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几个近侍, 没有人发现姜皓天的失态。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姜十一吸引过去。或者，被姜十一的药鼎吸引过去。

    “这就好了？我才憋了四十分钟啊，姜十一是为了我的膀胱考虑，所以这么快就好了？”

    “四十分钟, 啊，大师炼制神级药剂, 最快的一次好像也要一个时吧？”

    “干嘛跟大师比？他不配啊，不是他不优秀，但没优秀到这个地步。而且他炼制的又不是真的神级药剂，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

    “大家都疯魔了，天真的以为姜十一真的炼制出神级药剂了, 麻烦你们动动脑子好不好？把你们的脚趾头收起来，脚趾头只适合考虑晚上吃什么口味的营养液！”

    “？营养液出新口味了？不然以前那些口味有什么好考虑的？考虑哪个更难吃吗？”

    “你们别发弹幕了, 挡住我看直播了！！！”

    “紧张刺激的时刻到了，啊，裁判下来了，把药剂放到检测仪器了, 啊！为什么这个仪器反应这么慢，等的我急死了！”

    因为姜十一最终要挑战姜皓天，为了防止出现某些争议，特意换了另外的主裁判下场检测姜十一的仪器。

    这个检测仪器是如今星际技术所能制作的, 最精细, 最高端的仪器。

    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 但即使这样，观众们都急得恨不得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结果就出来。

    裁判也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预感，这是一瓶伟大的药剂，将在他的手上被检测出来。

    裁判深吸一口气，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姜十一，少年炼制完药剂后，就直接在台上的座椅上坐下，仿佛是有些累了，他闭着双眼，容色安宁，一点都没有自己炼制的药剂即将出检测结果的紧张感。

    就这份心性，当真是不容易。

    裁判心下赞叹，检测仪显示屏跳了一下，他立刻收回视线，目不转盯的看着。

    来真是奇怪，他不是没检测过神级药剂，但那个时候，可远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可能是姜十一空手碎星石这一手震撼到他了，让他印象深刻，不得不对接下来的药剂抱着极大的期待。

    跟他同样期待的，是台下的观众。不管是十一党，还是黑粉，此时此刻，他们都期待结果快一点出来。

    “跳了跳了！第一行出来了！有没有眼睛好的一下，是什么？”

    “卧槽！”

    “卧槽卧槽！

    “我屮艸芔茻！”

    “看到什么了？我眼睛都眯成缝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啊，到底是什么？不要吊胃口啊！”

    没有人回答他们，因为裁判看到显示屏上的数据，手一抖险些把仪器摔到地上。

    他颤抖着双手，哆哆嗦嗦的看向姜十一，呆愣愣道：“大大大，大师？”

    裁判抱着仪器的时候，露出完整的显示屏，观众们才清楚的看到上面的数据。

    药剂名：神级精神力稳定剂

    适配性：100%

    药力发挥性：100%

    这个数据，跟大师在直播中的数据一模一样。若是此时观众们再联想不到一起，他们真的可以把脑子扔掉了。

    “我现在有点晕，让我静一静，上天对我好残酷，我骂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成了我最崇拜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假的！我上次抽到了驻颜药剂啊，我刚刚还骂了姜十一，不是吧！！！”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啊！”

    “不会是仪器出错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裁判也是这么想的，他回神之后，立刻从怀里掏出一瓶随身携带的高级药剂，他倒了一点进入检测仪器中。

    片刻后，显示屏跳出一行字。

    药剂名：高级精神力稳定药剂

    适配性：69.2%

    药力发挥性：70%

    这个数据一出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个仪器没有问题。他们的眼睛和脑子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姜十一的身份。

    他竟然就是风靡终端，被所有药剂师称神跪拜的大师。

    不会吧？

    他才18岁啊！

    此时此刻，所有人脑海中都冒出一个念头。看直播的观众都忘了刷弹幕，他们的三观再次被重塑，此时根本来不及嘴炮。

    有人咽了口口水，迷迷糊糊的问：“什么意思？姜十一真的是大师的私生子？”

    “……兄弟你的脚趾头还好吗？别让他思考这么复杂的东西。”

