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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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的浅草依旧灯火通明,大街巷上拥挤着熙攘的人群,店铺于摊位上摆着各种让人啧啧惊叹的来自各地的货品。

    在这里,你可以看见传统的鬼能面与源自俄罗斯的套娃摆在一起,淡雅的青瓷和幽白的骨瓷在商店里同一排的货柜上并排陈列。身着华美和服的女人挎着从英国飘摇过海到来的提包,穿着西服带着礼帽的男士向着前辈鞠躬问好。

    浅草就是这样一个包容而又大方的地方。

    为了顺应潮流,这座浅草作为著名的旅馆是日式、西式结合的设计,外表看起来像是日式传统建筑,一走进去,便能感受到充分的异域风情。极大的反差感和贴心地服务,让这座旅馆在浅草十分受欢迎,预定的客人也非常多。

    在旅馆的二楼,月彦先生在明亮的电灯下捧着一本书在看。

    那是某本描述药材的科普书籍,出品自某个西方国家,也有一些关于那个国度巫术的描述。在他现在这个身份的妻子眼里,这是为了讨好她而努力的证据,是他们爱的证明。

    谁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果相反呢?

    不是因为要讨好地位较高的妻子而看医术,相反的,正是因为对医术的执著,他才会夺得这个身份,骗取那个女人的信任。

    没错,假借着“月彦先生”的这个身份,实际上却是一直被鬼杀队所搜寻的鬼舞辻无惨,今天依旧是以皮肤病作为借口,蜗居在房间里的一天。

    即便是晚上,在没有那位妻子的前提下,他也在懒得去街上闲逛。

    即便近些年来这个国家的发展,伴随着改革,日新月异,但也丝毫不能让他提起兴趣。

    倒也不是不能让鸣女把他带去无限城松快松快,但是这一个身份的妻子是个掌控欲过强的人,对于长得很帅,一看就很容易被别人看上的他时时紧跟。

    就算现在她带着女儿回老家那边是要处理什么事情,每天也都总会让那个旅馆里的店员,用各式各样的名义来房间里确认他还在,对他各种打扰。

    啧,烦都要烦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是个从医药世家主家里出嫁的女儿,他早就抛弃了这该死又无聊的身份!

    不过也快了,他已经快要掌握那位医药世家当家的妻子的性格。她的面貌很容易变化,并且因为是保守派养出来的女儿,几乎很少出声,从来都是低声话。

    这对他来是个极好的消息——极好装扮的身份。

    只要找到会替换掉那位妻子,这个月彦先生的身份以及所谓的亲属,也就能像以往那样,在“强盗截杀”中死去了吧?

    大不了,也就再稍微忍上一段时间。

    啊,可恶,假如那个时候,那只名为珠世的鬼没有从他底下逃脱的话,倘若当年,那个男人——那个如烈阳一般叫他作呕的男人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话!

    鬼舞辻无惨抓着书籍的爆出青筋,竟硬生生抓着那本书,单将它从中间硬生生给捏断了!

    就在这时,来自远处的声响从窗外透了进来,就像是什么细微的爆破声一样,被下面嘈杂的声音轻易埋没,但却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本就处于暴躁的心态下,鬼舞辻无惨用鲜红的双眼往那边瞥了一眼,很快认出了那是什么血鬼术被破掉后,天空中会挥散出来的能量。

    竟然真的有鬼在这附近活动?

    鬼舞辻无惨皱起了眉。

    为了防止轻易被鬼杀队的人在斩杀其他鬼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的行踪。鬼舞辻无惨每次确定身份,定居在什么地方之前,都会先好好把附近清理一遍。

    就像是圈地一样,身为最强的他,那片区域自然也只能有他一个最强的鬼。

    鬼舞辻无惨下的鬼有无数,他根本不可以把他们全部一一记住,除了十二鬼月勉强在他眼里还有些存在感之外,那些他随意,或者只是为了单纯给鬼杀队添麻烦而造出来的鬼,怎么配得上让他用脑子记住?

    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胆大妄为在浅草附近觅食的鬼是什么,不过比起这只不敬规则的鬼,那个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肆的鬼杀队成员更让她作呕。

    啊啊,鬼杀队的人吗?那群源源不断,踩都踩不死的臭虫,竟然真的还能活到这个时候啊?

