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们是后天上午九点钟的飞机,从港城飞往罗马,中途途径伊斯坦布尔。霍老爷子坐在沙发里,一边沏茶一边询问助理张:“当地的酒店和用车都安排好了么?”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叮嘱:“再给他们找个人跟着,提一提行李什么的。”
关明樱原本乖巧地捧着茶杯,坐在茶几的那一侧,听见霍老爷子这句话,“噗嗤”一下笑出声:“行李什么的,让成允拿就好了。”
“是吧?”她转过身,朝霍成允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星。在这一刻,霍成允想,他为了她可以做任何的事,甚至是就此死去。
霍老爷子听到关明樱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你呀,鬼灵精。”
关明樱一向讨长辈欢心。霍老爷子这样的叱叱风云的商界领袖,子孙寻常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关明樱却不拘谨,撒娇卖乖不在话下,听了霍老爷子的话,笑得眉眼弯弯,坐到霍老爷子那一侧,挽着他的手臂问他:“那爷爷同意么?”
霍老爷子笑起来,摆摆手:“一切都依你。”他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霍成允一眼:“我这个孙子也交给你,随你处置。”
关明樱早上起床的时候,为了方便,没有穿裙子,而是选了一套简约大方的乳白色裤装。在她窈窕白皙的脖颈上,白金项链穿过被雕刻成玫瑰花模样的红宝石。
霍老爷子笑起来,忽然道:“这条项链,非常衬你。”关明樱仰起头,露出甜美的笑容。
欧洲那些据有着上千年传承的豪门贵族往往珍藏着所谓的“祖母的戒指”,象征着身份和代际之间的认同。这条玫瑰项链,传闻中,第一任主人正是霍老爷子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祖母。
关明樱从就从各式各样的人手里收到五花八门的礼物。这条玫瑰花项链,未必是其中最珍贵的那个,但其后隐隐象征的意义,在让关明樱感到一丝焦虑的同时也生出了一点疑惑。
她和霍成允又不是新婚,霍老爷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项链给她?难道豪门之间送礼物,也讲究个逢年过节清库存?
保姆从二楼下来,满怀歉意地询问她,给彬彬准备的烤饼干要不要用专门的儿童奶粉。关明樱尚未来得及回答,霍成允先开了口:“您去问一问跟着我们到港城来的那位黄阿姨就好,她负责照顾少爷的起居。”
关明樱有一瞬的沉默。她总觉得,在为人母亲和妻子这件事上,她过于游离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抱着胳膊向霍老爷子致歉:“爷爷,我先上楼去看看彬彬。”
霍老爷子朝她挥手,放了人:“去吧。你去欧洲少也要半个月,要同孩子解释解释。”
直至关明樱纤细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处,霍老爷子才转过头,看向这个自己一向最看重的孙子。
沉默两分钟,他问霍成允:“有什么想同我的么?”
霍成允点头,从容地笑了笑:“谢谢您。”
霍老爷子摇摇头,有些无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其实,我从前就觉得你同明樱并不合适。”
霍成允脸上的线条微微绷紧,抿着唇没有话。他从很的时候开始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很少会显露自己的情绪,但和关明樱有关的一切,总是格外能够扰乱他的心智。
“你在她的问题上,总是格外地执着。”霍老爷子,“但她不是一桩生意,不是你投入越多精力就能解决的问题。事实上,这也是我今天想要告诉你的,你已经学会了怎样去适应商场,和商场上的那些老狐狸交道。过去我经常告诉你,兵不厌诈,一些策略是必要的。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真诚是一切的根源。玫瑰项链,她只能还给我一次,假如你们之间再有第二次争吵,那么我将不会再祝福你们的婚事。”
霍成允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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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明樱走进儿童房的时候,她的儿子正趴在泡沫地垫上,神情专注地看着故事书。这个孩子的性格其实要更像他父亲一些。
关明樱恍惚间又想起她六岁时第一次见到霍成允的场景。刚刚从法国回到港城半年的少年,跟着祖父和父亲一起到林城居住,国语得还不太好。霍家这一代的孩子里多是男孩子。男生聚在一起,年轻的不外乎是斗鸡走犬,年长的则学会出入各种高级会所。
每当这个时候,只有霍成允会带着她看书游戏。他早逝的母亲是一个记者,很喜欢书,会给他讲许多有意思的故事。
“怎么不到床上去呢?”关明樱帮他捡起其他几本被他丢到一旁的故事书,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朋友留了一碟下午茶给她,他们一起坐在泡沫地垫上吃饼干。早上那场雨过后,山顶的天空澄净得不像话,从窗户往外看去的时候,甚至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道虹湾。
吃过饼干,朋友要去写作业。霍老爷子给他请了两位家庭教师,分别教导他的英语和提琴。关明樱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但她其实并不希望儿子这么辛苦。学渣们总觉得,快乐比成功要重要得多。
她坐在地上,继续看那些花花绿绿的故事书,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朋哟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砸到牛顿的苹果后来会不会被牛顿拿去做苹果派了?”
孩子爱睡觉,彬彬跟着软件跟读了一会儿英语单词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关明樱走过去,费力地把他抱到了儿童床上。霍成允推开房门,刚迈进一只脚,就被她比手势叫停了。
关明樱的声音很轻很轻:“嘘,声点,他睡着了。”霍成允走进来,靠着她,一起坐在床边,看着他们的孩子。过了一会儿,关明樱突然笑了起来,她伸手戳了戳霍成允的胳膊:“他真的和你好像啊。”
“鼻子,眼睛,眉毛……只有嘴巴有那么一点像我。”她低头,轻轻地在朋友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好梦,我的宝贝。”
霍成允立刻将她拉了起来,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关明樱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不可思议地想,这个男人不会是在吃自己儿子的醋吧?
关明樱起身,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地合上房门,转过头,量了一眼那个默默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你好幼稚。”得到的答复是霍成允倾身向前,将她牢牢地压在墙壁上,重重地吻住了她。
关明樱推不开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脸庞在那一瞬间开始发烫,急速的心跳声,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她的。
不知道过去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关明樱突然踮起脚,恶作剧般地在霍成允的下嘴唇上咬了一口。她咬得不重,只是在他的唇瓣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霍成允垂着眼睛看她,似乎在量着要怎么惩罚面前的这只野猫。关明樱没忍住,笑场了,弯着腰穿过他的胳膊下,飞快地沿着走廊跑开了。
他们上午买回来的纸质书都被关明樱堆在房间里。在回来的路上,关明樱突发奇想地问坐在驾驶座的霍成允为什么不买点书。比起她这种单纯的猎奇书籍收集爱好者,霍成允的阅读面更广,阅读量也更大。得到的答复是:懒得自己搬书,想买书可以等回到林城再让书店送上门。
关明樱作为一个标准的处女座,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强迫症,将几本书按照大高矮厚薄整齐划一地罗列在书架上。霍成允袖手走进房间,看到她忙碌的模样,问她:“在做什么?”
关明樱回过头,将一缕滑落的长发别到耳后:“诶,你来了。我刚想问你,那张唱片呢?”
霍成允坐在椅子里,观看起管家送来的《港城时报》,闻言没有抬头,只是问她:“哪张唱片?”
关明樱皱眉:“就那张我们早上在书店买的唱片,去哪了呢?”她转过身,在书桌上翻找起来,半晌,捂着额头,哀怨道:“为什么我最近老是丢东西?”
霍成允笑了起来,将报纸随手放到了茶几上,而后慢悠悠地端起一旁早已煮沸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