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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似锦站在门口,这才把整个纠察大队的工作人员看清楚。加上袁野,也就六个人。

    除了她,这里只有两个女同事。其中一个还是在厨房帮忙的维吾尔族老阿姨,听和厨师大叔是夫妻。

    唉,条件可真艰苦。不是省城里的人也来了吗?怎么没见着人影。

    “怎么样?程老师,要不要给大家来一段?”那个去火车站接他们的李又起哄了。

    程似锦突发奇想,这人是不是得了多动症,不话就心里痒痒。

    “好了好了,程老师和张老师路上已经很辛苦了,你们就暂且先放过他们吧。还有一个月呢,不愁以后没机会的。”

    袁野就是这样,非要等到程似锦面红耳赤的时候,他才肯出来帮忙解围。每次都是这样!

    以前她还嬉皮笑脸地送上自己的香吻,可是如今,即便他帮忙解围了,她也不领这份情。

    闹到现在,咱们可爱的程老师才反应过来,这袁大队长,就是记挂着三年前的那笔债呢。

    他这回,讨债来了。哼!正好,我们的账也还没算呢。

    八个人,正好凑够一桌。程似锦撅着嘴在张思成左边坐了下来,他的右边坐着的,正是袁大队长。

    “让张老师和程老师先做个自我介绍怎么样?大家鼓掌欢迎。”这回起哄的不是李,是他旁边的那个留着平头的伙子。

    好好好,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程似锦都有点不习惯了,这工作站的同胞们,都太热情了。

    张思成在所里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自我介绍这种事怎么可能难得住大专家。

    他清了清嗓门,“大家好,我是张思成,来自B省的文物研究所,以后工作,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所里好不容易来了个专家,大家自然是鼓掌相迎了。

    “程老师,程老师,为你疯狂Call。”他刚落座,下面的人就开始召唤程似锦了。

    张思成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人家程老师是美女呢。

    自己呢,一身正气,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在这群老爷们面前,肯定没有任何吸引力的。

    程似锦在陌生人面前很内向,不到几句话就脸红。

    如今要她在这群刚见面的人面前自我介绍,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袁野看她局促不安的表情,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也是要做自我介绍,在十个学生中她最扭捏,站了半天也没出一个字。等到老师们都不耐烦了,才憋出来自己的名字。

    “程老师,加油!”他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程似锦更紧张了,要是他不在还好。他在这里,她就没办法蒙混过关了。

    不对劲,不对劲……挤在一堆的几个伙又开始自言自语了,队长什么时候给人加过油啊。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大家好……我叫……我叫程似锦,就禾苗程的程,前程似锦的似锦……”

    程似锦刚完就坐下了,大伙显然还没有听够,起哄要多点。

    袁野坐不住了,哪能由着这群兔崽子这样欺负自家姑娘啊。

    他站起身,笑着,“两位老师已经介绍完了,该你们了。一个个地排好队啊,别等着我点名。”

    老大都这样了,那两伙子立刻安静了。俨然一副媳妇模样,一个个地站起来,很自然地介绍自己。

    李:张老师好,程老师好,我就是今天去火车站接你们的李,李承欢。记住哦,不是李寻欢,是李承欢。还有,我没有李飞刀,只有一张快嘴哦。

    他还没完呢,旁边的同事就开始切了:承欢,每次都是这样,分秒必争地表现自己。

    程似锦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他这雄壮威武的身材,配上那软绵绵的娘娘腔,她想不记住都难啊。

    平头:我就不多了吧,赵平。大家也都知道,这就是我一直留平头的原因。一马平川嘛,多好。

    简洁干练,还圆满地解答了程似锦那还没来得及开口的疑问: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多留点头发御寒啊。

    那个唯一的女同事,看起来和程似锦一样年纪:张老师好!程老师好!我叫刘莉莉,也是工作站里唯一的女性工员。平时大家都挺照顾我的,希望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大家也要好好地照顾两位老师。

    得太好了,程似锦都忍不住想为她鼓掌了。不愧是女中豪杰,刘莉莉观察得很细致。

    虽然身为男人,可张思成和她程似锦一样,都需要特殊照顾。

    虽然他自称和那位跆拳道黑带朋友过了三招,程似锦深信不疑,那肯定是在黑带单手加一动可不动的情况下。

    六叔六婶也跟着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六叔是上一任工作站的站长,如今退休了没事做,主动要求过来给大伙做饭。他一来,六婶在家也没事,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接下来大家都开始喝开了。

    程似锦还在想既然有女同胞,那为什么不让她和刘莉莉住一个房间。

    不是队里条件艰苦,经费有限的嘛。布置那么多花花绿绿的,不浪费钱啊。

    这边,李承欢那子就举着酒杯,笑呵呵地过来了,“程老师,很高兴认识你。”

    程似锦端起酒杯,犹豫不决,她虽然酒量不错,可眼前这是满满一杯白酒啊。

    这里的人民真豪爽。

    “程老师不能喝,我陪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袁野出现在两人旁边,接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面前的李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情况。今天队长也太奇怪了吧。

    他的脑海里飞速闪过队长这半个月以来的一系列奇葩操作。

    听张老师和程老师要来,还有半个月呢,就让大家开始准备接风宴和房间。

    期间嫌刘莉莉不像老娘们,不放心,还坚持自己去布置程老师的房间。

    人家刘莉莉明显了嘛,她房间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队长偏不让,还什么程老师是客人,怎么能和你挤一个房间呢。

