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鸡飞狗跳(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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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漪立在东宫门前, 看着寝殿上空冒着青烟, 不由得了一个喷嚏。

    一旁的祁奕将她拥入怀中,紧了紧她身上的毯子。

    戴漪紧接着又了一个呵欠。顺手裹紧了自己肩上的毯子。

    “殿下,车马已经备齐。”初亦上前,抱拳躬身行礼。

    “嗯。”祁奕不曾抬眼,目光始终落在戴漪困倦的面容上。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戴漪靠在祁奕宽厚的肩膀上, 长睫微微颤动着。

    “睡罢。”祁奕低声道,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瘦削的肩膀。

    戴漪抬手, 搭在他另一边的肩上, 不偏不倚,将他的脖颈揽紧, 整个人窝在祁奕的怀里。

    莫名的安心。

    不计划太多,反而能坦然面对, 她已然好久好久都不曾体会到这般安然之态。

    像是漂泊了许久,许久之后的一叶扁舟,终是回归到原本的栖息之地,避风又歇雨。

    戴漪静默地闭上双眸,脑海中闪现着火光冲天的画面,先是被焚之一炬的掌心楼,而后随之而来的又是如今的东宫寝殿。

    前者是诡诈之人的别有用心,后者则是一场荒唐意外。

    戴漪微微蹙眉,忽而惊觉往事有些不堪回首。

    新婚之夜新人倒合卺酒,错手倾倒了燃着喜烛的烛台, 烧了一整个寝殿,这事儿在祁国之中怕是头一份。

    “殿下,戴相府到了。”初亦在马车门外扬声唤道。

    祁奕垂眸,见戴漪睡得深沉,暗暗扯了扯嘴角,复又保持了在外人中间才显露的冷漠神情,兀自抱着她下了马车。

    夜星由繁密渐渐稀疏,旭日东升,戴相府邸一片宁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日上三竿。

    初蕊在门外候了多时,终是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门。

    “太子殿下……该起了……”

    屋内毫无动静。

    初蕊疑惑,还欲再唤一声,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嘘——”

    她转过头,对上的是一个穿着墨色劲装的男子。

    “你是何人?”初蕊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初亦一大早便在树上看着刚刚在新晋太子妃出嫁前的闺房的房檐上搭建窝巢的鸟儿,正看得入了神之际,便听见了门前有人轻声唤着自家殿下。

    他连忙轻身跃下,行步匆匆,穿过院门,跨过门槛,踏上石阶,很快便瞧见了那人。

    身量矮矮的,瞧着倒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倒是生得颇为合人心意。

    初亦默默在心底量着。

    哪知那姑娘一开口便是质问自己的身份,思及如此,他不禁缓缓勾唇,挑衅道:“你又是何人?”

    初蕊哼了一声,不予理会,转身欲继续敲门。

    “别敲了,太子新婚,沐休三日。今日才第二日,你这般搅太子新婚燕尔,不怕被责问怪罪?”初亦好心好意地拉着初蕊往院门外走去。

    哪知却见初蕊猛然顿住脚步,随即一把甩开初亦的手,“够了,我是当今太后派来服侍新晋太子妃的,不论你是何人,都不要妨碍我的正事儿。”

    初亦一愣,随即勾起唇角一个浅浅的弧度,抱臂,不屑地嘲笑:“你这丫头片子,你是太后派来的,我还是殿下身边服侍多年的暗卫呢。”

    初亦斜睨了她一眼,“再者,若要服侍太子妃,首先得熟悉太子爷的喜好。论及了解程度,你又如何比得过我?”

    祁奕是被外头院子里的两人吵醒的,他侧过头,看着窝在自己臂弯里头熟睡的戴漪,他的眼中泛过几分罕见的疼惜,低声道:

    “漪儿,该醒了。”

    “唔……外头何人这般聒噪,倒像是我家院中养了鸡又养了犬儿。”戴漪抬指揉了揉眼,始终睁不开眼帘。

    祁奕瞧着戴漪半睡半醒间动人的面容上浮现的正是女儿家的娇憨,瞧得愈发赏心悦目,他禁不住轻轻低笑出声,抚掌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话倒是如何得?”

    戴漪闻言,连着了好几个哈欠,才缓缓解释道:“把我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祁奕听得眉头一皱,实在有些忍不住,于是便不忍了,缓缓在她额间落下一枚轻吻,宠溺道:“好,待会儿便罚他们去把鸡犬一同抓起来。可好?”

    戴漪揉了揉眼,睡眼惺忪,嘟囔着:“别,别抓我家瓜瓜。”

    祁奕偏头,吻上她的耳垂,细细舔舐着。

    戴漪有些不适地躲开,“好痒……”

    祁奕的眉眼的视线愈发柔和起来。

    “我家瓜瓜……”

    沉默了好久,祁奕原本以为戴漪又睡着了,哪知她又启唇轻声唤道。

    祁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她的侧颊,“你的梦境里可有我?”

    “唔……”戴漪费力的撑开眼,隐隐约约地好像瞧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她迷迷糊糊地凑近,抬手捧着祁奕的下巴,软软地唤了一声:“殿下……”

    祁奕猛然怔住。

    她这般亲昵,所唤之人,是祁奕,还是自己?

    为何听闻她这般柔声的唤语,他的心下某处便多了一份难言的喜悦,似乎下一刻便能盖过原本镇定的理智。

    就曾有那么一瞬,他似乎觉得,也许自个儿并不是修章,不是那个在凌国生活了许久的侠客……

    而是与凌国相隔甚远的祁国的东宫太子祁奕……

    被心里这般的猜测惊到的他,头一回开始质疑自己的人生究竟是被谁利用了……

    他能够感觉到,怀中的美人是真心的向着自个儿,也终是在不经意间感受到她的言下之意。

    似乎在有意无意间的一场暗示。

    “该起了。”祁奕敛了敛眸子,不再多想,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

    戴漪坐在梳妆台前,身后不是往日服侍左右的巧儿,也不是前些天才见到的初蕊,而是如今名义上的夫君。

    当今的太子殿下。

    但在戴漪眼中,这位太子殿下到如今还不曾想起自己是太子的身份,反倒以为自己是忍辱负重,入了这皇城的细作。

    不得不,凌焕的手段实在歹毒,竟是这般利用自个儿对祁奕下诱饵,思及如此,戴漪便心生懊恼。

    恨不能将那始作俑者也尝尝被人利用的滋味。

    事到如今,只能弄清这等失传已久的蛊术的法则。

    如非不然,便是给凌焕多添加了一份倾覆这河山的筹码。

    戴漪咬唇,她觉着,凌焕不仅是借着那失传多年的蛊术蛊惑了自己的前几位的皇子,指不定有一场早已备好的阴谋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