    脑子灵活的人将所有的细节一对比，感觉就都能对上了。

    大师第一次直播的时候，露出来的背景是在军舰上，当时就有人怀疑这是不是军舰。

    正巧那时候元帅住在军舰上，身为元帅夫人，当然也在军舰上。

    后来再直播的时候，元帅买了宅院，大师的背景又换成了正常的房间，多么巧合啊！

    还有大师空手碎星石的时候，有人没人能做到，大师当时好像随口临弋能做到。

    听听这话，对元帅多熟悉啊，好像也就夫人能了

    还有同样位置的朱砂痣，同样会空手碎星石……太多的巧合，之前不是没有人发现，只是没有人会去相信，能够炼制出超越神级药剂的大师，会是姜十一这样的，才刚成年的子。

    这已经不能用天赋来形容了！

    就算他们亲眼看到了，也仍旧觉得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反应慢的还沉浸在“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的三连自我欺骗中。

    反应快的已经迅速到自己的终端主页中，开始一条条检查自己的信息，看看有没有辱骂姜十一的内容，有的赶紧删掉，全部删光。

    这可是大师啊！还是动不动就直播抽奖送各种药剂的大师！要是大师，骂过他的不许参与抽奖，他们岂不是要疯掉！

    删！赶紧删！全部删掉！

    此时他们恨不得入侵国家终端，将过往的所有记录都删掉，以免有漏网之鱼。

    观众们跟姜十一的牵扯最多就是在终端上黑几句，但有句话叫法不责众，骂他的人那么多，他也不可能真的去一个个计较。

    所以网友们并不担心，除了脸麻辣辣的疼，甚至还有点觉得刺激。

    但姜家人不同，姜旭看到显示屏上的数据后，一下就跳了起来。

    他身边的人被他吓了一跳，往旁边缩了半步。

    “这不是他炼制的药剂！姜十一你太卑鄙了，竟然用大师的药剂作弊！”

    姜旭太紧张了，紧张到忘了众目睽睽之下，姜十一根本不可能作弊。

    但此时他急于否定姜十一，已经没有了逻辑。

    “你是大师的徒弟，有他的药剂很正常，但你怎么可能用大师的药剂作弊？”

    姜旭此话一出，不管大家信还是不信，现场都一片哗然。

    姜十一是大师的徒弟，这话怎么？

    皇帝坐在最上面，自然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姜十一绝对不可能有机会作弊，但他没有开口，等着看这场好戏。

    他一开始是万万没想到姜十一的实力这么强的，若是想到了，恐怕也不会对姜十一不设防。

    一个临弋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幸好临弋不恋权势，但加上一个并不比临弋逊色的姜十一，作为上位者，皇帝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姜皓天的确难缠，但若是姜十一比姜皓天还厉害，他宁愿留着姜皓天。

    至少姜皓天好面子，表面文章做的齐全。而且年岁大了，总归比姜十一这样的年轻儿郎好对付。

    年轻人，心气高一点，什么想法都会产生。

    皇帝琢磨着，如今他可能不需要姜十一帮自己去除掉姜皓天了，而是需要考虑，该怎么帮助姜皓天，以取得两人之间的平衡。

    若是姜皓天与姜十一互相牵制，那对皇帝来，绝对是好事情。

    是以在姜旭站出来挑事的时候，皇帝没有阻止。

    姜十一知道姜旭要出来挑事，就算姜旭不出来，他也要找上去。

    “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能看破你的精神力运行轨迹。”

    姜旭紧紧盯着他，目光凶狠。

    姜十一道：“用我教你的东西对付我，不觉得很失败吗？”

    “你什么意思！”姜旭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不敢相信。

    姜十一挑眉：“你求着喊我师父，要我教你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硬气。”

    “你闭嘴！你，”姜旭心中的猜测成真，恼羞成怒，“不可能，大师夸过我天赋出众，你根本比不了我！”

    姜十一笑了一下，没有再理会他。

    这个笑容很微妙，在姜旭看来，就是嘲笑他蠢笨至极，被骗了还替别人数钱。

    姜旭不堪的一面展露人前，一向好面子的他根本不能接受，啊的一声，就要冲过去跟姜十一拼命。

    “姜旭！”姜皓天及时喊住他。

    姜旭很怕自己的父亲，听到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就停了下来。

    姜皓天从裁判席上走下来，看向姜十一，“我没有想到，你竟然隐藏的那么深。”

