王殿下的未来可想而知。
[什么怎么办?]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黎舒也有心思开玩笑了,[我们是来完成任务的,当然一切要以完成任务为主。]
[那……]听到这个回答,1314傻眼了,[可现在男主喜欢上了宿主你,女主对男主也一点念想都没有,我们要怎么做啊?]
[这就要看你们完成任务的制度是怎样的了,若是必须得男女主在一起才算完成任务,那我只能想办法看怎样才能让他们在一起了。]黎舒语气漫不经心。
[可是,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啊,没有爱情的婚姻能幸福吗?]原剧情里男女主之间至少是有爱情的,可有爱情两人在婚后也是互相折磨,更何况是这种完全没有感情基础、且其中一方还心有所属的情况。
[而且,宿主,男主不是喜欢上你了吗?]完这句话,1314心观察了一眼宿主的脸色,见他没生气,才继续问,[宿主算怎么处理男主的事?]
[你们那边有其他任务者遇到这种情况吗?]黎舒长得好,即使是在以美人出名的狐族里,模样也是顶尖的,他从来不缺仰慕者,只是他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向来不敢兴趣,以至于活了那么久还是只单身狐。
[自然是有遇到过的,有不少前辈都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任务失败了,后来有前辈总结一套经验,详细讲述了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当然,也有人在任物世界爱上主角,主动放弃任务,只求一世。]
[还可以主动放弃任务?]这点以前可没和他过。
[可以的,只是要赔一大笔积分不,以前的所有成就归零,变成一个普通人,只能永远留在世界,所以主动放弃任务的人很少,那笔如同天文数字一般的违约积分就拦住了百分之九十的任务者。]
要求挺严格,想想也是,若是很容易就能放弃任务,对掌控这一切的存在来,损失也太大了。
按照约定,第二天一早,齐铭瑄就将人送回了京城。担心了一夜,见黎舒对他的态度如往常一般,齐铭瑄才稍稍放下了提起的心。
京城风云涌动,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是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黎舒向来独来独往,和京城里各大官员都没什么交集,就算有,也多是结仇,这场风暴,还暂时波及不到他身上。
齐铭瑄安排的很周到,黎舒乘坐的马车外表毫不起眼,不会惹人注意。府里提前通知过了,青禾带着两个信得过的厮候在门口。
知道黎舒腿上有伤,马车停下后,青禾立即吩咐两个厮去扶人。
看到这一幕,1314感叹:[男主真是细心。]
京城耳目太多,进城前男主就下了车,没继续送人,人虽不在,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了,连黎府都派人提前通知了,力求能让宿主舒舒服服回到黎府。
[若是这份心用在女主身上,我们何愁完不成任务。]
1314:[……]
一句话成功卡死了系统的种种感慨。
不再管系统,黎舒问青禾:“这两天府里可有人来访?”
“翰林院的余大人来了一趟,让奴婢将这封信交给大人。”
书房里,青禾将密封完好的信交到黎舒手上,垂首站在一旁。
拆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字不多,却罗列了近段时间朝里所有的大动作。
余容修这个人,不愧是原剧情里能位极人臣的人,能力、手段、眼界样样不缺,缺的只是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原剧情里,被皇帝钦点为状元的是余容修,获得各种殊荣的也是余容修,被几位皇子极力拉拢的还是余容修。
他是注定会在朝堂上大放异彩的人,即使这辈子因为黎舒的原因在翰林院蹉跎了一段时间,可现在,他等的机会来了。
既然自己抢了他的一部分机缘,自然得想办法还回去。
朝堂大乱,新君将立,眼下,正是大显身手的绝佳时机。
飓风将起,有人被卷入其中,尸骨无存,有人在边缘观望,一朝不慎便会跌入深渊,有人则离得远远的,云淡风轻,笑看风暴发生。
许是齐铭瑄暗中插了一手,这些暗流并没有波及到黎舒,即使有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也在某种势力的压迫下,不得不收起爪牙。
“爹,难道儿子的罪就白受了吗?”容霄盯着手里的暗报,脸上一片郁色。他本想在鹿鸣宴上教训一下黎舒,谁想半途惹来秦王,害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黎舒下跪,丢了那么大脸面不,还去牢里走了一圈。
好不容易被家里人捞出来,却被告知因为这件事,家里给他谋划的差事黄了,震惊之余,容霄心中盛满了怒火,从到大,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他一路顺风顺水长到现在,长姐入宫后更是习惯了被人吹捧,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当下就想去找黎舒麻烦,在他看来,若不是因为黎舒,他何须受这么大的罪,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黎舒。如果不是想教训黎舒,他不会带人去偏门堵人,不去堵人,自然就不会遇到秦王,不遇到秦王,后续一系列事情就不会发生,所以,这一切都是黎舒的错。
