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告白果真只有一时爽。
脱口而出了那句话,接下来的后半程, 徐若茶就像鹌鹑一样, 缩着头只顾买东西, 一路低头装模作样专注研究吃什么, 直到把车筐塞满。
结账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推着车筐撞到了前面排队人的身上。在前者满是不爽的目光中叠声道歉, 虞沉就站在一旁, 看戏一样淡定, 明显可以阻止,却硬是看着她出糗。
她禁不住忿忿,奈何气氛有点怪怪的, 也不好突然开口讲什么。
终于排到他们,虞沉自觉地上去刷卡,自觉地把东西装袋全部包揽。
徐若茶两手空空, 提着步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声开口:“明明好了我请你吃火锅的。”
“和我一定要分这么清?”他漫不经心反问。
被这句话结结实实噎了一下,她眨了眨眼:“你有点理解过度喔。”
走在前面的高大少年倏然停住脚步, 转身看她, 眸光一半清冷一半炙热:“理解过度?是你亲口的。”
她怔忪:“我亲口了什么?”
“你已经了喜欢我。”
脸上一热:“啊……”
但还是没能理解这两者间的关系。
幽邃眼神暗了暗:“你知不知道, 这句话出口就再也不能反悔?”
她视线下移, 超市里最大号的两个袋子被塞得鼓鼓囊囊, 颀长的手指被手掌包裹起来,骨节很明显的凸出泛白,他在用力……
简单的动作, 偏偏触碰了她脑袋里的某根弦,有些东西悄悄落地生了根。
仿佛鼓足勇气只是一瞬间的事,而没有翻来覆去很多个夜晚……
她迎视,轻声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既然出口就不会再反悔。”
开口原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喜欢原来真的可以赋予人无上勇气。一刹那就春暖花开,一刹那就苦尽甘来。
既然了喜欢你,既然亲口告诉你,就一定不会再反悔。
手心握紧又松开,他松手,两个塑料袋毫不温柔的被摔在地面。一颗圆滚滚的卷心菜咕噜咕噜掉出来。滚了几步,停住。
徐若茶的脸上闪过一瞬错愕,正准备弯腰捡起,听到他开口,沉声叫她:
“番茄。”
“什么?”
“你又撩我。”
“我哪——唔!”
最后一个字尚未来得及出口,他长腿迈了两步上前,狠狠箍住她的腰,柔软唇瓣贴上来。
下巴被钳制不得动弹,他来势汹汹,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只一味的要她接受。
舌尖一遍又一遍描绘她的唇形,她紧贴在他胸口,被迫仰着头。双眸对视,谁都没有阖上眼,他眼中暗潮汹涌,光芒愈盛。不断从她口中汲取氧气,继而又渡回来,要她不得不依附于他依靠于他……
灼热的呼吸在鼻翼两侧,她费力的环着他的腰,仿佛要就此陷进去。
亲昵的舔、吮、剐蹭,毫无章法又有迹可循,她一项一项的接受,茶色瞳孔清亮,眼眶湿润,如同一汪清澈泉水。
站在超市的出口,周围人来人往,眼光异样,他们视而不见。
……
短短几分钟,漫长的几世纪。
他微微松手,抱着她,鼻尖与鼻尖相对:“……先要一点利息,回去慢慢补。”
徐若茶双臂用力,抱紧,声音近似呢喃:“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他应了一声,从喉咙中溢出,微微的震颤令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发酥。
胸口起伏还是明显,脑袋一阵发晕,尚未从缺氧的感觉中离开,意识反而愈发清醒:
“那你出来。”
他笑,像大提琴的低音部,华丽而低调:
“明白了,你你迫不及待要做虞太太。”
*
虞沉再没了顾忌。
放假的前几天,他找各种理由去见她。那天从超市过后,每天卡一般早早来到她家楼下,要出门要写作业要去疗养院,全部都要他在身边才行。
徐若茶发现这样一来效率着实低了不少。
比如她正在洗衣服,会被突然从身后抱起来放在洗衣机上袭吻;题解了一半,思路会被他不一样的解法断;切菜切一半,整个人都被囊括在他怀里,握着她的手把菜切的七零八乱……
不胜枚举。
他会要她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抱着她窝在沙发里看整个下午的历史书。
会在下雪的时候帮她把帽子和手套戴好,牵在身后像牵着自己的朋友。
会在她发烧的下午坐在床头,喂她吃药,摸着她的长发轻声讲故事。
喜欢是洪水猛兽,一旦被放出,再也不能控制。
她可以从他眼中看到一日比一日更加内敛磅礴的感情,也可以听到自己心中花开的声音。
虞沉依旧很忙,薄修永的电话时不时来,很多时候只是在中午抽出一点时间陪她吃饭。
陈欣怡的手术,时间安排很匆忙,就定在半个月后。
手术安排在早上八点,她翻来覆去半个晚上没睡着。虞沉很早就来接她,买了早餐,仿佛一切如常的样子。
徐若茶没什么话,默默的吃了东西,提早就等在医院。手术进行了几个时,她没有做什么事,乖乖坐在一旁专注的等。
主刀医生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摘了口罩,脸上带着笑意:“姑娘,你妈妈的手术很成功。”
她秉着呼吸听,那一刻心口的重石终于落地。
完这句话,他的笑意敛了些,似乎是抬头看了一眼虞沉。
医生把头套也摘掉,发丝半濡湿,沉吟着如何开口:“以后要常陪着妈妈……上了麻药她还在叫你的名字。”
虞沉摸她的头:“现在放心了?”
