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渴望和原先的不一样, 本能疯狂叫嚣着不管不顾将人拖入深海, 理智拉扯着他，让他能控制住自己, 压抑本能。

    这对他来是很新奇的体验, 从他有意识起，他就没这样压抑过自己，大多数时候，人鱼都是凭本能行事的。他知道人类同他们人鱼不一样，人类喜欢思考, 做每一件事都要经过对比，一个决定甚至要经过几番争吵才能决定下来。

    在人鱼看来, 这是一件极其浪费时间的事, 人鱼这个种族, 一切以实力为尊, 强大者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这是大自然的选择，这种生存模式让他们在危机四伏的深海里一代代传承下去。

    相较于第一次发现他们存在的人类, 人鱼其实早就知道人类的存在了，也知道人类虽然弱, 却拥有强有力的武器, 就算是海洋的霸主，在面对这些武器的时候，也要暂避锋芒。

    在他的时候，成年人鱼就告诫过他们, 不要仗着自身实力强大就接近人类，所幸他们生活在远离人类活动范围的海域，才能有那么长时间的和平相处经历。

    人鱼是喜欢独居的生物，成年后每只人鱼都有自己的领地，一般情况下，人鱼是不会串门的，他们强大，也享受着孤独。

    在被这群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类带上陆地后，人鱼一直在观察他们，发现两者的生活模式完全不一样，人鱼喜欢独居，人类是群居生活，他们虽然自身实力不够，却发明出了各式奇怪的武器，让人防不胜防。

    人鱼在这上面吃过不的亏，虽不至于给他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影响心情却是实实的。

    人鱼量着与自己面对面的男人，样貌、气息都没发生改变，给他的感觉和以前比起来总有些不一样，这是一种毫无根据的想法，只是他觉得如此。人鱼在这方面是很敏锐的，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改变后的黎舒让他不那么讨厌了。

    原本的食欲变成另一种渴望，是一种他不上来的感觉，他只知道自己不反感就够了。

    人鱼的目光侵略性太强，一寸寸从黎舒身上扫过，混着一种不上来的感觉，黎舒只觉得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样的目光黎舒并不陌生，在他修炼还没达到顶峰的时候，经常会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认真分辨的话，两种目光又隐隐有些不同，真要的话，就是人鱼的目光不至于让黎舒对他产生杀心。

    “你想做什么？”黎舒警惕地抓着桌沿，实验室经过专门的改造，有各种防护措施，担心人鱼做出刚才的事，黎舒左手触碰到桌沿边的银色按钮。

    “你不好奇吗，我是怎么从那个……”人鱼指着不远处的培养皿，“里面出来的？”

    黎舒不是原主，各种不社会主义的事见得多了去了，不其他，他自己也能不借助外物从封闭的培养皿里出来，面上却是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你会告诉我吗？”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人鱼突然靠近，双手撑在桌面上，将黎舒圈进自己怀里。

    “呃？”黎舒被他问的愣了一下，没搞清楚人鱼是什么脑回路。

    “你们人类不是讲究什么等价交换吗？我告诉你我是怎么出来的，你能给我什么？”人鱼又凑近了一点，他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味，若有似无，似乎是从怀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身上好香。”人鱼慨叹，温和状态下的人鱼声线有种颓然的美感，像是有把羽毛做的刷子一下一下刷到人心上。

    “什么香？”黎舒本以为人鱼只是随口一，突然感觉到人鱼在他脸侧轻轻嗅着，不像是随口乱的样子，心中疑惑：他身上不会真有什么味道吧？

    “嗯……不上来，很好闻，很可口的味道。”闻到这种味道后，他心中的暴戾情绪全部散去，只剩下宁静。

    很少有的感受，人鱼本质是嗜血的，喜欢杀戮，他们的一生也本该是这样，与大海搏击，充斥杀戮。本性使然，他们享受这种杀戮，使不完的精力在杀戮过程中得到释放。

    在实验室的这段时间，人鱼远离了惊险刺激的深海生活，不需要捕猎就有吃不完的食物，心中囤积的暴虐早已无处安放，所以他才会在没完全恢复的时候强行使用能力，他需要一场捕猎来平复心中的暴躁。

    黎舒是他选中的猎物。

    事实也如他所愿，他轻而易举捕获到了属于自己的猎物，太过轻松反而让他兴致缺缺，提不起劲来。

    后续发展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了，按平时的习惯，他会将猎物拖回自己的巢穴，如果猎物是心仪的，就慢慢享用，反之他会随便解决，并不是所有猎物都有“荣幸”被人鱼带回巢穴的，虽然被捕的猎物可能不想要这份“荣幸”。