    姜十一道：“没有你厉害，一个字未，却让全帝国的人都以为是你治好我的精神力崩溃症的。”

    姜皓天听他提起这个，感觉到全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种带着质疑，嘲笑的目光，烫的手心发热，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强撑淡定，从容道：“我从未过一个字，别人要误会，是他们蠢笨。”

    “什么意思？姜十一的意思是，他的精神力崩溃症不是姜皓天治好的？”

    “姜皓天这话的好无赖啊，之前他一直都彬彬有礼，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怎么突然这么话了？”

    “我感觉中间有什么隐情，先前姜十一不该这么对待姜皓天的，应该惦记着他的养恩的，快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下去！”

    姜皓天听到场下声讨论的声音，一时有些撑不住。皇帝看人很准，他的确是个特别好面子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恨着姜十一还让他活到十八岁，就是怕被人发现端倪之后破坏他的形象。

    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全帝国的人面前，被姜十一这么揭丑，他根本无法忍受。

    底下观众不知道在什么，他听不到，但那些目光落到他身上，他根本站不住。

    他现在的地位，都是靠自己一点点挣来的，他决不允许姜十一毁掉自己。

    姜皓天咬咬牙，勉强维持着冷静，对姜十一道：“十一，大伯没想到你的实力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你是不是在怪大伯没有把姜家还给你？但这的确不能怪我，我刚接手姜家的时候，谁都知道，你父亲不喜欢管理家族事务，之前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姜家一团糟，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当时的姜家，真的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大伯用了这么多年，一步步稳扎稳，广结良缘，才将姜家壮大到这个地步。大伯不是不愿意将姜家还给你，但我还年轻，若是我现在还给你了，摸着良心句实话，我的确舍不得。

    等到大伯老了，你跟姜旭都成长起来了，我肯定会把姜家家主的位置给你。我早就跟你大哥过，以后就给你下手，管理家族事务。这是我早就想好的，但我没想到，你会因此怪罪我，还对我心存怨恨，大伯真是有点寒心。”

    姜皓天一口气了许多话，感人肺腑，用情至深。

    观众们听完后，不禁有些感动，感慨良多。

    “虽然占着别人的家产的确不好，但为了争点家产就闹到这个地步，我觉得真的不太应该。姜皓天也没不还，站在他的位置上，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主，大部分家业还是他挣下来的，现在突然让他让位，的确会舍不得，人之常情。我觉得姜十一太咄咄逼人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为了争家产啊，难怪姜十一会跟姜家关系不好。我也觉得姜十一有点过了，原先的姜家在帝都星的确不算太有权势，都排不上号的，多亏了姜皓天。”

    “前面觉得姜十一过分的有病吧？你们的屁股为什么这么歪？难道不是姜皓天霸占在前，姜十一才会去争吗？你们这些慷他人之慨的什么鬼啊，等到你们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时候，最好身边的人都骂你抢回来就是太斤斤计较。”

    “其实就我而言，觉得大师根本看不上这些家产的。”

    “同意……”

    果不其然，姜十一听他完，淡淡道：“姜家那些东西，我不在乎，等我拿回来之后，就全都捐出去，直播为证。现在，我们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

    姜皓天脸色微僵，没想到姜十一会这么聪明，完全不接他的话茬。若是姜十一破口大骂，或者接话，他还可以引导别人以为他是急着要家主之位。

    但姜十一毫不在乎所谓的家主，他就没办法了。

    人都有在乎的东西，姜皓天所留恋的权势，恰好是姜十一所不在乎的。

    姜十一道：“六岁那年，我被姜旭推到池水中，被我的乳母救起来，她来找你要个法，你便狠下杀手，害她险些丧命。”

    “十岁那年，你在朝中地位越发高，也越发看我不顺眼，想尽办法想将我除去。若不是我乳母实力过人，你一直没得手，我现在也无法站在这里。”

    姜十一一步步紧逼，眼底透着寒气，他虽然不记得这些，智脑中却都有片段存留。

    “我十八岁成年那年，也就是两个月前，你下令要姜旭除掉我。因为我已经成年，可以理所当然的继承家主之位，不需要你代管。可惜姜旭不成器，没能杀掉我。”

    “你，我亲爱的大伯，我们之间的这些，要怎么算？”

