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夫夫相思
李季道:“你一会儿去把李金一家叫过来, 你也叫你爹娘来。咱们杀两只兔子炖只鸡。我走这几天多亏你们帮忙照看了。不然那这家里头事情这么多, 离开久了还真不行。”
“瞧您这话客气的, 您是我们四叔, 您出门了不放心家里,我们有空帮着看看也是应该的。”李巧儿摘下围裙去叫人。
李季进屋, 屋里被收拾的很干净, 炕上席子被擦过,看着一尘不染。
李季坐上去, 手熟悉的搭在桌子上抬头看着四面的墙。
这是村里头最好的房子,李季甚至蹭觉得,再好的屋子也不过如此了。
可进了县太爷府再回来。那县太爷府中最次的屋子也比这里好的多。每个主子会出入的屋子都挂着字画装饰,墙面平坦粉刷的雪白, 眼一瞧就好看极了。
进了县太爷府,无一不精,每走一步,都是李季从前可能一辈子都瞧不到的见识。
那是官家的世界;也应当是二狗子的世界;却不是李季的世界。
李季手按在桌子上,脑袋低头,额头枕着胳膊,心思复杂。
越是清楚相互之间的差距,对于独占二狗子这一点就愈发惭愧。二狗子是金枝玉叶, 生下来的那一天就应该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二狗子回来, 到底是不是对的?
没了二狗子在一旁看到,李季就忍不住去胡思乱想。总二狗子依赖李季,离不开李季。事实上李季又何尝离得开二狗子?
尾巴缠在李季的身边, 不停的用爪子去抓李季的腿。
李季悲春伤秋了一会儿,直接从炕上下去蹲下生,用力揉了揉尾巴的脸。
“饿了吧。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先委屈一忽儿,等人走了我再喂你。今天剩了多少肉都是你的,想吃多少吃多少。”
尾巴不停的舔李季的手,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门外有声音,李季整理一下衣服,拍拍被尾巴弄的一下灰的衣摆,出去迎客。
先到的是李金夫妇带着英子。英子贴着二英,一双大眼睛往李季的身上衣服看。李季身上的衣服被光一晃光洁绚丽,好看的极了。
孩子都喜欢好看的东西,也难怪英子看直了眼睛。
李季脸上带着些疲惫,对着他们笑道:“过来了。这几天多亏你们照看了。快过来帮我选两只兔子一只鸡,直接杀了炖了,咱们好好吃一顿。”
不过年不过节的,能吃上肉是很奢侈的事情。
虽李季走之前了,圈里养的想吃了随便吃,左右养的多,吃上几只都不碍事。可归,人走了还能真杀人家辛苦养的张口兽?出去好不好听。
现在李季回来了,那杀牲口吃肉就是理所应当了。
挑了两只肥硕的公兔和一直大公鸡,李金去大门口都杀了,正好李巧儿带着爹娘过来了。
“呦,你昨天也没一声几年回来,不然先准备好了你到家吃现成的多好。”李水生脸上带着些春光。
那被骗了银子的阴影散去,银子前些日子去县衙领回来了,这一切的事情就都过去了。
“我这上午回来,又不在饭点上,提前告诉还不够麻烦的。来,咱都忙一忙,好好吃一顿。这几天没回家了,特想吃自己家里锅炒出来的菜。”
李水生半带着取笑道:“你还想着回来?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呢。瞧瞧你这身行头,都够把全村房子买下来了。脸瞧着也比之前细粉了,一看就是吃多了好定西。”
这两天李季洗漱用的都是好东西,坚持了好几日,皮肤好的能掐出水来。不旁的,至少比村里头大部分的姑娘都水灵。
李季手捏捏脸,笑道:“人家家里头规矩大,洗脸的胰子都是奶做的。都是牛奶养白,这几天也养出了不少。”进了屋,谁都没闲着一起干活。
给兔子扒皮,烧水给鸡褪毛。去地里头拔现成的食材,过了半个时辰素菜都炒出来不了,剩下的肉菜也都炖上了。肉想要软烂,怎么也要炖个一两个诗词很才好。
众人坐在炕上倒点酒会儿话。
他们都好奇李季在二狗子本家的见闻,李季把能的都了,除了县太爷身份以外,剩下的都出来,也能让“恶霸”这个角色更加真实。
李季了一通,听得一桌子人大开眼界,从好奇到羡慕,再从羡慕到叹息。再怎么听,也是别人家的事情。李季能去享受一番,是因为李季过去种了善因,这才有了善果。
但是旁人没有这个,甚至可以是种了恶因,这能得到的,也不过是恶果罢了。
李水生欲言又止,几次看向李巧儿。李巧儿躲着李水生的目光。虽是父女俩,李水生对之前的事情也心怀愧疚。但伤疤没办法抹去,接二连三的不顾后果的拿捏她,足够让她心凉了。
若不是李水生贪心不足,又自以为是,李巧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波折?
