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含悲啼-17
于乔就在扮演马鞍时,鼻腔一热,突然流了鼻血。
第二次是在上课,没有闹没有受伤,鼻血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事后同学们还拿她趣,谢顶的数学老师太帅了,把她的鼻血都帅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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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双休日,医院管得很严,于乔想去楼下公园晒太阳,被护士制止了。
陈一天和陈奶奶轮流陪护。好在病房有空床位,晚上不用地铺。
周五周六两晚,陈一天陪在医院,周日陈奶奶坚持要来,放陈一天回家休息。
俩人私底下商量好,周日晚上陈一天要给于香电话。
这件事情非同可,既然已经确诊,就必须让于香知道了。下一步的治疗当然最好是父母在场,关键的主意,陈一天和陈奶奶都不敢拿。
时间比较早,于香还在店里。
接电话的人用南方口音喊了于香的名字,不一会儿,于香就接过话筒。
嗓音有点疲惫:“喂!是天吧!我一猜就是你!我这几天还想呢,该给你们一个电话了,你们怎么样?于乔呢?你奶奶呢?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哎哟,家里供暖了吧,这边超级冷,要冻到骨头里……”
陈一天不想跟她扯别的,耐着性子听她寒暄完:“有事跟你。于乔病了,挺严重,已经住院了。”
于香没听清:“你什么?谁病了?”
“住院四天了,周五已经确诊,一种血液病,血板减少,凝血功能很差,流血止不住。”
“你于乔吗?”
“医生她的血板太低,很容易颅内出血或内脏出血,她陪奶奶去看病,医生没放她走,直接让她住院了,上楼都不让自己走,坐轮椅上去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一两分钟过后,于香才又话:“怎么查出来的?现在怎么样?”
陈一天挑最关键的回答:“于乔现在很好,哪也没出血,哪也不疼,你先别急。就是医院要求每天卧床,下周还要做几项检查,然后用药。”
于香没话。
“开始是身上有淤青,青一块紫一块,问她,她忘了在哪磕的。后来搓澡搓得整个后背都是血印子,刚好奶奶去体检,核计顺便给她也查一下,没想到,奶奶没事,她问题挺严重。”
陈一天斟酌辞句,尽量客观地把事情清楚。
虽然他知道于香的个性,可毕竟是个女人,怕她一时接受不了,急火攻心。
好在于香在电话里还算冷静,只是声音越来越低迷。
挂电话前,于香突然想起来,问陈一天,住院的钱是谁交的,她把钱汇过去。
陈一天住院押金已经交过了,不够的话,医院会再通知。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安排一下。”
经过了一个周末,噩耗渐渐被消化,成为漫长的难过和心焦。
陈一天冷静下来,想到先跟于乔班主任请假,把病情简要了,薛老师也觉意外,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陈一天暂时没有。想了想又问:“于乔在学校有没有挨过欺负?”想了想又问:“她喜欢什么?”