    “你放屁！”姜旭见他父亲摄于姜十一的气势，被逼的步步紧退，当即大吼：“你骗人，你之前明明是个傻子，为什么会记得这些！”

    “我不是。”姜十一睁眼瞎话。

    “你胡！”

    姜十一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不是，亲爱的哥哥，你过去跟我的话，对我做的事，我都知道。不然你们以为，我的精神力崩溃症为什么会突然自己好了？”

    “你是装的？”姜旭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心下大骇，连忙道：“不可能，不！我亲眼看着那个肮脏的女人喂你喝药的！”

    “姜旭！”姜皓天听他漏嘴，猛地大吼：“你给我闭嘴！”

    “父亲，他撒谎！”姜旭已经来不及思考，只想拆穿姜十一的谎言。

    他好怕，姜十一笑得好恐怖，他记得自己的时候，将姜十一踩在脚下，让他学狗叫，还让他骑着自己爬。

    这些回忆，都让他害怕，他会被姜十一杀了的，一定会的。

    “父亲，杀了他，杀了他！”

    “你闭嘴！”还是姜皓天沉得住气，他对姜十一道：“我承认你现在实力很强，有资格跟我叫板。但很多时候，实力不能代表全部。我的确不想让你继承家主之位，但那又如何，全星际的人都知道我卑鄙又如何？”

    姜皓天知道今天藏不住了，索性不管不顾的仰天大笑：“你不要忘了，只要我的炼药技术还在，只要我仍旧比大部分人强，你就永远灭不掉我。”

    “卧槽，好不要脸啊，好心疼姜十一，我想杀了姜皓天！”

    “真的不要脸啊，没想到姜皓天以前一直是装的，可是他的也没错，真的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卑鄙又如何，该买他的药剂的人还是会买。那些支持他的人，只要拿了好处，才不管他的人品如何。”

    “看到姜皓天这么得意，我更心疼十一弟弟了。”

    “姜皓天撕破了脸面，估计以后做事会恶毒了，我真的好担心十一啊！”

    姜十一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根本没有被姜皓天的话语影响，淡淡道：“你的技术？靠得就是夏曲吧，所谓的歌唱花。”

    姜皓天还在大笑，听到这话，笑声猛地一顿，戛然而止。

    “你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姜十一道：“你将歌唱花和谷草籽，也就是你们的结伴草籽，研磨成粉末，以三比一的比例，放入神级药剂中。这样一来，你炼制药剂药效会更好，适配性也会更高，难道不是吗？”

    “不可能！”姜皓天最大的秘密被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出来，一时之间所有的倚仗都没了，他急火攻心，连连吼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可能知道？”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歌唱花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过？”

    有人问了一连串东西，却没有人理他，大家都拼命的在记录。他们不禁怀疑，这就是姜皓天比所有药剂师都强的原因，姜十一怎么会知道的？难道他也是这么炼制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这个姜十一是真的不藏私，什么都出来。天哪！他是不知道这个药方有多么的宝贵吗？

    不傻的只要照做，找到歌唱花跟结伴草籽，就能炼制出更高效的药剂，可以预见未来的药剂价格肯定会下跌很多。

    而很多没有突破的药剂师，也会随着这个秘密配方的流出，突破原来的等级。

    不得不，这个姜十一是真的无私啊！

    “无私什么？你们不觉得姜十一很过分吗？就算姜皓天对他再过分，也不应该在共同场合将别人的立身之本出来，这跟要了姜皓天的命有什么区别？”

    这话当然不是看直播的观众的，而是古家安排的水军。古家原本准备亲自去会会姜十一，让他尝尝苦头。

    但如今见识到姜十一的本事，觉得此事要从长计议，先从终端上毁一毁他的名声再。

    水军引导舆论方向后，还真的有几个傻子跟风。他们也不是真的傻，就是觉得亏。这种好东西，姜十一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告诉所有人听，要是只告诉他们该多好？

    真他M的亏啊，肉疼！

    他们一边肉疼一边跟着引导舆论：“我也觉得有点过分了，私人恩怨放在一边不，这样公布别人的私人配方，的确有点不好。都药剂师的配方是他们的命，反正姜十一挺那个的。”

    “姜十一应该先给姜皓天道歉，再解决其他的事情。不然我不服气，身为药剂师都应该知道，配方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外传？”

    “？”

    “直播里突然出现了一群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