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敌与友
爪痕的情况不容乐观, 豹冥白矛造成的伤害极为严重, 很难治愈, 而且巫采认为矛头上有毒。连续两日,爪痕都在生死边缘挣扎,很是凶险, 巫采将爪痕安置在一处单独的洞穴里,终日熏燎草药,减轻他的痛楚。
西山洞的猎人们不时进去探看他, 不过爪痕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昏迷和胡话, 少有清醒的时候。
自从白湖回来,雍易就常坐在洞口发呆, 有时夜辰来到他身边,他都没反应。夜辰心疼他这样难过, 要是以前的他,大概会痛哭流涕吧。
夜辰陪他坐着, 望着洞外辽阔的旷野,远方稀疏的树林,还有天边那轮似血残阳。落日林这名字可不大好, 然而居住在这里的部族这么叫它, 大概也曾感受到它黄昏时的美丽吧。
天渐渐黑了,火坑边围簇着进食的族人们,他们时不时看向洞口的两人,心中也都是怅然。长脚亦和莫蒙拿着两份食物,走到洞口, 放在夜辰和雍易的身旁,四个伙伴只是互看了一眼。
长脚亦和莫蒙返回主厅,夜辰从一只烤兔子上扯下兔腿,递给雍易,他唤着:“雍易,是烤兔肉。”他很爱吃烤兔肉,一个人能吃三只兔子,不只一次被猎兔的狗牙嫌弃。
雍易低着头,执着他的矛,没有动弹,夜辰贴向雍易的背,伸手去摸雍易的脸庞,他脸上果然有冰冷的液体。夜辰很想搂抱他,给他一个安抚,于是他搂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那壮实的身子,抱在臂膀里。他们后头,偶有人张望,可是夜辰不在乎了。
雍易这种颓废状态,在第三天有转变。
夜辰从睡梦中醒来,听到洞口传来斗的声音,而身侧那人不见,他走出洞穴,见到正在斗的朱矛崖和雍易。朱矛崖对待自己的儿子,下手特别黑,凶恶的进攻毫不留情,雍易艰苦应战,没有落出丝毫败意。看他们父子架,是让人心惊胆战的事,好几次朱矛崖都要刺伤雍易,雍易堪堪躲开。当然,也有那么一两次,雍易直逼得老爹倒退抵挡,不过,最终雍易还是被倒,他气力和技能不输老爹,他输在朱矛崖丰富的战斗经验下。
雍易抱着矛,坐在地上,已是精疲力竭。
朱矛崖收起朱矛,抬头看见夜辰,神情严肃,他止步,见这俊秀的执弓少年朝他的儿子缓缓走去。他心里有些担虑,却又有些欣慰,他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他知道他们这些老猎人都将老去,终有一日,部族的生死得寄托在青壮一代,切确地,就在他们两人和黑獾、长脚亦身上。
雍易在流鼻血,夜辰摘来叶子,卷起,将他鼻子堵住,听他嘟囔什么:“老头子下手真狠。”“刚刚差点戳穿我肚子。”
他的脸被长矛伤,鼻血流得淋漓,除此身上倒是没什么其他伤,能从朱矛崖朱矛下这么轻松“活下来”的人,大概只有朱矛向和雍易。
“饿了吗?女孩们在煮汤了。”夜辰抬手擦去雍易滴落在唇上的血,他动作温柔,言语更温情。雍易抓住夜辰的手,将他整个人顺势拉进怀里,夜辰不让他抱,已有其他青壮拿矛往洞外走,但雍易恳求着:“辰,让我抱一下,我鼻子好疼呀。”
他还会撒娇了,想必人没事了。
夜辰任由他抱住,两人耳鬓厮磨,然后雍易又很快将他放开。
“雍易,你们要抱就去草丛里抱,快让开,我们要练矛。”长脚亦拿长矛作势要戳雍易,他身边的灰鸦也瞎起哄,什么:“别教坏孩子。”
这么一大早,西山洞那群熊孩子个个都还在睡觉,怎么教坏他们了,不过夜辰倒是看到站在洞口的朵朵和嗦嗦。
夜辰想拉起雍易,这家伙还假装使不出力气,大熊似的身子靠着他,真是死沉,“雍易,去吃点东西,起来。”雍易这才站起身,一手搭着夜辰的肩,一手摸肚皮,可怜巴巴:“好饿呀,我好像有十天没吃那么饿。”
他也就从昨日没怎么进食而已,再十天没吃人早饿死,还能在这里喊饿。
雍易灌下一肚子的热汤,人顿时生龙活虎,虽然他还是饿,夜辰知他这样肯定吃不饱,把自己平日存下的干粮拿给他吃。
一路啃着肉干,前往落日林猎的雍易,看着毫无威慑力,他像只大犬般跟在夜辰身边,时不时向夜辰讨根肉干吃。同行的长脚亦实在看不下去,制止:“夜辰,那是你的干粮,别再给他吃了。”