李季人多聪明?只瞧着李水生的表情就能猜出来李水生心里头是什么道道。
不过也是欣慰李水生没直接出来。若是这回李水生开口要问个所以然来,那这以后李水生这个人,是真不能再相交了。
这李巧儿也不能再给李水生祸害了。以后给李巧儿寻个好去处,远远的离开。
若以前,这种事情李季没资格管,也管不了。但以后有二狗子爹县太爷在,只要李巧儿愿意,县太爷句话让李巧儿过去伺候,这都是容易的事。
“你肚子里藏着事?不用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的。巧儿跟二狗子是结拜兄妹,这是摆过香案的。理上头讲,这二狗子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巧儿也算是人家的义女。”
李水生连连点头。也难怪他心里头痒痒。若是人家认下了李巧儿,那以后李巧儿就是正经的千金姐。
这以后的婚事那里还用李水生算计来算计去?那肯定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想要啥样的站在门口可劲的挑。
想是这么想,人家那大户人家,能却姑娘?那里会认下这村野丫头入门?只怕人家家里头做杂货的丫鬟都李巧儿像样。
若是没有个姑娘,想要个姑娘的,认下李巧儿倒是可能。可人家真能缺闺女?二狗子是人家的独苗,可以是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也可以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因为姑娘嫁出去就是外人了,所以才会总叫那些只有闺女没有儿子的人家为绝户。
李季继续道:“不过话是这么,可结拜的时候人家本家可不在场。人家若是不认,咱也没法子。我在人家住了些日子,多杀破明白些的。嫣姐坟迁走了,成了人家正经的太太。你就真以为是正经八百的认下这门亲,人了咱们这些娘家人?”
光听李季的语气就知道不可能。李水生摇摇头,李季这才继续道:“人家不过是为了给二狗子一个名分罢了。管他是张三李四的,只要二狗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给个名分是一句话的事儿。夫人这个名头是好。但是人没了,也不过是抬进祖坟里头的骨头,吃不了人家一粒米,当不了一天的主子。这么个情况下,你觉得人家会认咱们为亲家?”
李水生那里听不懂李季话里头的意思?叹口气,道:“当然不会。”
李季的语气里,二狗子本家根本没当李嫣是个人,又怎么会当这边的亲家是人?
“人家叫二狗子回去,是为了继承香火,旁的任何人都懒得搭理的。人家连亲家不肯认,又怎么会认下一个姑娘?”李季看看李巧儿,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巧儿的事情操心,哪有当爹的不为子女操心的?不过老话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时候准备的太多,可能都比不上一场缘分来得好。你啊,还是多享享清福吧。闺女在身边多待一待也好。”
这也就是李巧儿,不然李季可懒得去给旁人指手画脚。只是这李水生,若是不对他指手画脚一番,任由他胡来,那是真的害了好好的姑娘。
李巧儿脸上的表情倒是淡了,没有平常姑娘及婚事时候的羞涩。倒不是李巧儿多厚脸皮,实在是听得多了。
从十六岁,道十八岁。这其中多少曲折,怕是大半的姑娘都没遇到过的。
李水生无奈道:“那里享的了清福。总要儿女都成家的才能放心下来。这巧儿都18了,村里头都找不着同龄的姑娘了。原本这最后一个姑娘,想好好挑一挑,哪成想就这么耽搁了。”
“左右已经耽搁了,又不是不嫁人就不能活。得得得,还嫌我跟你的不够多?我都是个没结婚的大伙子,倒是没少跟你谈你闺女的婚事。这以后啥都顺其自然了。你这个当爹的也放放权,让巧儿自己挑。省着你眼光差给人家挑个烂枣,人家做梦都咬牙啐你一口。”