    拖猎物回巢的路上，人鱼改变主意了，他不想那么快吃掉猎物。对人鱼来，人类是真的脆弱，不堪一击，力气稍微大点，可能就会没命。所以他心控制着自己的力道，用一种不会伤到人类又不至于让人类逃脱的力气将人牢牢束缚在身边。

    “你能让我平静下来。”人鱼低低在黎舒耳边称述一个事实。

    这是他突然意识到的，在用鱼尾圈住男人的一瞬间，人鱼就感觉到自己心中澎湃的破坏欲在减少，起初他认为是因为自己抓住了心仪的猎物，心中满足才会这样。

    在看到有两个人类女性突然出现时，他本该冲上去直接将侵入者杀掉的，这是人鱼的天性，可他没有，他只是更紧地圈住自己的“猎物”，用眼神斥退入侵者，没有萌生亲自将入侵者驱除的意思。

    后来更是默许了两名人类女性进入自己的领地，在他捕食和吃掉猎物的中间段时间里，这样的做法完全违背了人鱼的天性。

    “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人鱼伏在黎舒耳边喃喃细语，“你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我一而再再而三违背自己的本性？”

    “杀戮也好，放过那两个人鱼也好……你知道吗？你的那两个助手，本来是没法活着走出去的，因为你的一句话，我放她们进来，又放她们离开。我们一族在进食时是不容许扰的，这段时间内，无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什么，都只有一个结果——死。”

    人鱼话时，冰凉的呼吸直往黎舒脖子里灌，实验室温度本就有些偏低，黎舒有些想用手去捂一捂。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杀了她们？”黎舒冷静地与人鱼对视，他的声音是漠然的，完全不像在乎两个助理生死的样子。

    人鱼有的时候是真的没法理解人类，就像现在，明明不久前，与他对视的这个人类还因为助理被欺负而发怒，一转眼，连人家生死都不在乎了。

    他注视着身下人的眼，这是第一次，他直接对上这双眼睛。黎舒的眼是狭长的，眼尾处微微上挑，只是眼中常年沁着寒冰，让人忽视掉了，这是一双足以魅惑人心的眼。眼瞳很黑，漆黑如墨，让他想起深海，阳光无法照耀到的深海充斥黑暗，如一团浓墨，冰冷神秘。

    “我不知道，”人鱼用极慢的语速回复，“那个时候，我只想尾巴将你圈的更紧一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我一点都不想管，你跟我回深海吧，我会找到让你在深海活下去的办法的。”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人鱼还没消带他回深海的念头，黎舒并不想和男主交恶，可有可无道：“那你慢慢想吧。”

    原剧情里，男主将基地完全毁灭后，又和女主过了一段艰难的逃亡生活，最后成功回到自己领土。回去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女主在逃亡过程中为救他死了，为报复人类，男主动用力量，用海水淹没了那座给他带来痛苦的城市。

    他在这座城市里学会了爱，懂得了痛苦，也明白了失去的滋味，既然如此，那这座城市的人就和他一起体会一遍这样的感觉吧。

    他来到这个世界，肯定不能出原剧情的结局，系统告诉过他，他们知道的过程或许有错，最终结局却是不会出错的，也就是，不管中间剧情怎么样，结局都是男主用海水淹了这座最大的人类定居城市。

    现在他已经给男女主制造在一起的机会了，看来看去这两人都没什么要擦出火花的可能性。黎舒向来护短，不管剧情如何，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不会让原剧情里的悲剧重演。

    没有留意到黎舒话里的敷衍，人鱼认真思考带黎舒回深海的可能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带一个人类回巢穴，还不是带回去当储备粮，而是认真考虑深海养黎舒的可能性。

    他会找最大的贝壳当床，铺上最柔软的鲛绡，人类无法适应黑暗，他能抓发光的鱼来照明……

    黎舒不知道人鱼已经脑补到带他回深海后的生活了，他推了推人鱼，人鱼这回顺从他的力道直起身体。

    “你要回去吗？”黎舒眼神飘向培养皿，人鱼本就是水生生物，总不能一直离开水。

    人鱼点了点头，培养皿已被他当做临时巢穴了，不能将黎舒带回巢穴，他有些遗憾。

    黎舒解读出他眼中的意思，有些头疼：“我将培养皿的防护关掉，如果你能保证不伤害进来实验室的人。”

    关掉防护，人鱼就可以随意出入了。

    人鱼用额角轻轻碰了下黎舒：“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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