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且将染血来作画
圣人云,唯女子与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人。
苏青黄惨兮兮趴在自己的屋里,费力的把肿的跟个馒头一样的屁股涂满了药膏,丫鬟们得了姑娘的吩咐,谁都不许靠近这个房间,苏青黄自食其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抹的均匀。
自以为这半个月进境了不少,好歹每夜有吴木心的陪练,加着超级系统没日没夜的吸收灵气滋养着身子,苏青黄有自信,就是现在杨秃子下的元大锤来这他都能过过,没想到今儿个栽在吴木心的里,跟个娃娃样没有还之力不,还在下人们面前丢人丢了个大的。
到了最后连性子安稳的芸都把眼睛捂上了不忍心看,要不是之前的药膏还有剩余,苏青黄觉得自己得有三四天下不来床。
院子里的叽叽喳喳,听声音是鬼精灵的茴,吴木心正端坐在院子里给芸往袖子上绣着金线。茴的嗓门很高,话也没有避讳旁人,苏青黄能在屋里清楚听见。
“李家的李羡言一直在门外等着要见姑娘,他是谁啊,我只听过那比少爷还讨厌的李凤言,却从没听过有李羡言这么一号人物。”是茴的声音,丫头平日里被吴木心宠过了头,话没大没的,无奈苏青黄胡作非为了这么多年在苏家属实没多大威信,现在是哑巴吃黄连,只能平日里多捏捏她那羊角辫出气。
“他是李凤言那娘娘腔的哥哥,自幼不显山露水,平日里一副温良谦恭的模样,骨子里的算计却不是李凤言能比的。”推门而出,苏青黄侃侃道。
“你怎么知道的。”茴总是对苏青黄的每句话都满是质疑。不仅是她,连吴木心也抬起了好看的柳叶眉头,这些算是李家的秘闻,寻常人极难知晓,她也只知了个大概。
“是啊,我是怎么知道的。”苏青黄低声自语,给自己听。只知道刚才提起了李羡言,他的脑海里跳出了这些片段,跟超级系统无关,更像是曾经的苏青黄原本尘封的记忆。
“你,还在吗?”
“这大晚上的要不要我去把他打发出去。”茴开口提议道,很得苏青黄的心思,吴木心也轻轻颔首没有反对,得了首肯的茴刚要起身,院外这时候传来了一个打破了安静的声音。
“知道吴姑娘在府上,李羡言特来拜访。”声音客气诚恳,却又字字透着不容拒绝。
话都到了这份上,两个丫头自要去开门迎客。此时天色微暗,虽不是三更半夜,可在黄昏时候去拜访一位尚在闺中女子怎么都是颇为无礼的,这个道理连两个丫头都是知道的。果然,茴原本很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跟谁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可接下来的苏青黄,却是做了一件比外人迟时来访更加惊世骇俗的事情,以至于茴这个自诩跟着姑娘见过大世面的,也一时惊的连话都不知如何。
拉着吴木心滑腻如凝脂的起身,他苏某人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如何不妥,吴木心亦没有挣扎,两人就这么在丫鬟们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去了苏青黄的屋子,然后关门。
“这是。”茴还要点什么,被芸赶紧的拉着碎步的离开,只余风中掺杂着一两句真是太讨厌了,姑娘笑了之类,声音清甜。
内屋之中,苏青黄里拿着条素锦发带在一旁站着,无奈试了好多次怎么都无法理顺吴木心的满头秀发,平日里灵巧的双现在
跟拿了个绣花鞋的张飞一样不得章法,粗笨脚的草草收拾下,最后实在是抵不住吴木心眼里的那一抹浅浅的冷刀子,无奈作罢。
“我果然还是做不来。”苏青黄看着那即便凌乱仍然美的让人窒息的青丝,不甘心的捻了捻指头,自嘲一笑道。
可坐在镜子前的吴木心并未生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抬头看着,莫名觉得那一双本就算俊秀的眸子今天是那样的干净,干净的像是时候用来熬煮药材的一汪井水。
叹了口气,吴木心素抬起,轻巧解下那系的很是粗略发带,长发垂如瀑布,可惜这等如云烟起舞的壮丽惊心景致,除了他苏青黄,只有一个没多少年头的铜镜见证。
一丝丝,一缕缕,被素玉的纤指灵巧的编成了一个发结,然后轻缓的重新绑上那条缎带,这一刻,天地为之失色。
“怎么样,这次算满意了吧。”美人指绕着那多出来的一点发丝,不再如之前如仙圣洁,那向来沉静优雅的面庞对着铜镜露出了不耐烦的忧愁,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略带着埋怨道。
“哈哈。”轻轻闻了下上刚刚沾染上的发香,苏青黄心情舒畅的推门而出,只觉得之前心中的一股闷气一扫而空,连屁股上的火辣都轻了许多。
“真是麻烦死了,还不如批一个带罩子的披风呢。”独留在屋中的吴木心看着出去的苏青黄,对着铜镜碎碎念的抱怨道,又理了理身上被苏青黄强套上的如个麻袋一样遮的严严实实的外衣。
“什么头发衣衫太乱不便见客,这下子不是更乱了吗。”