在牢里关了一个多月,非但没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让他行事越发乖张,出狱第一天,他房里就死了个丫鬟,容父气得把他大骂一顿,骂完只能捏着鼻子处理后续,他儿子才从牢里出来,总不能为了这件事再进去一次。
容霄想去找黎舒麻烦,心里想着黎舒为官不过一个多月,能有什么权利,只要他动作心点,肯定能不留痕迹地把人教训一顿。只是还不等他出手,他先被容父教训了一顿。
带着荆棘的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容父一边挥舞鞭子一边大骂:“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你忘了你吃过多大的亏吗?怎么还想不开要去找那人麻烦,你自己折进去了不,你想要整个容家陪你一起玩完吗?”
就连一向对他有求必应的娘亲也抱着他哭:“儿啊,听娘的话,不要去招惹他,那是我们招惹不起的人。”
从那天起,他被禁足在家里,行动受限,直到他自己忍受不了,主动对家里人服了软,再三保证不会去找黎舒麻烦,才得到一线自由。
有些消息即使他不主动去问,也会以各种方式传到他耳边,比如黎舒的事。和预想中不同,黎舒居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在朝堂里站稳了跟脚,而且很受帝王看中。
一天天过去,他得到的全是黎舒又做了什么什么事,又因为什么什么事得到了皇帝的嘉奖诸如此类的消息,这个时候,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想起自己几个月前的所作所为。
黎舒会报复他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巨剑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战战兢兢等了一天又一天,他始终没能等到黎舒的报复。
他庆幸吗?不,他一点都不庆幸,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他一点都不想过了,既然黎舒没有动作,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眼前有着大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只是没想到,他的行动再次遭到了父亲的阻拦。
“爹,到底我是您儿子还是他是您儿子,您怎么尽护着一个外人。”这是容霄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他从前做的荒唐事多了去了,怎么唯独这一件,他爹死活不让他做?
人都容易有逆反心理,越是不让你做一件事,你越是想做。容霄已经分不清,他想对付黎舒,到底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还是为了和父亲赌口气。
“你……你这个不肖子,”容父被气得眼黑,“你怎么就非要和他过不去?这几个月我以为你看明白了,那黎舒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你觉得他是好惹的吗?是,他不结党营私,万一出了事也不见得会有人给他出头,可你怎么不想想,他是凭借什么走到今天的,是天子,他背后站的,是当今圣上!”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非得去找人家麻烦,你就别认我这个爹!”容父长长呼出一口气,拂袖离开。
独留容霄一个人在书房里,几乎咬碎了一口牙。这个问题难道他没想过吗?怎么可能?
手里的纸被用力捏紧,想到昱王殿下给他带的话,容霄暗自做了某个决定。
背后有陛下撑腰又如何,若陛下自身都难保了呢?谁还会管区区一个黎舒。
齐铭瑄布下的计谋一环接着一环,由最初的贪污赈灾款开始,一波又一波的人被牵扯进来。有些是“自己人”攀咬出来的,有些是齐铭瑄早已查明,借这些人之口出来的,这其中就有不少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人。
越往里查,那些翻了篇的陈年旧案都被牵扯了进来,起初都以为这是个意外,直到某个落马官员吐出一件事,好巧不巧,这件事直接指向当年的穆家一案。
这下有人意识到不对了,当年的事本来就有隐情,远不如外界知道的那么简单,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一连串事件背后有秦王做推手,他们这官也就白做了。
众所周知,秦王无缘帝位最大的原因就出在穆家上。穆家在大周是怎样的存在?那可是和先祖一起江山的大功臣,是常年驻守边疆为保大周安稳立下赫赫战功的战神之家,是大周不可触动的庞然大物。
穆家世代忠良,恪守本分,每一代穆家人至少有一半不得善终,全战死在了边境,这样一个家族,你它私通外族,最无法相信的,就是大周的百姓。那可是庇护了他们百年的穆家啊,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穆家,怎么可能做下这样的事?