她唇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抱住他一只手臂:“福星先生,自从认识你,一直都有好事发生。”
他睨她,黑眸里有了笑意:“现在知道好听的哄我了?刚开始是谁那么不乐意要我做同桌。”
“是我是我是我,”她皱了皱鼻子果断承认,很快又笑眯眯:“我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
医生一直站在一旁,有助理送水过来。
虞沉没有多,拍了拍她的背:“去看看陈姨?我接个电话,马上过去。”
她点头好,很快找护士去了。
背影很快消失在手术手外,他的表情又恢复漠然,看向旁边的医生,“辛苦了,您有什么话请直。”
*
陈欣怡恢复的不错,气色一点点好起来,只是经过一场手术,瘦了不少。原来的衣服穿起来都宽松。
赶在开学前就出了院,继续搬回疗养院。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虞沉陪着她睡的,恰逢第二天有事,早上送她到学校就走了。
新学期没有什么不一样,老黄站在讲台上,一边主持学生分发新话本,一边絮絮叨叨一大堆话。多不过是老生常谈,新学期新气象,大家弥补不足继续努力。
讲到一半,他突然离开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人。
男生穿着一套崭新的二中校服,上衣拉链拉到锁骨以上。一米七八左右,头发很短,长相有点可爱,很白。
班上立刻骚动起来。
徐若茶抬头看一眼,她对于这种事一点都不关心,到头来不过多一个记不住名字的同学,一年过后大家从此再无交集。
老黄轻咳一声断班上的骚乱,双手负后,老神在在的:“这位新同学今天就转来我们班上了,大家要友好欢迎,以后和谐相处。”
完又转头看身后:“你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男生一点都不腼腆,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
鹿煦
周围又有了窃窃私语声。
她抬头,黑板上两个字乍入眼,含在舌尖念了两遍。
满奇特……不难听。
“我叫鹿煦,以前在五中上学。未来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提前请大家多多包涵。”
简单明了,客气利落,挑不出什么槽点。
老黄不欲多浪费时间,眼睛满教室的扫视:
“先给你暂时安排个座位,等一个月后月考就能按成绩排了。”
他视线扫着扫着,就定在了徐若茶身边。
徐若茶低着头毫无察觉,还在翻物理书,放假的时候虞沉帮她预习过一点,不知道真正学起来好不好理解。还有半年就升高三了,关键时刻一定要好基础。
老黄推了推眼镜,轻咳一声:“今天没人缺席吧?”
她充耳不闻,在老黄眼中大概虞沉在不在都没什么区别。
台下半晌没动静,有好事的人把目光投向徐若茶身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他一拍鹿煦肩膀,飞快的指了一下徐若茶身边的位置:“就那儿吧,和新同桌好好相处。”
鹿煦自然没意见,抬眸一扫,最后一排的位置,靠窗的是个女生,双肩撑着肥大的校服,看上去很瘦,不知名的熟悉感。
他提着步子下去。
徐若茶只察觉到周围忽然暗了一下,接着就有人在身旁落座。
她愣住,抬头,还维持着翻书的动作。
恰好男生也回头看她,微微一顿,刚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准备开口,在见到她的那一瞬立刻固定。
笑容继而越扩越大,洁白牙齿露出,娃娃脸上酒窝明显,最后连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他的声音充满惊喜:“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