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木桃
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声响, 来的措手不及。
执骨正待扭身,忽觉有人朝他扑了过来,刚好压下他的身体,还如同八爪鱼一般将他死死抱着。
随即轰隆一声, 他与扑过来的东西同时拔地而起, 只觉有什么迎面扑来, 随后就升了天儿。
吊在半空摇摇摆摆,执骨横睨着眼前人,默然好一阵无语。
韩栈衣想松开手,奈何此时情况有些特殊……
他二人此刻被网兜兜的悬空在地, 在半空悠悠荡荡。
执骨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他这是,被陷阱给兜了??
可惜空间有限, 这网弹性极佳,牢牢黏在身上,无论执骨怎么扭动,都使不上力。
“韩栈衣。”他咬牙切齿:“你扑什么扑, 现在可好!”
以一种奇怪姿势护着执骨的栈衣不知是在轻笑还是在如何,只淡淡嗯了一声:“任凭宰割。”
“该死!”执骨痛骂:“你尽给我找事!”
“当时时间紧急,栈衣没想那么多。”
哦,没想那么多,然后就不看清楚直接压过来?害人不浅!
执骨是心烦意乱, 刚从囚笼逃出,又被网罗。
就在此时,似乎触动了某个机关, 一簇信号冲上天空,不多会儿,就有人撑着火把来了。
“嘿哟,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还能逮着猎物,咱们明儿可有肉吃了啊!”大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叫嚷,执骨不免担心会将皇宫的人引来。
结果不一会儿,就见几个拿着火把的人冲了过来,首当其冲的人是个独眼龙,一只眼睛罩着黑色眼罩,嘴上留了个八撇胡,还有道刀疤,横斜在脸上,瞧上去可怖万分。
“嗯?”
为首之人一瞧是个俊俏的公子,正一脸不耐烦的蹬着网。
“不是大家伙啊?”好像有些失望。
但瞧了瞧,发现这个公子虽穿着里衫,却生的一副好容貌,一瞧就是个富家人的公子。顿时又乐起来了,招呼着兄弟们道:“哎哟!赚大发了!居然是个地主家的爷!”
独眼男笑眯眯的转了一圈,走到韩栈衣的面前,就着火把往前递了递,对兄弟们:“我告诉你们个真理,这样的人可比虎熊狼豹值钱多了,你知道这人能换多少肉回来吗?那可就着咱们开口了呀!放下来,押回寨子里!”
兄弟们一听,激动的大声应道:“是!”
执骨一听,顿时皱了皱眉,这是掉进土匪窝了?
真是遇上了韩栈衣,就流年不利!
那独眼男喜滋滋的凑近火把去瞧,这么一对眼,刚巧见着了韩栈衣抬眼望来的视线,清清冷冷。那裂开的唇角就这么陡然卡在了脸上……
如同见了鬼一样的一声尖叫!“妈呀!”
“韩——韩——韩——”
韩栈衣轻轻咳了一声,稍眯了下眼睛。
独眼男韩了半天,转口道:“喊兄弟们来,将人抬回去!”
完这句话,他忙不颠的跑回执骨面前,又将火把往他脸上凑了凑,见到了一张嫌弃万分的脸:“大晚上的你能拿这火离我远点吗?”
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兄弟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独眼男转过身去欲哭无泪:“老天爷,好的肉呢。怎么请来了这两尊大佛啊。”
当然,执骨显然不知。
他与韩栈衣就在一群人的吆喝中被押去土匪寨,关在牢中。
只是后来他被扔在此处,韩栈衣被传出问话。
执骨心想,估摸着是问他们家在何处,要拿人要钱。若真消息走漏被那群人知道了,倒是不太妙。只是这些土匪不过是要钱而已,自己如果能给他们足够的钱,与他们做个交易,藏在这土匪寨中,也是个绝佳藏身处。
因为他心知,一个地儿的土匪寨能长存,多怕是与官家勾结,所以,对这种涉黑涉白的组织,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主动找不快活。
他若在此待着,短时间内,也是好去处。
他在这头着自己的算盘,一边还在想着是否要将韩栈衣放在此处做抵押?
这头还在琢磨,那边韩栈衣已经回来了,身后跟着独眼男,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总觉得那位独眼男看他的眼神有些惧怕,甚至不敢看他。
执骨奇怪了。
“喂,独眼男!”执骨直接喊了出来,却没想到那个土匪头子熟练地不得了,连忙“唉!”了一声。
这时,见韩栈衣回头望了他一眼,土匪头子骤然站直了身体,对执骨吼道:“你子叫谁独眼男,活得不耐烦了?!找是不是!”
完,还是瞟了眼韩栈衣,只是韩栈衣已经回过头了。
他对执骨道:“我与他做了交易。”
“嗯?”执骨心中讶然,他方才只是那么想想,韩栈衣居然已经如此做了。他顺口问道:“什么交易?”
“嘿嘿。”独眼男阴险一笑,露出一颗黄金大门牙:“那当然是——家劫舍!”
