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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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若茶今天的回头率尤其高,从早上进校门开始, 到在教室中落座。总有异样目光指指点点。

    她没兴趣知道什么事, 更没兴趣理会。

    课本一翻, 稳稳当当丝毫不受影响的做题。

    虞沉上午有事, 早上过电话,好了两节课过后再来学校。

    但俗话总是有俗话的道理, 你不去惹事, 总有事来找你。半节课还没上完, 老黄就冲进了教室断台上口若悬河的语文老师。

    脸上是隐忍的怒意,眉间紧锁,严肃程度可见一斑, 怎么看都不像事。

    他站在门口,目光直直定在了最后一排,沉着声音叫人:“徐若茶, 出来一下。”

    班上有的哗然, 有的直接声讨论起来的。

    又是那样异样的、看好戏的目光……

    徐若茶抬起头,什么都没, 放下笔穿行而过。目光落在她身上, 仿佛身外有一道屏障, 都被隔绝在外, 不痛不痒。

    眼看着人出来, 老黄一言不发,顾自在前面走。徐若茶跟着,比他还要沉默。

    这样的气氛一直僵持到阖上办公室的门。

    高中二年级的班主任办公室, 十几个老师都在,看到徐若茶进来,纷纷投来视线,好奇的、漠然的、似笑非笑的。

    几十平米的空间中只有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反倒更为静梭梭。

    老黄跨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捡起一张纸,轻飘飘往她眼前一递。

    “你先自己看看。”

    徐若茶看一眼老黄,接过纸,只低头扫了一眼就愣在原地。

    A4的标准纸张,上面没有一个字,正中央一张彩印图片。

    照片上的人,是她和虞沉……

    两人都是侧身朝向镜头,虞沉只有一个背影,徐若茶却露出了半张脸。那个姿势,她双手环在他腰间,亲昵拥吻密不可分。仔细一点,还可以看到她马尾上的草莓发绳。

    老黄没有如预料中发飙,更叫人惴惴。脸色郁郁,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半晌沉默过后,他开口发问:

    “你准备怎么解释?”

    她抿唇,将纸张放回桌前,模样坦然语气清淡:

    “黄老师,照片上的人是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的清楚,承认的够爽快。与老黄办公桌间隔最近的老师闻言立刻抬头看。

    谁料到她会这样回答?还挺敢作敢当的!?老黄气的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也不顾在别的老师面前的形象如何,当即怒目拍向桌子,手指着她道:“我看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她没答话,老黄也没停下。

    一把又将那纸拿起来,太过激动,口中唾沫星子乱飞:“你知道这东西贴在哪儿?!”

    “就正正当当贴在黑板上!早读我不在,是班长把这东西撕下来给我的!你以为这就完了?教导主任的桌子上有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份!”

    “大早上才进了校门,我被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训了半个时!这么恶劣的事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要是被校长知道了,你还想不想拿毕业证?想不想考大学?”

    自从换了新校长,二中对风气一事看的极重。去年暑假补课间隙,因天气炎热原因,学校特许学生在补课期间穿常服。

    谁知这一许就许出了事。

    一对情侣穿了情侣装,傍晚放学后偷偷在校园里闲逛,被中央监控逮了个正着。这件事连家长求情的余地都没有,第二天就上了学校的公告栏,一人记了一个大过。

    当时这事还引发一阵哗然,一时间人心惶惶,也算杀鸡儆猴,早恋的都收敛了很多。

    只是穿情侣装就记过,在教室旁若无人的拥吻,可想而知……

    老黄的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原地转了一圈:“你倒是给我你最近怎么了?简直中邪了一样!我一向认为你是听话的孩子,谁知道竟然会做这么出格的事!”

    诘问一声高过一声,步步紧逼。

    仿佛多么伤天害理多么十恶不赦。

    徐若茶垂首,不肯多谈,语调仍旧淡淡:“老师,我愿意接受处罚。”

    老黄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的发了狠,手指哆嗦着,接下来出口的话口无遮拦。

    “虞沉是什么样的纨绔?!你怎么能和他厮混在一起!你简直就是自甘堕落!自甘堕落!”

    她蹙眉,颔首,目光终于与老黄对视。

    “老师,他并非您的这样不堪。”

    身材发福的班主任气的发笑:“还替他解释?那样的人现在挥霍青春,将来长大了也是渣滓。浪费着资源浪费着家里的钱,离了父母他什么都不是!”

