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寂第二次看到那个黑衣男人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下午。

    还是那条街，那只猫，这次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戴着帽子，依旧看不清面容，神秘，危险，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是个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走了过去，看着男人正在喂鱼干，很有耐心的样子。

    “我记得你想养一只猫，”男人开口。

    风寂的脚步停了下来，“嗯。”

    “想好名字了吗？”

    “一只。”

    男人唇角勾了下，“很像你的风格。”

    “名字很难想。”

    “下次你可以问我。”

    风寂看着他，一时没话，过了一会，才开口：“你为什么会出现？”

    “这得问你自己。”

    ……

    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握住了风寂的手，“拾一？”

    风寂回过头，“嗯？”

    姜疏予眉头轻皱，靠近了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刚刚在想什么？”

    想什么？

    风寂看了看此时的街道，整条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及那只猫，正趴在路边睡觉，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了。

    路面上很干净，天气有点闷热，没有一丝风，让人无端觉得烦闷。

    他摇头，“没什么。”

    又是幻觉。

    姜疏予握着他的手的力道加大，声音平静地问：“你刚刚看到了谁？”

    “一个男人。”

    “嗯。”

    风寂仔细回想，“有点熟悉的感觉。”

    姜疏予看他神情，难得有几分茫然，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半开玩笑地：“得想我，不然我要吃醋了。”

    他站得近，风寂的目光顺势落在了他的脸上，看着这人过分干净英气的脸，是与刚才那个男人截然不同的感觉，慢慢眨了下眼睛，“哦，那你去买瓶醋。”

    姜疏予看了看他，点头，“那行，去买醋。”

    接着风寂就被他拽进了超市，就在附近，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这个点过来逛超市的人很少，所以超市里并没有什么人。

    在经过一个冷冻柜的时候，看到里面成袋包装的饺子汤圆，风寂停下了脚步，“哥，我给你的醋找到了个好搭档。”

    前面的姜疏予回头，“嗯？”

    然后他看到了那一袋袋饺子，“……晚上吃饺子？”

    风寂连连点头。

    姜疏予见他这样，笑了下，嘴里却故意：“可是我不想吃饺子。”

    风寂：“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都可以？”

    “我又没拦你。”

    风寂非常有作为蹭饭的人的自觉，“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嗯，”姜疏予点头，突然：“想吃巧克力。”

    “巧克力？”风寂莫名，不是在讨论晚饭吗，“想吃巧克力就去拿啊。”

    “你去帮我拿一盒。”

    过去的路上，与一个女生擦肩而过，是一个长得足以令人惊艳的女生，高马尾，短裙，经过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同学，又见面了。”

    风寂看了她一眼，“你是那个，男的？”

    游乐场里的那个他有血光之灾的。

    女生笑了声，语气微微埋怨，带着点撒娇口吻，“为什么总我是男的，我不像是女孩子吗？”

    风寂瞥了眼她的脸，“你这张脸不适合撒娇，别崩了人设。”

    “……”

    女生朝他靠近，低着声，“那边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

    风寂见她靠得太近，索性转身就走，懒得理她。

    他去拿了一盒巧克力，回来的时候，那女生就站在姜疏予身旁，言笑晏晏，看到他的时候还对他眨了下眼睛。

    “花刺岚，叫我阿岚就行。”

    女生这次朝他伸手，唇角弯了下，几分戏谑，“还有，大概也许，会是姜同学的未婚妻。”

    风寂轻轻挑了下眉，“嫂子？”

    他哥给他找了个男嫂子？

    这剧情发展，神奇。

    旁边的姜疏予：“……”

    有史以来最心塞。

    他脸色冷了下来，随便找个理由，把乱话的花刺岚赶走了，看着风寂恍若未觉，甚至微微有些疑惑的神情，一时不出话。

    所以他也就没话了。

    姜疏予周身的低气压维持了一个下午，因为回去之后就开始剁馅和面准备包饺子，所以在风寂看来，没什么话也是很正常的。

    直到他翻了下剧本。

    看到了里面最新更新的内容。

    ……

    ——想吃饺子。

    趴在床上的男生有着一张格外清爽漂亮的脸，看着就像是漫画里的少年，正百无聊赖地发着短信，然后轻啧了声，有些懊恼，“发错了。”

    没等他收回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已经回过来一句。

    ——好，晚上来我家。

    他家？姜疏予家？

    风寂想了想，也就几分钟的事，于是就应了下来，反正他现在就一个人，家里阿姨也生病了，没人给他做饭，去蹭校霸家的饭也不错。

    他又玩了一会游戏，收拾了下，下楼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人校霸的身影。

    比起平时在学校里的随意，今天这人看上去要相对正经些，看着也更加的好看，身形颀长，站在路边，显然是在等他。

    风寂心里一时有些怪异，突然想起之前，有人对他，姜哥好像在追你。

    他脚步微顿，追他？算了吧。

    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那人大步过来，捏住他的手腕，“不是要吃饺子？”

    “我——”我那是发错了信息。

    他话还没出口，就被人强硬地拽走了，这人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既然都出来了，再回去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害怕我？”

    风寂：“……”

    他怎么感觉跟这个人越来越纠葛。

    “你会做水饺吗？”

    “会。”

