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木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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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嘀咕了几句, 执骨就这样睡着了。

    栈衣背着他,一路随着那位女子,去了她的院。

    那位女子不敢离韩栈衣太近,只畏畏缩缩的指了指里头一间屋子:“公子若不嫌弃, 还请在这里歇息罢。”

    栈衣走进去将执骨放下, 出来后对姑娘招了招手, 示意她过来。

    “公子还有何吩咐?”

    待姑娘抬起头时,猝不及防撞进韩栈衣的视线中,本能的后退一步,只觉得背后生出一股细密的汗珠。

    然而韩栈衣只是笑了笑, 指了指前方一处无人的地方:“姑娘请随我来。”

    夜半无人时分,韩栈衣清冷一身, 将一贯带在身上的玉箫放在手中把玩了几分。那玉箫温润通透,望之莹莹生辉,质感极佳。

    韩栈衣停住手中的动作,见姑娘来了, 有礼笑了笑。

    姑娘离他三分远,似有些为难的道:“公子,有什么话不如明天吧,咱们孤男寡女,不太好啊。”

    韩栈衣微微弯起眉眼, 笑问:“哦?姑娘方才邀请我的人去你房中歇息时,也并不觉得不好啊。”

    那姑娘一听,侃侃而言:“公子误会了, 我只是觉得他在牢中待了许久,那儿阴冷风寒,怕他伤了身体。”

    “嗯。”点了点头,韩栈衣道:“所以……为怕他染上风寒,便送了那袍子与他?”

    闻言,姑娘眼中不知名神情一闪而过,反倒不怕韩栈衣了,上前几步若娇羞若羞赧的道:“韩公子是醋了吗。若公子也想要那衣衫,现在就随我回房中,我去拿与你吧。”

    “一模一样?”韩栈衣望着她,神情泰然自若,微勾唇角,而谁也看不懂他隐藏在眼中的别样意味是什么。

    姑娘又上前几步,快要凑近韩栈衣的身体,媚眼如丝:“一模一样。”

    “也有卷云暗纹,无邪图腾?”话闭,杀意四起。

    不留任何思考余地,那姑娘不知从何拿出一把短匕首,抵住栈衣颈部。她神情凶恶,再不见方才一丝女儿家的模样:“!你是谁。”

    “在下韩栈衣。”仿若针锋相对他脖子上的匕首只是玩物一般,栈衣不为所动。他低头望着那姑娘的眸子清澈透亮,直看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之后姑娘又凶狠的往前去了几分,低声道:“你如何看得见那衣衫上的卷云纹?”

    然而栈衣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而道:“姑娘不如先告诉我,这衣服是无邪的皇上给的,还是太子给的。”

    此话一出,那姑娘杀意噌的一下溢出:“不论你是何人,我都留你不得。”

    完!那手中的匕首飞快的朝前刺去。

    也不知栈衣如何避,待她一刀刺去,才发觉刺了个空。

    “你会武功?”姑娘蹙眉回头,怒目而视。

    栈衣手中玉箫仍旧在把玩,他道:“会又如何。”

    “会,那你必死无疑!”

    一道雪亮光芒略过,短匕横斜刺来,栈衣玉箫轻轻抵住,方不知他从何处使的法子,一个旋身之后,手握银针,抵住姑娘的脖子。

    那细微隐藏的锋利,在他如玉指间闪着危险的光,韩栈衣走到她的面前,而她再不敢动一分,眼中惊骇显而易见。

    “叶落飞针……”她望着栈衣另一只手中的玉箫,“花开音绝……”猛地抬起眼,看向韩栈衣,又望了眼远处院,“韩栈衣……你姓韩?”疯魔了般,她仰天大笑:“是你!是你!哈哈哈哈!”

    韩栈衣蹙眉,而那姑娘却像入了魔怔一般癫狂:“是他!是他!”

    “你告诉我!”她不管栈衣手上的针:“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栈衣惊讶。

    “你们无邪的太子,他是不是死了!”她指向屋子:“是他杀了太子对不对!他是戏鬼将军对不对!”

    “我早该知道他会死!死得好!死得好!丢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只要我等着他,却再也没回来。”她时而自言自语,时而期盼的等着韩栈衣给她答案,“他过最喜欢白色的衣裳,最喜欢卷云图腾,他要我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谁?”韩栈衣低声引导。

    “杀了,杀了……他呀。”她指着执骨的方向,韩栈衣却沉思不语。

    不该是执骨。

    他的大哥,无邪的太子,从来不穿白色衣,最喜不是卷云纹。

    而他的记忆中,只有一人,喜好白色,以图腾为案。

    若是他……

    那姑娘一边笑一边哭:“死了,死了,死了好,死了好呀,死了我便不用等了,我便不用等了。”

    “你口中的‘太子’,何时遇见的?”韩栈衣问。

    “二十年前,就在这。”

    “二十年?”韩栈衣微微讶异,这姑娘看上去最多也不过二十的年岁,若是二十年前,岂非襁褓?