黎民百姓的力量大也大,也确实是,这种事光他们不信有什么用呢,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信,就成了定局。
造成这样的局面能怪谁?怪只怪利益动人心,穆家坐在高位太久了,久到边境百姓只知穆家不知皇帝,久到只因为它的存在就阻碍了某些家族的发展,所以,穆家必须消失。
于是,他们联合在一起,用了最狠毒的计谋,只为拉穆家下马。为此,他们不惜牺牲整只装备精良的军队,不惜敞开家门,迎外敌入城,用一城百姓的鲜血换一顶扣在穆家头上的帽子。为了这个计划能成功执行,他们抛弃良知,牺牲掉了周围可以牺牲的一切。
在决定对穆家下手的那一刻,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这次行动只能成功。
事成之后,他们默契地将所做的一切压在心底,慢慢的,穆家如同所有前尘往事一般被尘封在时光深处,逐渐被人们遗忘。
人总是健忘的,时隔二十年,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当年的穆家?老一辈的人或许还记得,在年轻一辈人的眼里,穆家的所有功劳都是不存在的,他们只会记得穆家因叛国之罪被满门抄斩。为国尽忠职守的穆家,将永远背上这不该背负的罪名,直到朝廷更迭、时光流尽。
这个世界上,没人会花费心神去关注一个已经被历史除名、背负恶名的家族,除了齐铭瑄,因为他身上流着一半穆家的血,更因为为了他能安全长大,不知道搭了多少条人命进去,否则他一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幼童怎么能在吃人的皇宫里安稳长大。
他身上背负着母亲、穆家以及那些惨死的边关将士的血债,他是为复仇而生的。在遇到黎舒之前,齐铭瑄一度以为他的人生里只有复仇一件事可做。
复仇之后呢?
他不知道。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了期待的未来,有了想要一起走下去的人,为了这些,他的计划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殿下这些天,好像心情不错?”书房里,灰衣老者自顾自斟了一杯茶,状若不经意地问。
闻言,齐铭瑄手上动作微顿,疑惑地“嗯”了一声。
“殿下自己怕是都没注意到吧,这几日殿下经常会笑呢。”不是浮于表面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眼中也不再是以往的暮气沉沉,而是有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这才对嘛,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比他一个糟老头子心态更老像什么话。
“有吗?”齐铭瑄摸了摸嘴角,原来这些天他经常会笑吗?“可能是所谋求之事就要成了吧。”
“殿下这话,自己信吗?这话能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老头子我,殿下的好心情是因为别的事吧,比如,你之前提起过的那个人,是因为他吧?”
老人笑得慈祥,偏他的话齐铭瑄一个字都反驳不了,他的好心情确实不是来自那些已成定局的事,而是因为事成之后,他和黎舒之间的阻碍就少了大半,解决掉碍事之人,他便能更靠近青年一点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师。”既然被看透,齐铭瑄索性不再遮掩,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心思。
“老师对自己的学生怎么可能不了解呢,能牵动堂堂大周战神心神的人,想必极为优秀吧。”看他徒弟这般做态,那人的身份应该很不一般。
“他确实很优秀,”听到心上人被敬重的老师考赞,比自己得了夸奖更开心,提起黎舒,齐铭瑄眼里仿佛含了万千星辰,“他很厉害,心肠也好,还会把自己的功劳让给我,能理解我……”
等等,这是不是哪里不对?老人越听越茫然,他徒弟这描述,怎么也不像是描述京城里的女子啊,他徒弟喜欢上的,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的人?