    去了附近的超市。

    在超市里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自称是姜疏予的未婚妻。

    风寂脸上没什么波澜，心里只有一句话。

    挺会玩。

    有未婚妻还出来撩别人，不过一想到，他也不喜欢这人，暗恋的人是个没可能的。

    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没好到哪里去。

    姜疏予看了他一眼，本想解释一下，却见人根本没什么反应，甚至还喊了声嫂子，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接下来姜校霸一句话都没了。

    ……

    风寂合上了剧本，剧情圆得还可以，设定也维持住了，只是没想到会出现他们俩的剧情，就连为什么会在一起吃饺子的情节都圆回来了。

    这样的剧情算精彩？还是其他玩家都在家里睡觉，压根没什么能写的。

    他又看了看，只有这么一段，占幅不算大，也可能只是个前期铺垫，解释一下人物之间的关系。

    不过，为什么是他哥追他。

    而且就连一下午都不怎么话的情况也对上了。

    风寂起身过去，他哥已经开始包饺子了。

    “哥。”

    风寂坐在他身旁，拿起饺子皮也开始包，边包边问：“谁惹你了？”

    姜疏予神情淡淡的，回一句，“你不用过来，自己玩去。”

    貌似真有人惹了。

    风寂包好了一个，放好，站了起来，“哦，那我走了。”

    姜疏予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沉沉的，冷不丁问一句，“你希望我给你找嫂子？”

    在想这件事？

    风寂坐了下来，认真地对他：“这得看你，我是不会干涉你的选择的。”

    “那好。”

    姜疏予声音平静，“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靠了过来，越来越近，偏过头，准确无误地吻上了风寂的唇。

    温热的触感轻轻地贴在了一起。

    一瞬间触碰的美好几乎要让他控制不住，但姜疏予没有再继续，而是松开了他，看着他的眼睛，声色低沉，一字一顿，“我喜欢的是你。”

    每一个字都砸得风寂直发蒙。

    还有刚刚的动作。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这个人很冷静，凝视着他，“一直都是你。”

    风寂站了起来，“虽然我不讨厌男的，但是。”

    他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

    “我们没可能。”

    他哥可能是照顾他照顾习惯了，才会有这种错觉。

    他不讨厌什么同性恋异性恋或者其他恋，但是他跟他哥，名副其实的亲兄弟，真的无法理解。

    风寂走到门口，“我回去了。”

    开门，关门。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因此也就没有看到那人一直在看着他，眸里妖异的红，格外的刺目，周身气息渐渐不稳，令人心惊胆战的危险气息。

    但被死死地压制了下去。

    姜疏予的左手开始抑制不住般地出现异样，就像是被无形的风刃伤到，道道裂缝，肌骨寸裂，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欢快地往下流淌。

    他抬起手，眼神冷漠地看着这只手。

    风寂出门后，一时没什么去的地方，就去了那条街，这次那个男人居然也在。

    并没有在喂猫，而是站在路边，一副在等人的姿态。

    他走了过去，“你在等我？”

    “嗯，”男人开口，“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

    男人抬头看了下天，“今天要下雨。”

    他看了一会，声色低缓，“你忘记我的那一天，天气总是不是很好，我总是在猜测，是不是你心情不好。”

    “这么一想，多少不是那么难过。”

    风寂看着他，“归零？”

    男人笑了下，半晌，才开口，“我觉得喜欢这个词太单薄，但如果你连喜欢都无法接受，我能给你什么。”

    风寂沉默了下，“你为什么喜欢我？”

    “需要理由吗？”

    风寂顿了下，“不需要吗？”

    “我是你哥，我喜欢你，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风寂：“你不要混淆概念。”

    男人叹了口气，“也许是我不想你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

    “十年了，我都在控制着没有发疯。”

    “我想着还有可能。”

    “我连句喜欢你都不敢轻易出口。”

    他顿了下，“拾一，你会看到我，明你心里有我，对不对？”

    风寂：“也许是我觉得我快要忘了你，心里觉得愧疚，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你只是我心里制造出来的一个影子。”

    他顿了顿，“对不起。”

    男人有些无奈，突然伸手拉了下他，他了一句话，风寂没听清。

    刺耳的车鸣声在身侧响起，距离太近，耳朵隐隐有些嗡鸣，就在这一刹那，身体竟然无法动弹，有一只手从背后猛然推了他一下。

    风寂昏迷过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离得很近，有个人在喊他，拾一。

    声音有点熟悉。

    几滴凉意落在了脸上。

    开始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雷鸣闪电，倾盆而下，好似要把这些天憋的统统发泄出来。

    一天后。

    医院里。

    风祁开门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冷笑了声，“不是了，不想看到你。”

    这人视线越过他，落在了里面的病床上，那里正躺着一个人，闭着眼，始终不曾醒来。

    他眉头轻轻皱了下，心沉了下去。

    还是会忘了他？

    风祁见他不话，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拽住他的衣领，紧绷着脸，语气生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给我老实回答。”

    “我的那些记忆，都是你的记忆？”

    姜疏予面不改色，也懒得否认，“嗯。”

    “你他妈——”风祁攥紧了拳，下意识要给这人一拳，却突然忍住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里情绪一瞬间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真是煞费苦心。”

    姜疏予冷淡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又或者，这个人从头到尾在他眼里，都不算是一个活人。

    风祁扯起唇角，“既然需要我，就给我老实点。”

    “从现在开始，直到最后。”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

    “我会让你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他语气发狠，完，当着这人的面，直接把门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