挨欺负只是陈一天的臆想,当然是没有。另外一个问题,薛老师略思考,语气温软地:“抱歉,一时还真想不到。作为老师,我对她的关注还不够。”
陈奶奶的反应正相反,她一改前几日的亢奋,变得消沉。在于乔面前,自然是变本加厉的周全照料,走出病房就像被抽了筋骨,眼眶总是红红的。她养大过无数孩子,也养大过孩子的孩子。陈一天是她一手带大,越是上了年纪,越是出于本能地、发自内心爱孩子,哪怕并不认识,她也喜欢看那些朝气蓬勃的生命。
陈奶奶是那种人,她会步行去家附近的学校,站在操场护栏外面,看学做课间操,整齐、好看……看公交车上男人抱孩子的姿势不对,孩子的脖子窝到了,她都会上前提醒,典型的中国热心大妈。
现在换成生龙活虎的于乔,得了这样的怪病,生死未卜,她一下子想起很多。于乔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她剥蒜、捣蒜的乖巧,她陪她买菜,提着菜歪歪斜斜走路,她与自己没话找话,唠家常的神态……
于乔的心态起伏不大,她只是听众。起初她以为医生题大作,她以前听过,医生为了多赚钱,想方设法收治病人住院。渐渐的,她从医护人员、陈奶奶、陈一天的表现,看出来自己确实是病了,是让人很担心的病。
有一项检查只能周三做。周二一早,医生查房,当时陈奶奶在,医生再次提醒她,周三上午要做骨髓穿刺,让于乔做好准备。
于乔住院以来,陈一天都没怎么回学校。
有些课能逃就逃了,但是英语课和几门专业课,老师上课会点名,请假也要当面请。
周二陈一天都在学校。
新乐学的课肯定不能上了,陈一天替于乔请了长假。于香和他又通了两次电话,已经把南京的店关了,这几天就赶回来。奶奶在医院,周二他安心处理学校的事。
下午有一节英语课,下了课,他等围住老师提问的几个学生走了,把老师叫住,家里有人得了重病,前几天没来得及跟老师请假,今天特地补了假条,着,把有系里辅导员签字的假条递上去。
英语老师是女的,刚毕业没几年,有一股不修边幅的学究气质,貌不惊人,但是性格爽利。
她看了一眼假条,:“行,你先安心照顾家,这几天的课,回头找同学抄抄笔记,或者自学。”
陈一天答应了。让出路来,让老师先走。
英语老师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大部分学生已经出了教学楼,走廊里学生很少,她还是压低声音:“生病的是你什么人?”
陈一天:“是我妹妹。”
老师顿了顿:“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老师我最近几年花钱的地方少……”
陈一天有些难为情,恭恭敬敬地:“谢谢刘老师,刚刚住院,目前还有钱用。”
当天已经没有课了,陈一天走在最后,慢吞吞地走下楼。
这个教学楼有六层,也是校园里的老建筑之一,据是俄罗斯人的设计,抗八级地震。
不过这城市也没地震过。人都,这城市地底下是一整块石头,又是内陆城市,河在城南,离市中心还很远,地震、洪涝灾害少有,千年历史里都是块福地。
陈一天走下楼梯,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有四根圆形石柱,上面雕了花纹。他几个月来上课下课,无数次穿梭于此,竟也没留意这花纹是什么。
四根柱子中间各有一个石头雕像,一个马克思,一个恩格斯,第三个是谁他也忘了。他木然走过最后一个雕像,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名字。
“陈一天!”
这栋楼里有哲学系系办,因为专业冷门,学生少,这栋楼如果没有外系来上课,就显得没什么人气。
从楼上跑下来的人,不是哲学系学生,是陈一天的熟人。
开学几个月,陈一天没有刻意经营与同学的关系,又几乎不住宿舍,能称得上熟人的也就那么几个。
这姑娘下楼走得急,带来一股幽幽的指粉气。
“干吗?”陈一天看着她喘,她怀里抱着纯白色羽绒服,厚厚的毛领挡住她半边脸,黑长直发和羽绒服摩擦,起了静电,着卷儿,粘在羽绒服上。
“喊你半天了!你连头都不回。”黑长直继续喘。
陈一天没急着话,等她喘匀了。
“你才下课啊?”林诗手扶腰站直了,这才问。
“嗯。”没错,这姑娘姓林,叫林诗。就是上次完篮球一起吃饭的女生。
“怎么没跟靖宇一起?”
“我中午没回宿舍,没看见他。”靖宇也是上次完篮球一起吃饭的,那个坐在林诗身边的男生。
这几个人,就是陈一天在大学里的圈子。
要么是寝室同学,要么是同班同学,没有特别要好的人,也没有太多利害关系。
按理,姑娘巴巴儿地喊他,从楼上追下来,陈一天理应热情回应,也要问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但陈一天没问。
林诗姑娘没让自己被晾在那:“周末你来吗?”
“什么周末?”陈一天猜测,大概这几天靖宇他们组织了什么活动。
林诗眼睛一瞪:“吃饭啊!周六晚上,靖宇他们发现一家自助烤肉,新开业的,优惠价38元一位……你没回寝室,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