    还这要是传出去了,外面的人不知道该怎么瞧我们纠察大队呢。

    折腾这么多幺蛾子,结果也没看程老师有多高兴啊。

    也不知道队长的脑袋是不是真的让驴给踢了。上头大领导来也没见他这样热情啊,看着程老师,就像那没见过鸡蛋缝的苍蝇。

    哦,不对,队长怎么可能是苍蝇呢,怎么也得是坨牛粪啊。

    当然了,这些话李是不敢出来的。他顶多是在心里想想,然后晚上和几个哥们躺在一起,八卦八卦,交流交流。

    程似锦盯着袁野手中的空酒杯,妈呀!他都老了三岁了,怎么酒量还是那样好。那谁不是,年龄越大酒量越差的吗。

    李很识趣地退下去了,其他伙子看队长牢牢地把守着程老师,自然也不敢上前敬酒。

    于是,整个接风宴,程似锦任由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和大家推杯换盏,她则跟坐在旁边的刘莉莉交流饭桌上的美食。

    “你这有人真是奇怪,土豆在我们这里跟米饭差不多,还有人把它当菜,吃什么酸辣土豆丝。”

    刘莉莉对着程似锦赞不绝口的这盘土豆丝表示不能理解。

    程似锦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长大的地方,土豆就是菜啊。

    三年前她才知道还有地方的人将土豆当成主食,比米饭还重要。

    到米饭,她又开始担忧了。

    西北人民喜面食,顿顿离不开白面。她一个南方长大的姑娘,实在是做不到天天吃啊。

    旁边的刘莉莉还在对着那盘土豆丝品头论足。

    程似锦叹了口气,要不是她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肯定要替土豆喊一声冤了:我也可以是菜的啊。

    张思成果真抵不过半个袁野,酒还没过三巡,他就已经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咦!送张思成回房间,我不就可以跟着回去了!

    程似锦以为自己就要抓住这大好的机会溜回去了,还没等她站起来就被袁野牢牢地按在椅子上了。

    “李承欢,赵平,送张老师回去休息。”那俩伙子立刻领命,扶着张思成往房间去了。

    “程老师,多吃点,这里晚上店铺都早早地关门了,可没有零食给你填肚子。”袁野眯着眼,笑着。

    “是啊,程老师,你多吃点,我们这不到六点店铺就关门了,没东西卖。你看这土豆丝还有很多呢,不吃也是浪费。”

    一旁的刘莉莉,这话接的是恰到好处。一看就是个管家能手,会省。

    程似锦看着一大盘子的土豆丝,除了她和张思成,其他人好像真的都没怎么吃。

    他们果然没把土豆当菜啊。

    她叹了口气,往嘴里塞了满满的酸辣土豆丝。

    这酸爽!

    “你们速战速决,吃完帮六叔六婶收拾好了再回去睡觉。”

    袁野看样子已经喝醉了,他让旁边的一个伙子扶自己回去休息。

    哇塞!这下终于不用担心了。

    程似锦那叫一个开心,喜不自胜,溢于言表,就差写在脸上了。

    袁野看她那表情,就知道脑袋瓜想的是什么。

    哼!姑娘,你难道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扶他回去的那伙很快就回来了。

    程似锦和大家伙道了晚安后,大摇大摆地上楼去了。

    刚走到房门口,还没掏出钥匙呢。

    隔壁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只看见袁大队长斜靠在门上,一脸媚笑。

    “你怎么在这?”程似锦看了眼隔壁自己的房间,难不成?

    这混蛋!

    “我不在自己的房间里,难道要在程老师的房间里?!”袁野作势要过来。

    程似锦连忙后退到安全区域。

    “你不是喝醉了吗?”程似锦努力地回忆着眼前这人刚才被人扶走时踉踉跄跄的脚步。

    “你就这么想我喝醉吗?还是你有别的需求,我的程老师?”袁野稍稍用力就将她带到自己怀中。

    “袁野,你个混蛋!你放开我!”程似锦越挣扎,他抱得越紧。

    “你喊啊,用力地喊吧。反正我是这里的老大,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趁着我喝醉了来搞偷袭,你他们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袁野一身的酒味扑鼻而来,程似锦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他其他地方没怎么变,倒是比以前更无赖了。

    “袁野,你快点放手。”程似锦用力地朝他脚上踩去。她才不想和无赖继续纠缠下去。

    可惜还没等她脚落地,已经被他拦腰抱起来了。

    “袁大队长,你喝醉了,我求求你放开我吧。”硬的不行,那只好来软的了。

    程似锦心里很清楚,袁大队长最吃这一套了。三年前,他不就是因为心慈手软,才被一个女文物贩子骗了的。

    袁野果真停了下来,可没过几秒钟,又抱着她往房里走,直接将她扔在床上。

    程似锦也不挣扎了,就那样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

    等他快要靠近的时候,她突然张开嘴,放声大哭。眼泪顺着脸颊全泄在他灰色的床单上,特别明显。

    袁野这下真的不动了,三年了,他的姑娘还是那样爱哭啊。

    他记得送她离开的那天,她一路哭到火车站。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心都被她哭碎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起身拿起挂在门后的毛巾,蘸了热水,心地帮她擦着眼泪。

    “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喜欢掉金豆豆,羞不羞?”

    程似锦被他最后一句话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才掉金豆豆呢,你才掉金豆豆呢……”一边撒娇,一边挥舞着拳拳。

    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好像是有些不合时宜。都分手了,还这样撒娇算什么。

    她也不话了,两只手停了下来,起身要离开。

    “锦,能不能不走。”袁野拉着她的手,乞求。

    “袁野,你个混蛋!你就知道欺负我!”程似锦快步走到门旁,回头了这一句。

    然后快速地开门,钻进了隔壁的房间。又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那枚茶叶项链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啊晃的。烦死人了!

    她一生气,摘了下来,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哼!让你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

    “没办法,谁让我一看见你就原形毕露了呢。”她离开后,袁野坐在床上喃喃自语。

    锦,他的锦又回来了。这一次,什么也不能让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