    “黄老师!”徐若茶眉间紧锁,手握成拳,她一字一句:“您我的错我都认,但您不该这样毫无根据的诽谤一个您不了解的人。”

    这一出戏叫办公室里的所有老师看了个热闹,老师没有老师样,学生不像学生。

    一时间,连笔声唰唰都没了。

    老黄并非真的要如何,到底出发点是为了学生好。只是但凡人都有个脾气,本就对这件事憋着不满,方才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又被浇了一桶油,这火气怎么能不旺起来?

    气头上,话一出口也察觉到自己的过狠了。然而为人师表,一个大男人,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着众人的面,怎么也不好当面收回来。

    徐若茶一开口,这仅有的些微愧疚也被散。

    这个他眼中素来寡言听话的学生,他眼中的好孩子,各科老师重点培养的好苗子。

    现在活像一只被激怒的兽,隐忍着,愤怒着,态度一反往常的强硬。

    老黄看不到,但在场十几双眼睛,视线如芒在背。抬眼是徐若茶的倔强,回身是作壁上观等着看他如何收场的同僚。

    这件事如何解决,已经不仅仅关乎一个学生的问题了。

    他捏紧拳,咬着牙瞪向徐若茶,字眼一个一个从牙缝中蹦出:

    “你现在就跟我就去教导处”

    *

    虞沉到校很准时,晚两节课,就果真在大课间回来。

    徐若茶不在教室,他手中拎着热红茶,随手放到一旁的暖气片上继续温热着。

    干净整洁的书桌上摊着一本语文书,瞥一眼,又扫向桌面上的课程表,不由拧了拧眉。

    他受到了和徐若茶一样的待遇。

    前排总有目光三番两次投来,什么心态都有。

    他没理,阖目等人回来。

    上课铃响完了最后一声,耳中纷乱的脚步声渐渐平息,却始终没有一股熟悉温和的清柠味闯入嗅觉。

    虞沉意识到不对劲,看她的抽屉,手机静静躺在角落。桌上的保温杯满满沉沉,还没动过。

    鹿煦从后勤室搬了一套新桌椅,位置就在徐若茶与虞沉的隔壁,同样是最后一排。

    他翻开化学书,侧目看虞沉,忽然出声:“你不知道吗?若茶被叫去办公室,两节课没回来了。”

    虞沉动作一顿,听到“若茶”二字先下意识的锁眉。听到了后半截重点,才回眸,语气冰沉:“你什么?”

    鹿煦还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早上被黄老师叫走了,一直没回来。”

    他站起身,就要往后门走,鹿煦埋头在课本中,不经意的开口:“对了,早读前黑板上有张照片,好像是你们俩,我猜班主任找她是因为这件事吧。”

    *

    另一头,教导处偌大的办公室气氛凝固弩拔剑张。

    教导主任和老黄一前一后站着,徐若茶站在资料柜前,微微颔首没什么表情。

    “你这是什么学生,一个女孩子家家不知廉耻!听你连着得了三次年段第一?你简直愧对学校发给你的奖学金!”

    “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学人家早恋。自毁前程!”

    “照片都贴到了我的桌子上,这要是被校长看到还了得?你们才多大的年纪,就抱在一块亲,还是在学校!教室这么神圣的地方!我看了都替你们害臊!”

    他一句接一句,不断把难堪的话压在她肩上,生怕言语的力量不够重,不能敲醒“迷失自我”的学生。

    徐若茶淡漠的听着,不哭也不反驳,这副模样看到两个老师眼里,更是气的头顶升烟,之恨不能动手两下。

    老黄双手负后,恨铁不成钢:“你有什么用?知道你妈妈身体不好,我不愿意轻易扰她,但你要是还这个态度,少不了我要问询问询!”

    这话戳到了点,她猛然抬头,喉咙处动了动,声色发涩:

    “老师,你骂我罚我,我没有一句怨言。但我妈妈刚出院,她受不了——”

    “——砰!”

    教务处的门被猛然推开,断了室内三人的对话。

    少年站在门楣处,眉眼郁色沉积,眼中是铺天盖地的寒意。

    视线触及到徐若茶,一软。

    他一言未发,对两位老师视若无睹,几步走来牵过她的手。

    低头,声音不大不,顺着手掌温暖递进她耳膜。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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