这玩笑开完了,炕上做着的都笑了。这事就是这么过去了。
这李巧儿以后何去何从,多少是有些自由的了。
肉味从锅里溢出来了,屋里也能闻到些。有些日子没吃肉的,闻着香味都馋了。
见过了好东西,见得差一些的更觉得平常了,可不代表别人不稀罕。
若不是为了招待,李季自己做饭,也就是弄个蒜蓉菠菜,葱蘸酱凑合了。
李季怕他们问二狗子本家给带回来什么,自己又将话题转回了二狗子的本家上头。
“二狗子家里头的事情,其实我见的也不多。我在人家家里头,顶多是不用干活的下人。我收留二狗子有功,可这份功德值不了几个钱。甚至人家还防备着我。李季将那放在炕里许久的包裹拿过来,开里面就是那两身锦缎衣服,还有那个鼓鼓的荷包。”
李季道:“瞧瞧,地下的那一套是我去的时候穿的。回来给我带了些碎银子,就是这么两身衣服值钱。这衣服却是值大价钱,但这是按照我尺寸定做的,只能穿我身上,买不得银子。这银子咱们看着是多,可人家下人出去采买东西带的都不只这些银子。这是防着我着恩人的旗号收揽银子,又不好让外人觉得他们家苛待恩人。就这样,我自己能享受到,可要是有个什么亲朋好友,连分一分都做不到。”
谁都不会为什么不分银子。这荷包很鼓,不开也不清楚里面装的是银子还是铜板。就算是银子,也就一二十两。
村里没见过银子,一两银子都是多的,可那日瞧瞧那些家丁的穿着,别是二十两,就是五十两对于人家来都是九牛一毛。就算对于李季本人来,赚这戏银子也不是难事。并不多。
为什么这么防备着?还不是怕仗着恩人身份给村里人谋福利?
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自然不必点名了。
李金道:“大户人家都这样,越是腰缠万贯你,就越是喜欢算计,生怕旁人算计他口袋里的银子。其实这样也好。也不是咱到谁。若是人家真给了您几百两银子到您手里,也是握不住了。村里头过来借银子就不好拒绝,因为都觉得您银子是风刮来的。若是遇到个歪心思的,直接偷直接抢,那才没有好日子过。”
李季笑道:“这么一,人家也是为了我着想。”
李季从衣服里翻着,放着两块帕子和一块汗巾。其实手帕和汗巾的作用是一样的,只是手帕一些,方便擦拭些旁的,汗巾比手帕大两圈,更吸水。适合流汗多的时候用。
这两块帕子也是上好的料子,光是摸着就觉得能从手里头滑出去似的。
李季将两块帕子分别递给李巧儿和英子。
“我一个男人,用不上这个。你们姑娘家家的捏着帕子也好看。这玩意不光用来擦汗,平时捏手里当个装饰也挺好的。你们可别嫌弃,总不能把衣服拆了分你们几个大的。”
李巧儿和英子都笑了,知道李季确实用不着这个,就没推脱。大部分普通人的眼里,这手帕都是姑娘用的。老爷们哪里用得着讲究?用袖子抹一抹不就挺好吗?
李巧儿手里的是一块浅黄色的帕子,偏薄,半透明的成色,角落里绣着两朵盛开正艳的花。那花绣的极好,仿佛真的似的。
李巧儿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看着有些发愣。哪有女孩子不喜欢好看东西的?
从前见赵如月回来,穿着一身好料子衣服,捏着帕子一晃一晃的,看着有气质,瞧着也好看。
那时候李巧儿就很好奇,这好人家姑娘拿的帕子是什么样的?
这回瞧了清楚,李巧儿心里头活跃点,转眼的功夫又红了脸。
相比长大了的李巧儿,英子就简单的多了。她是单纯喜欢好看的东西。她从没见过有这么好看的布料,这么好看的花样。原来擦汗的手绢,也能这么精致。
英子放在手上摆弄一会儿,结果因为手上有些灰,很快帕子就脏了。
随后英子就将帕子放在桌子上,心翼翼的看着。
李季正跟李金他们这话,就瞧见英子眼巴巴的看着手帕,问道:“咋了?”
“我手脏,手绢也弄脏了。”英子语气带着软软的委屈。
李季伸手摸了摸英子的脑袋,笑道:“你这傻孩子,这手绢不就是用来擦手的吗?脏了洗干净就好了。你要是真稀罕手绢舍不得弄脏,以后就勤洗手不久成了?”
