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是一场虚妄。”

    银白色长发的男人站在一座高楼大厦之上，身后是漆黑的夜幕，浩瀚无垠的星空，他转过身，目光落向身后的少年，“所以才会有你的出现。”

    那深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又好似高高在上的悲悯的神色。

    少年穿着短袖长裤，衣摆随风轻扬，勾勒出青涩又漂亮的腰肢线条，银白色碎发，纯粹又漂亮，五官清冷，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所以我现在又是在做梦？”

    他看了下四周，“这又是哪。”

    男人静静地看着他，“你早有感知，又何必把他们当真。”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大叔，”少年有些不耐，“能不能别有事没事进入别人的梦，你这叫骚扰，心我报警。”

    男人沉默了一会。

    “我快要走了。”

    “慢走不送。”

    男人笑了声，看向那无边无际的夜幕星河，“一直生活在虚假世界里的人们，会如何？”

    “再虚假那也是他们的世界。”

    “□□纵的玩偶生出了自己的意识，难道不会恐慌？”

    少年垂着长长的眼睫毛，懒懒地了个哈欠，“只有恐慌是没用的，只会更痛苦。”

    “每次都这种话题，你都不无聊吗？”

    男人看着他，见他快要沉睡了下去，于是转移了话题，“你喜欢你哥？”

    少年神情怔了下，抬起了眼睛，“当然喜欢。”

    他的语气很坚定，困意好像散去了一点。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哥。”

    男人神情柔和了一下，“因为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嗯。”

    “你该知道，你没有亲人。”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很烦。”

    男人继续：“他会成为你的羁绊，会因你而死。”

    少年愣住了，“……什么？”

    “你需要一场痛苦的割舍，才能踏上你的路。”

    “终究是一个人的路。”

    男人最后凝视着少年，目光像是透过他，看向更深远的地方。

    “不要去抓住谁，也不要改变什么。”

    “从你插手的那一刻起，你想要的，都会失去。”

    “否则。”

    “十年之后，轮回依旧，一切会重演。”

    ……

    风寂猛地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双漆黑好看的眼睛。

    他愣了下，才微微松了口气。

    “看我做什么？”

    姜疏予注视着他，“梦到什么？”

    “没什么。”

    风寂咳了一声，清了下喉咙，听到这人：“以前也会做梦，醒来的时候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

    “嗯……有个大叔在梦里骚扰你，问我能不能报警。”

    “……”

    姜疏予声音懒懒散散的，带着隐约的笑意，“你时候的话都特别好玩，什么世界是倒影，你看到镜子里有一个城堡，天上的星星在跟你话，你还给它们取了名字，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别了。”

    风寂觉得尴尬，他时候经常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也就他哥愿意陪他玩，其他人都把他当傻子，关键他的话有时候还会引起一些乱七八糟的连锁反应，经常会发生事故，周围人都要倒霉，也就是因为这，上学第一天，就被学校退学了。

    “你怎么还记得？”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姜疏予忍不住笑了声，视线往旁边偏移了一下，“因为……我给你报警了。”

    风寂沉默地看他了一会，“所以那几个警察一副关爱傻子似的跟我谈了半天心？都是因为你？”

    “咳，”姜疏予摸了下鼻子，“我当时觉得得让你多见见正常人类。”

    要不然连话都不会了。

    风寂简直不想理他了，往旁边看了看，是在飞机上，对了，他们已经上飞机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起身，走过了几排座位，就在快到洗手间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长发，五官阴柔，个子高挑，一身休闲装，在经过他的时候，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笑了笑。

    风寂看了他一眼，错过他，走了过去。

    回去的时候，他走在走廊上，看着一排排座位上的人，都是他们班上的同学们，有的聊着天，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吃东西，忽然，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即将坠落的感觉。

    他停下了脚步。

    三秒之后，飞机猛地震荡了一下。

    紧接着，响起了广播声，“各位旅客请注意，我们正遇到不稳定的气流，飞机有些颠簸，请您回到座位上并系好安全带……”

    风寂回到座位，系好了安全带，姜疏予一直在看着他。

    “怎么心情不好？”

    风寂沉默了下，偏过头，“你觉得会坠机吗？”

    姜疏予神情正常，“这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什么叫一句话，飞机又不是我控制的。”

    “这是在天上。”

    姜疏予靠了过来，“没有人能比你更强。”

    他眼角勾了下，声音很轻，“天命之子。”

    带着那么一点蛊惑的意味。

    风寂看着他，歪了下头，“这又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有一个传言，关于天命之子的。”

    姜疏予见他歪头，忍不住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然后就看到那边的两个人在偷看。

    一个眼神扫过去，人顿时缩了回去。

    他收回手，“能改变未来。”

    风寂：“传言。”

    他对改变未来这种事，丝毫不感兴趣。再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姜疏予也点头，“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想法。”

    “……我什么都没。”

    “嗯，安安静静地在家里窝着，是吧。”

    “不好吗？”

    “好，”姜疏予非常赞同，“所以跟我在一起吧，你窝到天荒地老都可以，包食宿，免费。”