执骨斜眉一挑,哼了一声,笑了笑。
“卿尘君,他们不知我,你也不知我?信不信,我分分钟杀了你们?”最后一句,执骨已经转头对着土匪头了。那一刻,土匪头只觉得背后嗖嗖的直刮冷风,执骨的一个眼刀吓的他一个哆嗦。
委屈巴巴的想找韩栈衣,奈何韩栈衣压根不看他。
“你别急,我应了他条件,我们帮他劫钱财,他们不为难我们,反而要当上宾相待。”
“哦?”执骨靠在牢房里,双手搭在脑袋后头,好笑地瞧着韩栈衣:“怎么帮?你会武功?”
韩栈衣翩然一笑,神色自如:“我不会,你会。”
“……”
执骨瞬间坐了起来,指着自己问道:“我去?”
韩栈衣默默一笑:“是。”
只觉得自己被坑了,执骨坐在篝火堆前就是这么想的。
从牢中出来,到现在手中盛着热茶,身旁蹲着美女,火上还架烤着香喷喷的烤全羊,执骨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怎么就一会儿的时间,从牢中阶下囚变成了座上宾?
最不解的是独眼男态度的转变,看着他的时候……怎么,如此心翼翼,彬彬……有礼?
就差点头哈腰了。
奇怪,确实奇怪。
再看韩栈衣,一如既往的神色如常。
仿佛这突然的改变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只是端着茶,默默一人淡然品着。
就是那双清冷的眸子,望着遥遥火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执骨不明白,当真金钱的力量能改变一个人的地位?
而他,怎么就成了韩栈衣的手,土匪寨的头号出力将了?
因为不久前,韩栈衣跟他,深夜去抢林员外家的钱财,他也就……默许了。
林员外,几日前执骨才听过他的大名。
正是出了绮州城的事后,那几天垂文君将这附近大大官员的事迹都调查了一遍。林员外榜上有名,正是贪官污吏,据闻家中专建了一座房屋存放黄金珠宝,里外三层防守,日夜看顾。
也不知平日里到底贪了多少,所谓百姓父母官,常不做些正经事,就知官商勾结,吃尽了油水。
这么一想,执骨也就不知怎的跟着他们从牢中出来了。
抢抢这些人的……好像,也没什么?
执骨望着韩栈衣,韩栈衣望着火堆放空,突然一下,韩栈衣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过了脸。
他定定瞧着执骨,执骨眨了眨眼睛。
火光摇曳在漆黑的夜里,给这微凉的夜晚添加了些暖意。韩栈衣坐在一旁,眸中有着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恍惚间,执骨似乎觉得他在笑。又恍惚间,韩栈衣的面容变化了些许,模糊了些许。
而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倏然蹦出了一个未曾出现的景象。
不知几何时,有谁也曾如此,回头望他,等他,笑着牵起他的手。
一瞬而过的画面,勒的心脏一痛。
执骨蓦地弯下了腰,捂住胸口。
“你怎么了?”韩栈衣走了过来,蹲在他面前,关切询问。
执骨望着他的眼睛,声音轻而浅:“你在……关心我?”
韩栈衣笑了笑:“可以这么吧。”
“你不讨厌我?”微微睁大了眼睛,执骨不可思议:“我当时……对你那么凶,那么欺负你……”
韩栈衣似在思考:“讨厌?不。若生气,还是有的吧。”
不像炸毛的公鸡,也不像傲娇的狼狗。执骨此刻坐在那里,抱着自己弯着腰,缩成一团。那模样,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的不可思议。
他望着韩栈衣,忽然就内疚了起来。
他向来心比天高,心高自傲。
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事。只是望着韩栈衣对他关切的双眸,和他承认的生了气,执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觉得好像做错事了呢。
别扭的扭过脸,眼神躲闪。
半晌后,又转过头来,问了句:“还痛吗。”
“嗯?”
“我,我以前过你的。下手挺重,你……还痛吗。”
那时,执骨气上心头,从不顾虑他人感受。因此,那时候抽在韩栈衣身上的鞭子,可是实实的。
韩栈衣摇了摇头,“不痛。”
执骨却皱起了眉:“骗人。”
轻轻一笑,韩栈衣道:“那就……痛吧。”
似乎只有这样,执骨心里才好受些。似乎只有这样做,他才觉得偿还了些许。等到执骨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伸手抚在了韩栈衣的脸上。指间划过他的嘴角,停留在已经看不见的鞭痕上。
韩栈衣眸中惊讶一闪而过,随后涌上无尽黑暗。
如深潭,遥不见底,深不可测。
那其中隐含内敛的情绪让人无法捉摸。
他只是捉住了执骨的手,叫执骨一个激灵。
等到再想抽回手,却已被韩栈衣死死抓住。
“放手!”他有些急了,怒道。
韩栈衣笑了笑:“笨蛋,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啊。”
作者有话要: 我写的挺甜的~哈哈哈,不知道你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