夜辰把所剩无几的肉干塞给雍易,只是:“他肚子饿,没吃饱。”他很宠雍易,猎的同伴们都知道,所以大多也只当没看见。
黑獾和狗牙都一副淡定模样,长脚亦在摇头,觉得雍易这子,一直福气不,不过也没什么好羡慕,他的妻子朱蕊待他也很好。
他们一群猎人,前往落日林的暮河,算猎马鹿,难得发现附近出现一个星洞猎人,狗牙的狗欢腾地吠叫。长脚亦抱胸,疑惑:“奇怪,怎么只有一个人。”
近来在暮河几乎看不见星洞人,他们显然有意避开西山洞地盘,不想起冲突。由这点也可以知道星洞人的情况很糟糕,所以才会示弱。
“他好像在拖着什么?”狗牙觉察那人的姿势古怪,他视力好,他很快看清楚了,“他在拖个人。”
“去看看。”黑獾难得管起闲事,可能他也觉得这情况不对劲。
狗牙的狗奔在最前面,朝那星洞人吠叫,星洞人停下动作,看见突然出现的敌人,他本该很惶恐,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呆滞。他似乎遭遇过袭击,脸上沾血,而他拖的那个人更是一身血。夜辰认识这位呆滞的星洞人,他似乎叫骨鱼,往时没怎么接触,而他很熟悉骨鱼拖的人,那人是星齐。
西山洞人面面相觑,最终却是雍易上前,协助骨鱼将星齐从地上拉起,让他坐靠树干。雍易见星齐是被人刺伤,还有气,问骨鱼这是怎么回事,骨鱼这是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群西山洞人围着,他用抖颤的声音:“是个蓝脸人,我们正在猎鹿,他他……”他低头看星齐,觉得伙伴像似快不行了,噙泪哽咽。
夜辰见到这位旧敌一脸血污,奄奄一息,他的大腿有个血洞在流血,夜辰内心在挣扎。突然,雍易摘下腰间放止血药粉的罐子,把罐子丢给骨鱼,做了夜辰想做却又不甘愿去做的事。
骨鱼拿着药粉要给星齐的伤口撒上,星齐还有力气推他,他用冷冷的眼神看着身旁的西山洞人,目光定格在夜辰身上——这个衣着整洁,仪貌俊美,执着冰漂亮黑矛,还背着长弓的人。星齐眼里那份愤恨和懊悔,似乎是为自己,也或许是为星洞。
星齐的反抗虚弱,骨鱼帮他敷上药粉,包扎伤口。骨鱼是个刚成年的猎人,以往跟西山洞人没发生过冲突,他对西山洞人谢了又谢。
长脚亦给骨鱼些水和肉干,骨鱼狼吞虎咽,长脚亦问他在哪个地点遇到蓝脸人,是什么样的蓝脸人,骨鱼一一都了,而且交谈中还无意吐露,他们星洞两天前遭遇蓝脸人的攻击。
“蓝脸勇士带着十来个蓝脸人,突然杀到星洞,我们不过他们……”骨鱼垂下头,他显得很伤心,声音哽咽,“好多女人被抓走,蓝脸人连很的孩子都杀。”
夜辰听得心中大惊,他揪住骨鱼,问他:“西呢?她被抓走了吗?”骨鱼抬起脸,一脸泪,他吸吸鼻子:“她没事,我想起来了,你是脏毛是不是?”
骨鱼这时才意识眼前这人是星洞人人唾弃的脏毛,由于以往和他没有接触,骨鱼对脏毛谈不上什么恨意,只是不理解他为什么当了叛徒。
“你的蓝脸勇士是不是叫豹冥?拿着支白矛,高壮,下巴有豹纹刺青。”长脚亦仔细盘问。
不想骨鱼摇了摇头,他:“他是拿着支白矛,可是纹身在鼻子上,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们叫他黑狗,他穿着条黑熊皮。”
显然,骨鱼这样的回答,让在场所有西山洞猎人都感到惊愕,这是另一个蓝脸勇士,另一支蓝脸人队伍!往时,蓝脸人在落日林出没,都是两人结伴,而今是整队人侵入。
“得立即回去告诉朱矛崖!。”长脚亦非常焦急,他急着要返回。
雍易手指着星齐,对长脚亦:“亦,他快不行了。”长脚亦看见骨鱼哀求的眼神,又看了看这位性命垂危的星洞人,咬咬牙:“要不一起带回去。”
得到允许,骨鱼架起星齐,而雍易对神志不清的星齐:“你和你的伙伴以前一直欺负夜辰,活该现在被人。我是看你们星洞快灭族了才救你,不是可怜你。”
救星齐是雍易那一贯未过脑子,凭直觉的做法,长脚亦也好,夜辰也好觉得雍易也许做得很对。他们四下已经没有盟友,哪怕是一头野兽,也需要有同伴,孤零零在旷野,也会觉孤独。
作者有话要: 夜辰:他肚子饿。
长脚亦:他就是吃下一头牛后,也会肚子饿!我们西山洞就是这么被吃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