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毛同学并没有意识到, 这件事之后，像她曾经暗暗羡慕过赵圆娜那样, 在很多人眼里，她也成了那种“有青春”的女生——跟许傲早恋, 被全校人熟知, 遇事还有石涛帮忙话。

    随之而来的, 是生活里多出来的善意, 以及古怪的恶意。

    第一桩，是当天晚上，她攒够了脸皮上学校贴吧偷看时，发现几分钟前多了个帖子, 标题十分讨厌：[记录帖]今天温羽毛跟许傲分手了吗？

    这人的名字也很讨厌，叫“我是号123456”。

    点进去, 一楼是：【快了。】

    这熟悉的套路……

    温羽毛一个翻身，伸胳膊去扯对床的枕头，“周明明你干的？”

    周明明正对着高路平新发的朋友圈入定, 被她一搅和，很是无辜，“怎么可能, 我还等着给许爱毛朋友当干妈呢。”

    也是。

    温羽毛想了想, 人之心：莫非是赵选手？

    但又觉得她不像是这种人啊。

    然后等到了许傲的回帖，他只发了一个字：【呵】

    温羽毛立刻夫唱妇随, 拿她那个从来没发过帖子的账号，跟着队形回：【呵】

    XA：【乖】

    温羽毛对着蓝幽幽的手机屏幕, 声地笑了一下。

    没来得及笑完，没想到跟着就弹出好几个回复：

    【所以这个就是咱们爬杆新秀本秀了吧？前排蹭。】

    【蹭+1】

    下面跟着+2+3起来，还有好几个人跟着就关注了她。

    新秀温羽毛迅速羞耻地退出了账号，再也没登过。

    第二桩是几天之后了。

    下午的体育课上，解散之后，她跟周明明先去卖部买了些零食，回教室晚了会儿。

    临到后门旁，听到班里有窃窃私语声。

    是女生聚在一起聊八卦时的特有氛围。

    以前体育课也会这样，如果没有要紧的作业要赶，大家回教室后，通常会坐着聊点有的没的，跟开茶话会似的。

    所以温羽毛也没当回事，直接就推门了。

    没想到，两个人一进去，笑笑的声音就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奇异的沉默。

    这下傻子都明白她们刚才在聊什么了。

    周明明皱了皱眉头，把手里的东西重重摔在桌上。

    类似的情形又上演了两三次，温羽毛才悄悄听到几句风言风语。

    内容还挺出乎她意料的。

    “我妈以前跟她妈妈是同事，”话的这个叫陈玲，“时候就跟我讲过她们家的事。真的，我妈还给她妈妈介绍过对象呢，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我妈就不跟她们来往了。”

    “我觉得没毛病啊，”有人接道，“如果真的只是失踪的话，那当然不应该再……”

    “你知道什么。”陈玲断她，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度，“我跟你吧……”

    “你个屁啊！”

    周明明一脚把门踹开了。

    陈玲猛地噤声。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女生往这边一看，作鸟兽散。

    周明明火气都要冒到头上去了。她直接走到陈玲旁边，“别人家的事怎么就轮到你管了？”

    陈玲也不话，默默低头收拾着桌子上的书。

    “这是第一次。”周明明冷着声音，“再有第二次你试试。”

    下一节课上，温羽毛出了好半天的神。

    其实她时候经常被这么议论。当时学是按片区分的，班里的同学都是邻居和熟人，谁都知道她爸爸的事。

    最开始的时候，还因为这个哭过好多次，闹着不想上学。后来也都慢慢习惯了。

    并且，那时候的温羽毛就知道，无论怎样，爸爸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是警察，是为了救人才这样的。比起整天赌钱的王二狗爸爸，和喝醉了就人的李胖爸爸，要厉害几千倍几万倍。