    当然，他家拾一要是能一直窝在他的床上，那就更好了。

    风寂看着他，实话，有那么一点心动，他哥的生活技能绝对是没话。

    但是。

    “别忽悠了，你就是个事儿精。”

    成天挑事，从来没有安生的时候。

    走哪哪腥风血雨。

    风寂：“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挺好的，你离我远点。”

    姜疏予：……又被嫌弃了。

    推销自己就这么难吗？

    很快，飞机到机场了。

    他们下了飞机，有大巴来接，接着就去了最近的港口。

    在等待上船的时候，风寂又看到了那个长发男人，站在几个穿着简练的男人旁边，着话，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那是谁？”

    旁边有人也看到了，于是问了句。

    “好像是我们学校的老师，高三的，姓……姓什么来着？”叶大兮问。

    许南桥：“卓。”

    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偏头问风寂，声音压得低低的，“听你们家，能言灵？”

    “嗯。”

    他掏出手机，眼神期待地看着风寂，“到时候能充电吗？”

    “只要对手机一声，你电满了，是不是就可以自动满电了？”

    风寂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你信不信我对你一声，你电满了，想不想尝尝被雷劈的滋味？”

    许南桥后颈一凉，神情迅速恢复正常，“我这不是好奇吗，都你们家神秘，到底哪里神秘？让兄弟们长长见识？”

    风寂回想了下风家的能力。

    “我一开口，你可能会死。”

    能力者能力越强，所能操纵的范围就越大，致命程度也越高，损耗也越大。

    不过风家言灵的对象，大部分都是人。

    这也就导致了，一般人根本不敢得罪他们。

    那边的叶大兮探头插了过来，满脸好奇，“你们在什么，带我一个？”

    回过神的许南桥推了他一把，“排队。”

    叶大兮不满，“心我告诉予哥，你翘他墙角。”

    许南桥看着他，意味不明，“你真想知道？”

    叶大兮点头，“兄弟之间不能有秘密，放心吧，我绝对会给你们保守秘密的，哪怕是你们俩勾搭到一起了。”

    许南桥看了眼风寂。

    风寂似笑非笑，看着叶大兮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吐出两个字。

    “闭嘴。”

    叶大兮一怔，再张开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了。

    “唔唔唔……”

    他试了好几次，结果发现自己真的发不出声音，神色顿时震惊了起来。

    许南桥仔细观察了下，“哇，这技能厉害啊，有没有冷却时间？消耗多少？正常情况下可以同时对几个人施咒？”

    叶大兮：你还关心这个？！快救我啊！

    这时，姜疏予从前面走了过来，“别聊了，该走了。”

    叶大兮立马转向他，“唔唔唔……”

    老大救命啊！！

    姜疏予瞥了他一眼，“有话就。”

    叶大兮：“唔唔唔！”

    我倒是想话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风寂，不住地拿手比划。

    这个人对我下咒了！他不是人！

    风寂在旁边咳了一声，“解除。”

    终于能开口话的叶大兮抱着许南桥哭了，“你们太过分了，连兄弟都玩。”

    许南桥内心os：兄弟不就是拿来玩的吗。

    但他没，拍了拍叶大兮的背，“乖，不哭不哭。”

    叶大兮偏过头，看向罪魁祸首，人肩上背着包，穿着宽松的运动外套，看着那叫一个干净无害，结果一开口，就让他闭嘴了。

    这么邪门，连他都能控制，肯定不是人！

    而他们予哥，竟然毫无察觉地站在人家身旁，万一……也是被控制了呢？！

    叶大兮越想越有可能，毕竟从这人一来，他们予哥就开始不对劲了，不仅认人家当弟，态度还前所未有的好。

    嗯……决定了，他要拯救他们予哥。

    于是。

    就在他们上了船之后，叶大兮左思右想，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一把捂住肚子，同时拽住走在前面的姜疏予的衣服，痛不欲生地哀嚎了一声，“予哥，我要死了……”

    姜疏予回头看了他一眼，“哦。”

    叶大兮强调，“我真的真的，要不行了，我有一句遗言，想对你！”

    姜疏予看了眼已经走到前面的风寂，随口回了句，“如果是借游戏机就算了。”

    “你带游戏机啦、哦不，”叶大兮神色由惊喜一秒切换哀痛，虽然看脸色不知道多正常，他死死地拽着他们予哥的衣服，眼见着风寂已经走远，连忙压低声音：“风寂他不是人。”

    “……”姜疏予淡淡地看着他，“他是我弟。”

    “你的意思是，我也不是人？”

    “再，”姜疏予心平气和地拿开他的手，“你是不是忘了，你也不是人，狮崽崽。”

    叶大兮：“……”

    靠，当人当习惯了。

    姜疏予没再理这个二货，去找风寂。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居然没影了。

    船上的人不少，他问了几个，顺着方向走了过去。

    就在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别跟着我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你答应我的，会跟我走。”

    “现在后悔了？准备对你哥负责？”

    那人笑了声，“别忘了，十年前，是你自己，选择放弃了他。”

    “只是可惜。”

    “他当时没死，是不是很出乎你的意料？”

    里面安静了三秒，风寂的声音响起。

    冷冽而干脆。

    “他是我的人。”

    “从头到尾都是。”

    “再对我哥动手，我让你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