然而徒弟只顾着夸心上人,半点没留意到自家老师越来越不对的神色。
赶紧喝了口茶压压惊,老人迟疑着问:“殿下心悦之人,是……”
“是男子,”对这个问题,齐铭瑄没卖关子,老师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不会骗他,“不过我还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我。”
这句话时,齐铭瑄的表情如同所有年少慕艾的少年一样,忐忑、羞涩以及难以掩饰的欣喜。
看着这样的徒弟,老人开口想要劝谏的话堵在心口,一个字都不出。他这个徒弟,从到大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肩上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一路负重前行,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卸下这沉重的担子,可以为自己而活,他这个做老师的,又何必在这种时候成为徒弟感情路上的新阻碍。
“这件事为师不会插手,喜欢什么样的人是你自己的事,但感情向来讲究你情我愿四个字,你既然对人家是真心的,可不要在这个时候犯浑。”虽然定主意不插手徒弟感情上的事,但该叮嘱的地方还是要叮嘱的。
感情这种事是无法强求的,他不希望他徒弟因为用错了方法导致这段感情以惨淡的方式收场。至于好男风这件事,倒不怎么重要了,大周对男风一事向来不怎么避讳,连世家子弟都有不少结契的,民间更不用,但他徒弟的身份,是个不的问题。
他徒弟人都还没追到呢,现在考虑这些为时尚早。
“我知道的,谢谢老师能理解。”老师是他最敬重的长辈,能得到老师的支持,齐铭瑄心里放下了一大块石头。
“你是我的亲传弟子,老师不支持你支持谁?”老人抚须而笑,“到这个,你还有个师弟,是为师前几年收的,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天赋品行都不错,也肯吃苦,在我这学了不到半年就考中了举人,是个不错的苗子。”
“老师居然忙里偷闲悄悄收了个徒弟?我这个师弟只怕是天资不凡吧。”
“这到没有,”老人摆摆手,“那孩子有点天赋,我收他不过是还昔日老友一个人情罢了,那孩子是去养病的,后来被他家人接走,就再没联系了。”
那段时间,他用的是假身份,那孩子用的也不是真实身份,以那孩子的聪慧或许猜到了什么,就像他也知道那孩子身份不凡一样,双方默契的没有挑明,以一对普通师徒的身份相处下来。
闻言,齐铭瑄心念一动:“老师可是想寻一寻那位弟子?若师弟当真考中了举人,应当很容易寻到。”
“不必啦,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我同他本就只有半年的师徒缘,现在这样挺好的。”活了一大把年纪,他最清楚的便是万事莫强求。
齐铭瑄跟着老者学习,对老人的心性再了解不过,若不是心中挂念,老者万不可能提起这件事,在心中记下这件事,待此次事了,他便派人去找一找这位师弟。
目前最重要的,是朝堂上的事,不出他们所料,牵扯到当年的穆家一案,要想继续往下查,遇到的阻力几乎以成倍的速度增加,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再也顾不上其他,只想阻止这件事发生。
那样的真相,绝对不能大白于天下,否则,他们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一时间,原本就混乱的朝廷更乱了,有人心神不宁惶惶不可终日,有人浑水摸鱼想乘机谋求最大利益,有人四下谋走欲让穆家沉冤得雪……各方势力乱斗,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气急之下,皇帝病倒了。
“陛下,陛下,息怒啊,龙体要紧!”安公公跪在帝王脚边,一个劲儿的劝。
“他们……他们这是要气死朕吗?!”皇帝被气得脸红脖子粗,额角的青筋高高暴起,这一封一封全是提议为穆家平反的奏折,看得他两眼发黑,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既然穆家的事已经成了过去式,重新提起来做什么,这是要逼他公开向天下道歉吗?不,他是皇帝,即便真的是他做错了,道歉的也不该是他,不,不对,他是皇帝,错的绝对不是他!
