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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程白看了她许久。

    目光量过花卿的眉宇和不自然的表情, 抿起唇，做下一个判定。

    “你在谎。”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顾程白收回了手, 眼底浮现的情绪倒是显得意外的冷静。

    花卿垂下脑袋, 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些什么，身侧的手指抓了抓空气，又继而再次松开。

    老实，这件事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个过去的状态。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想跟那些人撇清关系，也不想掺和他们的任何一件事。若不是那天晚上遇到了陆慎和顾程白, 她可能就直接走了。

    而现在, 犯事者就在她面前蹦达，甚至还标上了编剧这样的名号, 继续在这圈子里过自己的日子, 和不知道底细的人相处，任谁也愉快不起来。

    花卿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她想过去, 想释怀。可现实不让。

    毕竟昵称叫洛荷那姑娘, 这样的倒花卿一耙人, 居然在圈子里，也攒到六万粉丝，算得上是个聚聚啦。

    谁还来记得当时那件事儿呢。

    不会有人了。

    花卿缩起膝盖，整个人维持着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把自己给缩成了一团。

    穿着长裙就这么抱在吊椅上。

    椅子微弱的晃动了两下，倒是更像她无声的抗议。

    顾程白都看在眼里。

    趁着她不注意, 他绕到椅子的另一侧，长臂一捞，拿起了她的手机。

    干脆利落的按下指纹解锁，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她刚刚开的界面。同时，顾程白也注意到——这和两年前在微博上给自己脱罪的那人，昵称一模一样。

    推回到第二界面。

    他的手指滑动过左侧，看见了乔以舒的一串长文。

    而那个眼熟到令人作呕的昵称，刚好就在最下方。像是一个魔咒，两年前那种不快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口。

    顾程白退出了她的微博界面，并且清空了她的后台运行。

    这才把她手机重新还给她。

    “别想那么多。”男人这话的时候，黑眸里平静无比，却也如同深谷，“她总会为自己做的付出代价。”

    花卿纯粹把他的话当作安慰，这时候也给面子的抬起脸来，轻轻的“嗯”了一声。跟只奶猫一样，声音微弱。

    顾程白揉了揉她的脑袋，站在她的身前，撩起她的碎发，在额头上印下一吻。

    *

    烧烤是十几分钟后到的，慢慢一大串。

    虽然没备好吃的，家里却早就准备了不少餐盘。

    顾程白帮她把各类食物从包盒里拆出来，放到盘子里，足足放了四个盘。另外还拿了一只空盘，给她放吃过的签子。

    花卿情绪高涨了不少，也就换了居家服，坐在椅子上，口口的啃着鸡翅，偶尔朝顾程白伸出手，跟他讨要一张面纸，擦掉嘴边的油渍。

    搬家真是个累人的活。

    姑娘摸了摸肚子，瘫在椅子上：“吃不下了。”

    顾程白动手帮她收拾东西，扬了扬下巴，指向浴室：“去泡个澡？卫生间柜子上面有浴球，自己去放热水拿一个进去。”

    花卿站起身，踩着拖鞋，懒懒散散的了一句：“好——”

    她拿好睡衣走到浴室边，里里外外看了一眼。

    浴室里面跟外面秉承了一样的风格，用的颜色也大多以灰色为主。墙面被做的凹凸不平，倒是增加了不少层次感。

    她弯着腰，果然在顾程白的地方，看见了橙色的浴球。

    放好热水，姑娘扶稳身子，慢慢的踩进去。

    舒适感一瞬间涌边了全身。

    花卿慢慢躺下来，舒了口气，脑子里就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

    她跟洛荷事情闹那么大，社团里面的人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最寒心的，也不过就只是社团里面每一个人站出来帮她话的。

    背后议论的倒是不少。

    “仗着自己进社团不少时间就来欺负新人？”

    “看她那样，也真没看出来居然这么多坏心思。”

    “得了吧。你要是能提前预测到，那我们就不会招她入社了。”

    “……”

    各式各样诸如此类的话层出不穷。

    她一开始还会觉得没什么，依旧去社团里跟大家有有笑，时间久了，就变了。

    也不知道这其中，洛荷跟他们添油加醋描绘了多少。

    不过不难想象出来——毕竟，每一个人看过来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表露着戏谑与嘲笑，隐隐还带着奇怪满足感。