    即使心头有疑虑,但瞧着她眼中真实哀伤,也不好再问。

    收回手中银针,她并没有动作。只是一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嘴里低声絮叨,听不清几个字。

    韩栈衣点了她的穴,将她带回屋子里。

    没有其他人,老母亲并没有。

    想了想,韩栈衣施针。几下去了她今夜的记忆,了无痕迹。

    他走到执骨屋中坐下,伸手摸了摸依然披在他身上的衣袍。

    衣衫洁白,看上去如若一片纯色,栈衣却能瞧见其中不同的意义。

    他无邪的图腾,一尘不染的洁白。

    心中预感愈加强,韩栈衣决定需要弄清事实。若真是他所想,怕是二十年前,就已经埋下种子。

    他拿出玉箫放在唇间,缓缓闭上了双眼。

    清音从箫管中低语流出,霎时间,黑夜中的衣衫犹如活了一般,突然发出了淡淡莹光。

    那光一点一点,一闪一闪。

    随着箫音而浮动,执骨睡在那,一动不动。而他身上的衣服,却开始翩然舞动。

    在夜色中,诡异无比。

    尤其是上头的卷云纹,光亮尤其盛。

    而时空就好若扭曲一般,随着那不正常的光芒,一闪而过。

    *

    韩栈衣睁开眼睛后环视了一圈,这四周不眼生,是他来时的路。

    在山间林木之中穿梭,不远处,就是炊烟袅袅的村落。

    只是二十年前的这里,不如现在井井有条。到处都可见点滴血红,宰杀的牛羊肉都挂在家门口,甚至道路两旁还能看见死去的人骨。

    白森森,了无生气。

    万物皆有灵,韩栈衣的箫音有种特殊本事,能追着灵在有限的时间内回到当年。

    此时此刻,便是二十年前的土匪寨,他看见村口写着水镜村,也不知该什么。

    水镜村,或许改叫血镜村,才更贴合些。

    他此刻也是灵体,人们看不见他,他却能看见别人。

    都无邪邪乎,修习怪异术法。

    此刻,方才真是见识到了。

    韩栈衣在前面走,忽而听到身后一声大叫:“韩栈衣!”

    他术法从不出错,讶异的转过头来,便看见执骨插着腰一脸起床气的模样瞪着他!

    “我睡觉你给我拉这来干什么?!”

    “……嗯?”韩栈衣几乎不可置信。

    可眼前活生生的执骨让他无法不接受事实。他的追灵术向来只对被追和施术者有用,执骨为何……也在此?

    眼见执骨几步走到他面前:“我刚睡醒就听见你在叫我,喊我跟你一起。我不愿,你还硬拖着我走。这是哪里,你带我来这作甚?”

    他随眼看了几分,鼻翼忽动,猛地一下将韩栈衣护在身后:“血腥味!”

    所幸,韩栈衣只是愣了几秒钟,随后缓缓道:“我亦不知这是何处。我只是带你去那姑娘家歇息,我也睡着了,这处在我看来,有些像梦境。不知是否那姑娘做了什么手脚,引我们入了此镜。”

    “引人入梦?”执骨睁大了眼睛,“真有此术?”

    执骨并不是不知这世上稀奇的事只多不少,据闻多年前人间还有修了仙的神仙。他不是不信,只是没去接触。顶多就是听垂文君捶胸顿足的今儿个皇上又找了何方道士练就不死神丹。

    仅此而已。

    再者,就是无邪那个国家了。

    他睨了韩栈衣一眼:“若这是你这个无邪的人弄出来的我还信,那个姑娘将我们引来此处作甚?”

    韩栈衣轻咳了咳,道:“我幼时是听家乡人,若我们中了术,记得循着一个记号走即可。跟着记号不会有危险,而术一般都有时限,等过了时限,咱们便可以出去了。”

    “什么记号?”

    “不知,我们去找找看。”

    “哦。”

    执骨傻乎乎的跟着韩栈衣一同找记号,少顷,他发现树根下头有个大元宝。

    只是……是画的元宝。

    执骨指了指那个大元宝问:“不会是这个吧?”

    栈衣脸一红:“或许……是吧。”

    当执骨在深林中又发现第二个元宝时,他抬头望着栈衣,不出声。

    栈衣快步离开:“走吧……就是这个。”

    幸而执骨不是一个大惊怪的人,他接受能力极强,适应能力也极强,莫这个境域不太正常,就是眼前出现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他大约也不会觉得多奇怪。

    可能只是端详几下,然后走了。

    顺着好几块大金元宝,执骨忽然往后一退,转身将韩栈衣圈在他与树干之间:“嘘,有人。”

    他动作快,猛地推向韩栈衣,神情警醒的注视着眼前。

    韩栈衣被推的磕在树干上,腰间传来一阵刺痛。他没吱声,只是低下头望着执骨。

    执骨趴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

    韩栈衣扯了扯嘴角,心的低下头,蹭了蹭执骨的头顶。

    执骨猛地抬头,像只被捏了尾巴的老虎:“你干什么。”

    见他的模样,韩栈衣忍俊不禁,轻言道:“其实……他们看不见我们。”

    作者有话要:  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