“朕是皇帝,朕怎么会有错?朕要拟旨……”话还没完,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双眼上翻,失去了意识。
“陛下——陛下——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
皇帝病倒了。
皇帝病的太突然,来不及做任何后续安排,没了他的镇压,朝堂上越发混乱,大皇子四皇子忙着趁这个机会争权夺利、收拢势力,根本顾不上躺在床上的皇帝,只有齐铭瑄,维持着好儿子人设,天天往皇宫跑。
皇帝的病来势汹汹,即使人已经清醒过来,也下不了床,不了话,能做的最大动作就是转转眼珠子。
齐铭瑄接过安公公端来的药,坐在床边,耐心地一勺一勺将药喂给皇帝。
皇帝倚坐在床头,连基本的吞咽都难以完成,药汁顺着嘴角流下,安公公赶紧拿着帕子擦干净。
这样的情形这几天经常发生,人心都是肉做的,谁真心、谁假意,经过了这么些天,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看着眼前眉眼低垂的儿子,皇帝心情很是复杂。他精心培养的两个儿子在他生病时只顾争权夺利,来见他也是为了能在他手里捞出更多东西,反观这个从就不受他待见的、一路自己摸爬滚长大的孩子,在这个时间对他真心真意。
这个孩子的眉眼和她好像啊,那个他年少慕艾、真心求取的女人,他也曾和她浓情蜜意过,也曾如一个普通父亲一般期待这个孩子到来,也曾不顾皇帝威仪将这个孩子抱在膝头玩闹过。二十年的时光非但没能让这些记忆褪色,恰相反,经过时间的洗礼,这些记忆越发清晰,美好的让人宁愿永远沉浸其中。
是他做错了吗?
若当初他不默许这一切的发生,现在是不是能像记忆里一样?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在他做下选择的那一刻,未来的路已经铺好,是糖霜满路还是荆棘遍布,早已没有了选择。
“殿下又去探望陛下了?陛下身子可还好?”黎舒官职不够,又是众位大臣的重点防范对象,轻易进不了皇宫。
“和以前一样。”齐铭瑄专注着手下的动作,衣袂翩飞如舞动的蝶,将泡好的茶递给黎舒,“子舒腿上的伤可好了?”
黎舒伸手接过泡好的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齐铭瑄手上动作慢了一拍,指尖擦着黎舒的手背而过,极轻的触感,带来一阵颤栗。
黎舒抬眸,齐铭瑄已经收回手,脸上也是一片平静,仿佛刚才的动作真的只是不心。
收回目光,借袖遮挡,黎舒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挡,齐铭瑄捻了捻刚才触碰到黎舒手背的手指。看着青年因注视杯中物而微微下垂的眸子,不禁想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执起青年的手呢?
朝里的事已经开始收网,是时候试探一下青年的态度了,不过不能太着急,免得青年被他吓跑了。
完全没想过,万一最后黎舒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他该怎么办。
“殿下可是有话想对臣?”见齐铭瑄一直盯着他看,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黎舒放下茶杯,问。
“我……子舒可是三年前考中举人的?”差点把心里话问出口,险险扭转了话题。
“是三年前考中的,怎么了?”
见黎舒注意力被转移,齐铭瑄继续这个话题:“老师收了个弟子,是三年前参加的乡试,只是后来失去了音信,最近听老师提起,我想看看能不能帮老师寻到这个徒弟。”
男主还有个师弟?系统给的剧情里怎么完全没提到这一茬?看来剧情果然不靠谱,好多东西都没提到。
“是三年前老师在芸山隐居时收的弟子,不知道这位师弟现在在哪,可还安好。”
等等,芸山?如果他没记错,原主三年前就是在芸山修养,而且在那里拜了个师父。所以,男主正在寻找的师弟,就是他自己么?
作者有话要: 师兄弟可还行(=^▽^=)嘿嘿
好的万字大肥章,现在九千九好像也差不多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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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落幕、倾城殇 6瓶;萱 5瓶;深渊豆腐汤 2瓶;25107163、今天迷鹿鹿鹿醒了吗、洛洛、YY、濭溪没币了、白鸟、入药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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