    只是没想到，突然又被到这个。

    她心里有点空落落，从书包内袋里把那张照片拿了出来，放在桌上看着。

    会是吗。

    “没事吧？”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周明明声问了句。

    温羽毛摇了摇头。

    静了会儿，她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在纸上写了句话，和照片一起推到周明明跟前。

    讲台上，老赵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正弦与余弦定理在向量与面积上的运用。

    周明明得狠命掐着温羽毛的大腿才没有叫唤出声。

    温羽毛被她掐得抽了口气。

    “你确定吗？背影很像吗？”周明明拿书挡着脸，尽量幅度地动着嘴皮子。

    温羽毛尽量幅度地点头。

    都是没经过事的孩，两个人对着愣到下课。

    “那怎么办？去找他？”周明明问。

    温羽毛看了眼楼下，许傲这节课间没出来。

    她想了想，“你许傲会不会对这个人有印象？”

    周明明被震惊到停止运转的大脑这时候才开始转动。

    “会啊！”她一拍桌子，“你去问问！不定呢！”

    许傲当然有印象。

    印象还挺深，毕竟直接被毫不留情地了零分。

    四个人坐在食堂吃晚饭。

    他跳过零分这段，把见那几次面给重述了一遍。

    不想太大惊怪了，温羽毛就没先像爸爸这回事。是周明明拿着照片，用“看背影挺帅”这理由引起的话头，还被高路平骂花痴。

    “感觉人挺特别，”讲完后，许傲又蹙眉回想片刻，“不过可惜右脚不太好。”

    “脚怎么了？”温羽毛脱口问道。

    她只是抱着千分之一的可能，没想到真的这么巧。

    北方口音，身形板正，孤身一人。

    “可能以前伤到过吧。”许傲答，夹了块菜放到她盘里，“这个不错，尝尝。”

    温羽毛把菜吃了，也没品出什么味道。

    没听妈妈爸爸脚不好，但也可能是后来伤了。

    心里有隐秘的预感破土而出，像一根极细的红色丝线，缓缓向上攀爬。

    “好吃吗？”许傲笑着看她。

    温羽毛点头。

    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家里，把有爸爸正面的照片拿来给他认一认。但是今天才周二。

    “我也尝尝！”高路平伸了勺子就来。

    许傲挡开他，“自己再一份去。”

    “有没有你这样的！”高路平不满地起身，“重色轻友！”

    周明明及时抬头，“帮我拿一份。”

    “要的话自己来啊。”高路平。

    他们两个边骂着边走去饭窗口。

    许傲放下筷子，捏了捏温羽毛的手，“跑什么神？”

    这才发现她手指尖冰冰的。

    温羽毛想等他看过正面照，确定了再。但手一被抓着，就有点忍不住。

    “可能是我爸。”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许傲怔了一下。

    “我想给你看看照片的，但我手机里没存，都在家里。”温羽毛发现自己还挺镇定的，“因为也不是很确定，就是对比了背影，觉得像。”

    许傲确认了一遍：“你觉得背影像？”

    “嗯。”

    他站了起来，“回家。”

    “晚上还有课要上啊。”温羽毛觉得自己了句废话。

    “这事可比上课重要多了，”许傲已经把手机拿出来了，一手端着餐盘扔到了回收处，“我给你请假。”

    温羽毛跟着走了几步，忽然生出了点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万一不是呢。

    好不容易有这么点希望，如果很快就灭了……

    她拉着他的大拇指，“要不……要不等周末？”

    许傲低头看她。

    温羽毛的鼻尖都恨不得要缩回脸里面去。

    许傲轻叹口气，把人往近扯了点，揽了下肩膀，“没事。”

    过了会儿，那边电话接起来了，“喂。”

    “喂，赵老师好，我是许傲……”

    老赵以往对许傲就很是纵容，流感那阵儿还轻信过他跟温羽毛家长认识这种话。没多费口舌，三言两语就放行了。

    被剩下的两个人端着两盘菜回来，发现人没了。

    高路平一脸愤懑，“这货又带我妹干嘛去了？”着就要给许傲电话。

    周明明不屑地阻止了他，“人俩谈恋爱呢，你天天管这么宽。居委会的啊。”

    罢，灵光一闪。自从高路平瘦了，原来的高胖就叫不出口了，这下又来了个新名字，她乐滋滋连喊了好几遍：“高居委高居委高居委。”

    高路平瞪了她会儿，推不倒翁一样按着她的额头推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周明明瞬间安静了，捂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