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

    “都别吵了！再话我把名字都记下来了！”纪律委员抻着脖子吆喝了好几次，班里才好歹有点上课的样子。

    后面还有细微的讲话声，他们这块儿已经安静下来。

    温羽毛边做著作业，边悄悄注意身边的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许傲一学习，整个人的状态就变了。很专注，敛眉低眼，解题很快。她这一道还没算出来，他选择题已经做了三四道。

    羡慕，又有一点不出来由的自豪。

    ……这样的许傲，也很好啊。

    “发什么呆？”桌子被敲了敲。

    许傲的练习册往后翻了一页，正挑眉望着她。

    温羽毛回过神，本能要辩解：“没发呆，想题呢。”

    “想十分钟了。”许傲，“难？”

    “还行。”温羽毛羞愧地应了声。

    脑袋埋了下去，一个字一个字地看题干。

    看了两遍，也没闹明白上面的是什么。

    脖颈上一道温热的气息。许傲身子探了过来，看她手下的书：“这道？”

    她皮肤被烫到，往墙边缩了缩：“嗯。”

    “要我讲吗？”

    点头。

    “实际上还是要求物质的量，前面拐了个弯，有点绕。”

    他干净的手指握着笔，边缓声讲解着，边在草稿纸上把关键地方点了出来。

    “到这步，代入公式就行了，”抬眼，“公式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终于有个能长脸的机会，温羽毛赶紧抢答，“等于粒子数除以常数，还等于质量除以相对分子质量，还有浓度乘以溶液的体积！”

    许傲笑了笑：“背得还挺溜。”

    得了夸奖，方才堵着的思路也被他三言两语给通了。温羽毛低着头，开始认真演算。

    许傲姿势没变。

    离得很近，她发间的味道满盈着。眼睛往下一低，可以看到的鼻尖和锁骨。

    心猿有点意马。

    姑娘身上可真是香，什么做的。

    “好了。”温羽毛兴致勃勃地指给他看，“这样就对了吧？”

    他瞥了一眼最后得出的数值，嗯了一声。

    温羽毛刚要往书上写，他压低声音了句：“我是不是还没表扬过你？”

    笔尖顿在半空：“嗯？”

    “特别好看。”轻得像在耳语，带点微沙哑。

    她屏息。

    空气滞了几秒，没了下文。

    许傲撤回身子，顺带着抽走了那张演算纸。

    “别直接往书上抄，自己再推一遍。”他拿著书，起身回了自己座位。

    温羽毛心跳快得要疯了。

    没敢呼吸。

    也没敢转头。

    后面偷偷关注着他俩动向的高路平和沈乐，同时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神色各异。

    良久，高路平叹了口气。

    沈乐跟着也叹了口气。

    高路平侧头一瞧，才发现他没玩游戏，正跟自己一起看着前面的温羽毛。但目光可灼灼多了。

    这种眼神……

    高路平后知后觉地回想起那个古怪的晚自习，又想到沈乐言之凿凿要送温羽毛回宿舍，以及温羽毛一完铃就瞬间跑没影了的现状。

    好像发现了个很不得了的问题啊。

    警报瞬间拉响，他把书往沈乐面前一挡：“你看什么呢！”

    沈乐了个哈欠，收回视线，推开他手，继续低头玩了。

    高路平看了看温羽毛的背影，看了看沈乐，再转过头看看许傲，一脑门子官司：自己这个表妹怎么突然之间来了这么多桃花？

    夜里。

    温羽毛趴在床上，对着台灯下的日记本苦苦思索。

    特别好看。

    什么好看？没个指代对象。

    夸她漂亮？还是她字写得好？总不至于是最后那个数算得好看吧？

    正一个个代入情境里做推理题，在舍友的聊天声里捕捉到个名字。

    “我今天才知道，”李雅，“许傲是去年休学今年来咱们班的，我还以为是转学过来的。”

    “啊？”陈芳芳诧异，“我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休学啊？”

    “不知道啊。”李雅应。

    她叫了声赵圆娜：“你跟他坐得近，熟一点，知道他为什么休学吗？”

    温羽毛支起耳朵。

    赵圆娜正躺着听音乐，被叫了好几声才听到。她拿下只耳机：“问这个干嘛？”

    “就好奇呗。”李雅。

    “感觉他平时跟咱们班的女生都不接触。”陈芳芳附和道，“看着挺帅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什么的啊。”

    赵圆娜笑了笑：“女朋友这个我问了，没谈过。休学我就不知道了，挺隐私的吧。”