“真是个,心眼的男人。”
青郡,许府。
“老爷,兵械事宜已经处理妥当,下月便可交货。”
“嗯。”许骁满意的轻哼了声,没有抬头,一杆浸透了颜料的画笔在三尺金花笺上不时的几笔勾勒,少顷,大半的胭脂宝马已在画纸上跃然成型。
“上面来人,要从青郡之中抽出五十位淬体五境之下的,是前线”
“让他滚。”许骁轻声道,如寻常话语般没掺杂一丝火气,可仍让这跟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有种发自骨子里的畏惧。
“可是老爷,这次是那王大人身边的亲信亲自来的。”
“我青郡儿郎自是没一个孬种,便是将来全战死在沙场之上,没名没分也值当。可他王阉人算个什么东西,今天若是依了他,我这个父母官还不被咱青郡的百姓给戳断了脊梁骨,那可真是白在人世间活了这一糟。”拿起桌上的黄酒,许骁笑着浅饮了一杯,许是呛到,一杯过后竟是不住的咳嗽,底下的老管家刚想上前,却被许骁挥制止。
“告诉来传话的,如果他不想明天就横死在这青郡巷口的话,就给我星夜的出城,只要明日他还在敢在我这青郡辖内,无论天涯海角,我都取了他的狗命。”许骁轻飘飘的撂下这一句,中墨笔继续作画。
“老奴知道了。”拱了拱,老管家还想再劝些什么,却終是没有出口,辅佐了这位也有快三十个寒暑,他的脾性,就跟那马厩里的赤棕马一样犟的纯粹,认真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老管家早摸得门清,当下只能告退,关上了房门。
只是在门口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是为许骁的倔驴脾气,而是身子,一位离合境的,不寒暑不侵,又怎么会被一杯黄酒呛到咳嗽。这青郡百万性命皆系
于一肩,没点魄力,怎么能担得下来。
“咳,还是,老了啊。”寂静的屋里,只剩下许骁轻笑着的低声呢喃和细微却连续的咳嗽。府里的郎中早了要戒酒,不过他许骁喝了二十多年,哪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只能平日里喝点清淡的黄酒解解馋,端起黄泥土窑烧出来的酒杯,杯中黄酒琥珀浑浊倒出了个不真切的影子,许骁端详其中,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只要给我五百人马,我定可以横扫整个青郡周边山寨,还百姓一个安宁,到时候寨子里的财物,尽皆交由众位大人发落。”外面是鹅毛的大雪,内里,是许骁开始的大声和后来越来越的妥协。
“三百人也可以,两百,不,一百人,众位大人,只要一百人,我就可以”,
“行了,你只需要负责好青郡内里的治安,外面的事,岂是你一个的许骁能决定的,莫以为你考取了功名就能在本官面前指画脚的,这的哪一位,没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才熬到了这个位子。”首位上肥头大耳的郡守怀抱着鎏金兽耳暖炉不耐烦的挥打断,厉声训斥着许骁,显然对周围十几座山头的匪患不屑一顾。
“行了,回去吧,三九天的躲在家里享清福不好吗。”
“就是,整个青郡人都死光了吗,需要你许骁来冒头。”
外面满是熬不过这场雪昏死街头的穷苦人家,而屋里的这几位,随意一件裘袄就顶的上他们两年的花销。
那一年,尝遍了冷漠白眼的许骁并不知晓,这些寨子里的大当家,每个月的最后一天都会派人星夜的给这位郡守送上一大箱黄金,每个寨子一大箱。
“咳咳。”
把酒壶中剩下的那点一饮而尽,性子醇厚的黄酒依旧压不住许骁胸中翻涌的炽热。若此时有旁人在侧,定会发现随着每一声的轻喘,丝丝血迹从其嘴里滴落,最后沾染在了画中。
“果然,只有掺了血的胭脂红,才最能画出这汗血马的风韵。”
“许骁,酒,好喝吗?”屏风的后面,突然有妇人的声音,声音如水温柔,但足以让见惯了刀口舔血的许骁额头上立时落下了斗大的汗珠。
许骁心虚的把杯子藏在袖子里,低着头唯唯诺诺的道:“没,没喝,就是闻闻。”
谁能想到人前如此英雄豪气的许大郡守,在自家夫人面前会是如此的模样。
“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珍惜吗,现在的你,可不再是从前孤家寡人的许猴子,而是身负百万黎民,需要为他们安身立命操劳的许郡守。”到最后,妇人声音已有埋怨。
许骁转过头去看着屏风,轻声一叹:“只是有时候这担子,实在比我想象的还要重上许多,酌一口,下次不会了。”
“他姓王的,终究还是把主意打到了青郡吗?”妇人问道,她自始至终只在屏风后面,没有露面。
许骁偷偷的把里的酒杯握成齑粉,撒在了桌角的隐蔽处,然后道:“是啊,这脚在青郡城外徘徊了三年,终于忍不住的想伸进来了。”
话毕,屋中有过堂风吹过,卷起了桌上的宣纸几张。
妇人柔声道:“你看,起风了。”
许骁站起身子,把桌上凌乱宣纸笔墨收拾干净,喃喃道:“不是起风了,是在这青郡内,这风从来就没停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