    当时的花卿，站在社团活动室的最前面，眼底下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她们睁大着眼睛，在她的身上搜寻着每一处表情。试图看到她的自卑与弱，不过也真是可惜。

    花卿咬紧后槽牙，对低下冷笑出声。

    伸手一挥，踩断了她那时候独自掏腰包帮社团宣传做的海报和易拉宝，故意扬着笑容，重重地甩上门……

    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远，走了多久。

    直到站在一个足够安静绝对没人的角落里，她泛红的眼眶还是掉下眼泪，扼住不住的嘶吼出声。哭到双肩都在机械性的颤抖，哭到整个脸都泛红，眼睛肿的跟水泡一样。

    花卿走到水池边上，平静的洗了把脸，戴上口罩，拉好卫衣帽子，头也不回的去了网吧。当天连寝室都没回。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没想到，更好玩的戏码还在后面。

    古风社的社长在一个星期后，找到了花卿。

    当时的花卿，已经在CV圈里混得有名气，虽不能算是聚聚给社团拉来多少流量，倒也着实让隔壁的几所学校都知道了他们社团厉害。

    社长是个姑娘，拦住她，沉声问她：“花卿，你还想回来吗？”

    花卿满脸懵逼：“？”

    还未等她回答，社长又继续自自话起来。

    “我可以给你机会回来，不过你在微博和社员前面，跟她道个歉吧——洛荷这姑娘也是个好话的，脾气那么好，她也跟我答应了。只要你道歉，大家都还好好的，跟原来一样，不好吗？”

    ？？？

    谁给你们的脸。

    花卿脸色极其难看，脑子里反反复复蹦出来的都只有那几句脏话。

    她一生的好修养，都要给那些人败光了。

    姑娘反复克制着自己，抿着唇眯起眼眸，提起包，倨傲的笑起来。

    “我微博十万的粉我会在意您那社团？可给我收起那歪脑经吧——明眼人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知道你的什么主意。”花卿瞅见面前人变了脸色，握了握拳，呼了口气壮胆，提着包，冲着对方挥了挥手。“您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拯救您愚蠢到无可救药的脑子吧。”

    花卿背过身去，冲着对方挥了挥手。

    哼着歌，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社长的视线范围内。

    出教学楼的那一瞬间，她就垮了，怂着肩，身子抖了两下，叹了口气。

    真烦躁啊。

    没人会相信她。

    本来以为领她进门的社长多多少少会不一样一点，没想到也是一个人云亦云的家伙。

    花卿苦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

    社团的这次纠纷，也算是磨练了她的意志。

    花卿日后看到黑粉的故意留言，都能坦然的面对了，并且在能删除的情况下，亲手把它从自己眼前消失。

    在面对顾程白的时候，她似乎还是没变。

    但心理，总是一点点在变得强大的。

    她手挥了挥水，扬起水滴拍到墙壁的声音。

    顾程白敲了敲门，低声问她：“你还好吗？”

    花卿愣了一下，慢慢悠悠的抬起头来。

    “我没事。诶——顾程白。你是害怕我一个人会在里面哭吗？”

    姑娘仰起脖子，手拿过浴球，扔进水里。

    嘭的一声，逐渐在水中溶解开来。像是扔了颗泡腾片，嘟嘟嘟的冒出水泡声。

    顾程白没回答。

    花卿却也清楚的知道，这男人肯定在担心她，在浴室门口站着肯定还没走远，也就撩了撩水，轻声喊他的名字。

    “顾程白。”

    他犹豫了两秒，出声答应：“嗯。”

    “我啊——其实你没必要把我想的那么脆弱的。”她抬手，盖住自己好像忍不住泛起滚烫液体的眼睛，跟他解释着，“都两年过去了，我也多多少少该释然了。不然老堵在心口，得活的多累啊，你是不？”

    她从浴缸里直起身子，坐起来，面对至门的方向，声音又轻又缓，像是在讲一个安静的故事。

    “我也想开了，毕竟那些人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他们不会陪着我走完一生。而我，却想把更多时间和精力，放在爱我的人身上。”花卿笑起来，抹掉眼角留下的眼泪，一顿一顿的，笑起来。

    她想了想，郑重其事的：“所以啊，顾程白。我不会再想他们了，他们都没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