    温羽毛怔了秒，一颗心轻轻巧巧飘了起来，越飘越高。

    没谈，过。

    宿舍里也沸腾了。

    “一个都没谈过？怎么可能？”李雅声音大了起来。

    陈芳芳：“就咱们班长那种书呆子，女朋友都换俩了，许傲怎么会没交过？”

    赵圆娜按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她们：“那谁知道。是不想谈。”

    “真的假的？”

    “我觉得你们可以问问羽毛。”

    被这么一提醒，两个人才突然想起来，现在班里跟许傲最熟的女生是温羽毛。

    “我什么也不知道。” 被点到名字的温羽毛摇头。

    这话是真的。

    初中时，暗恋归暗恋，一周也碰不上几次面。什么也不了解。

    就连他没谈过女朋友这种事，也都是刚听到的。

    关了灯后，躺在被窝里，偷偷笑了。

    没谈过恋爱，那就没跟别人牵过手，没被别的女生亲过。

    高兴得睡不着。

    她把关掉的手机又拿出来开了。

    朋友圈有更新提示，点开，发现是许傲发的。

    拍了张夜空，还是糊到看不清楚的风格。不过这次配了三个字：是好看。

    已经有了条评论：

    -月亮？

    -嗯。

    温羽毛忙翻了个身，头伸到窗边也仰脸看了看。

    今天月亮真的好看。

    月光很白，铺在地上，像落了一层雪。

    颤颤巍巍地想给他点个赞，手指在那颗心上停了会儿，还是没往下按。

    拉着往下翻了翻，还有条高路平之前的状态：

    -是不是有那种可以增强桃花运的道符？贵吗？一般学生买得起吗？

    已经有不少评论了，周明明那条是最早的：-傻X傻X傻X傻X。

    于是下面一排整整齐齐的：-傻X傻X傻X傻X。

    高路平的每个回复也都保持着队形：-滚滚滚滚。

    温羽毛笑得床都晃了。

    后面没什么好玩的了。

    她退出来，又开微博。

    “经常访问的人”那栏，第一个就是周明明搞的号。

    周明明身残志坚得很，自己都快被流感吞了，每天的“没有”也一条没少。

    点进去一看，发现多了个粉丝。

    名字是串乱码，没头像，主页里也是一片空白。好像是个僵尸号。

    周明明过了一周才来上课。

    抱着温羽毛亲热了一番后，两个人到这个，都挺迷茫。

    “我看到有新粉丝，当场就给移除了，结果晚上它又回来了，来来回回得有三四次。”周明明，“我就没再管了。不定是谁感觉好玩才关注呢，反正也不认识。”

    “不会是认识的人吧？”温羽毛又点进去看了看。

    “应该不会吧，”周明明正把带来的各种零食往外掏，“谁会那么闲到处搜你俩名字啊。”

    “那倒是。”

    “别管了，给你看这个。”周明明拿出个五颜六色的罐子。晃了晃，还有响声。

    温羽毛接过来，开看看，里面装了几个一毛钱的硬币。

    周明明神秘兮兮的：“这是一个古老的秘方，我姐跟我的。”

    “什么？”

    “不是要到圣诞节了吗？”周明明，“传啊，找24个不同姓的人，要24个硬币，再拿这钱去买一个苹果……”

    “吃？”温羽毛抢答。

    周明明白她一眼：“比这个浪漫好嘛！”

    “你可以送给喜欢的人啊，他就会喜欢上你了。或者，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就在平安夜晚上十二点整吃了，能实现一个愿望。”

    温羽毛很怀疑：“你相信吗？”

    这种骗孩的东西。

    “反正我姐可灵了，她们上学的时候都玩。”周明明把自己的宝贝盒子抢了回去，“再了，不信白不信。灵的话能许愿，不灵的话能多吃一个苹果，怎么着都是赚啊。”

    逻辑链太完整了，温羽毛被服。

    她当即就跑去卖部买了一盒口香糖，全倒嘴里嚼了。

    一转身，撞进许傲怀里。

    他额上有细汗，外套拿在手上，刚过球的气息。

    起哄声四起。

    “我许傲直接走人家背后是要干嘛，原来等不及想抱了。”

    “谁等不及还不一定呢，温羽毛先转身的。”

    几个人笑得花枝乱颤，中间还夹杂着高路平的声音：“闭嘴都。”

    温羽毛红着脸退了两步。

    许傲垂眸笑，外套扔给她：“帮我拿着。”

    “还有我的。”高路平怒斥完了起哄的男生，把衣服也抛了过来。

    许傲抬手接住，又塞回他手里：“你的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