被李季这么一,英子也想通了,这才又将手帕拿起来,心的收在怀里。
吃过了饭,该的话都了。县太爷教过的话,李季一点都没忘,该的都了。
已经铺垫好了,就等着二狗子回家了。
吃饭的时候来了几波人。旁敲侧击的听了一通,临走的时候客气留下吃饭也都没留下。
两家人都不多扰,帮着把碗筷洗干净了,人就离开了。
临走前,李季跟李金闻了闻土豆的情况。
这土豆念书有些日子了,从他们堂兄弟俩去城里上学开始,李季都没怎么见过他们。
一提起上学的儿子,李金夫妻俩脸上都带着红光:“别,土豆还算争气。您走的那两天土豆回来来着,住了一宿又起大早去上学了。还教了英子几个字儿,有模有样的。”
有效果就好,李季也不求真有什么好成绩。只要认了字,这以后路就照比常人宽广的多。
“那就好。你们也别逼着,这种事情就得看老天爷给不给饭吃。可别你们太心急,可别因为逼着紧了,反而让土豆不认学了。”
李金夫妇连连点头。这学费都是李季给掏的,自然是李季什么是什么。
将人送走了,家里头一下子空了。李季怕还有旁人要过来串门,就将尾巴叫到了后面的屋子里,将剩的肉全都倒进狗食盆里头,看着尾巴狼吞虎咽的样子,李季就知道它是饿狠了。
当初走的时候,想到的不少,可以安排的很到位了。只是没想到尾巴离开他们俩不肯吃东西。
现在尾巴瘦了这两圈,瞧着怪可怜的。
门外又有动静了。立即忙从屋里出来,顺手挂上门,省着谁进来。
李季坐屋里,也懒的沏茶了。二狗子在的时候,这些都是二狗子的活,着一天客人多,李季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准备碗水就不错了。
李季直接等人进屋。
农村没有那些规矩,那里都是推门就进。平日里头李季都是把外门锁上的,所以谁来了都得敲门,今天李季都没关,他们就直接进来了。
这一天直到天擦黑才彻底没人。
李季将门都锁上了,一个人做炕上发呆。这人来人往的心烦,恨不得把人都撵出去。可没人的时候,李季却宁愿有他们在这烦着。
因为没人了,空下来了,就想二狗子了。
这还要分开两天的,这也就是早上才分开的,这时候就想的厉害了。
李季烧水沐浴,泡在浴桶里头就忍不住去想跟二狗子一起泡澡的时候。二狗子没有哪次是老实的,伙子哪有没歪心思的?凑在一起连胡闹带鬼混的。
现在全都没了,李季倒是不适应了。
沐浴更衣,换上了家里头的睡袍。用过了县太爷府里头的好东西,这睡袍穿身上都觉得糙的荒。明明这睡袍还是二人难得奢侈买的好的,现在穿倒是有些挑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可难又如何?李季本就不是个能享受锦衣玉食的命。
天黑了,熄灯躺床上是最难熬的。
被子上都是二狗子的味道,可就这么闻着,就更加想念二狗子。
这时候二狗子在做什么?应该睡了吧。县太爷那么疼他,怎么舍得让他熬夜?
此时县太爷府,有个更睡不着的。
晚饭二狗子只吃了一碗,没什么精神。县太爷让他去睡觉,他也不去,跟着县太爷直接到了李嫣的灵堂里头待着。
二狗子虽是一样的闷葫芦,不爱话。可前后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没了李季再,这二狗子怎么敲都没活力,或者没力气。
“想他了?”县太爷那里会不清楚二狗子的想法?
二狗子点头。
县太爷看着供奉着的李嫣棺材,道:“再忍忍吧,过两天送你回去,你俩以后就不分开了。”
二狗子点头,没话。
就这么僵持了一刻钟谁都没话,还是县太爷没忍住:“回去睡吧。”
二狗子摇头,道:“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里。”
“回屋里头躺着,或许一会儿就睡着了。”县太爷也不知道这李季究竟给二狗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对李季就这么依赖?
二狗子喃道:“哪里都是他味道,我怕忍不住回去找他。”
明明了坚持两天就能一直跟李季在一起,二狗子还是忍不住想李季。甚至想要什么都不顾及的直接跑回去,只是因为想李季了。
纵使心里头不是滋味,县太爷也忍不住叹一句,年轻真好。
作者有话要: 日常心疼县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