    如果是平时的他,这个时候应该会联系上那只被追杀的鬼,让他跑的远一点,别来打扰他!

    但现在,他却改了主意。

    整天在房间里憋闷着,是该好好活动活动了,既然能够弄出那样的动静,虽然是臭虫,那也能稍微给他带来一些乐趣吧?

    却在他还没有联系到那个鬼的时候——不,应该,在他还正在搜索,那个造成动静的鬼究竟是那只的时候。

    他却提前连上了,同样在这附近的另一只鬼。

    人们跪伏在他的面前,诉自己的苦痛,请求神明的宽恕,狂热的眼神是鬼舞辻无惨另一种厌恶的东西。他立刻切断了联系,黑下了脸,甚至连之前的爆破声和鬼杀队的人都不愿意再去管那么多。

    果不其然,在短短几分钟之后,门被敲响了。

    听起来倒是挺有礼貌的,但是鬼舞辻无惨知道,对方根本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常识与标准。

    果然,即便他并没有同意,也没有呼唤对方进来,门依旧被从外面打开,虹色眸子的鬼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样,刚刚从什么正式的场所赶来,身上穿着华美却并不方面行动的礼服,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鬼舞辻无惨动都没动,连眼神都不愿意从书里抬起来,施舍给童磨那么一些。

    但童磨似乎也并不在意鬼舞辻无惨的态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礼盒,恭恭敬敬地摆在鬼舞辻无惨的面前。

    鬼舞辻无惨总算肯屈尊赏给他一个眼神,甚至把那本已经被揉得不成人样,只能当摆设用的书籍放到一边。

    “里面是什么?”

    能让童磨这么宝贝的东西,难不成是青色彼岸花的线索?那他倒也不是原谅这个竟敢唐突闯进房间里的蠢货,他这一次失礼的行为。

    童磨献宝似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美的怀表。

    “锵!是鎏金祥云花朵芯的皇室用表,在外的收藏价值十分之高,甚至可以买下一整座——!”

    上一秒,童磨还在满脸兴奋地吹嘘自己里的怀表,下一秒,他的头就咕溜溜滚在了地上。

    血液从脖子上的切口处喷涌而出,溅满了屋子里的绝大部分地方。

    床铺、窗帘、桌子,无一幸免。

    就好像在这间屋子里下了一场雨一样,血液的雨。

    但却像是连那些血液都知道好歹一样,它们统统避开了鬼舞辻无惨所在的区域,没有让他沾染上一丝一毫的污秽。

    鬼舞辻无惨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把那枚怀表狠狠地扔在了童磨的身上:“蠢货!只知道浪费我的时间!”

    明明头已经滚落在地上,明明已经尸首分离,但童磨却依旧还能像模像样地哀嚎,用那谄媚的嗓音道。

    “无惨大人不喜欢吗,我下次再送点别的吧,陶瓷如何?还是海外公司的新品?”

    但倘若有人能够看到他的眼睛,那他一定会为这虹色瞳孔里的冷漠所震惊。

    就仿佛声音和眼睛不是长在同一个人身上一样,两者之间表达的情感如此割裂。

    鬼舞辻无惨早已习惯了童磨的这幅假面,指不定他现在的所有话,脸上露出的所有表情,只要翻开童磨的回忆,鬼舞辻无惨都能在他所谓的信徒之中,找到那么一个对应的人。

    一切不过是模仿和演技罢了。

    宛如歌舞剧里佩戴在人脸上的能面一般。

    明明比谁都要更不像人,却偏偏比谁都更执著要成为“人”。

    嗤,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程度的傲慢呢?

    鬼舞辻无惨知道自己和常人不同,但他从来不会标榜自己是人类,鬼又如何?只要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是什么形态他根本不会去在意。

    所以相较于自己,童磨那比他还要更加狂妄的态度真是让他作呕。

    童磨的头在地上滚了几下后,撞在了桌子的一侧,这个角度,正好能够让他清晰地看到鬼舞辻无惨的侧脸。

    鬼舞辻无惨感受到了来自下方的视线,他冷哼一声:“好的让你去寻找青色彼岸花的消息,结果你竟然只给我带来了这种垃圾吗?!”

    童磨的表情瞬间变得惶恐,鬼舞辻无惨知道,这是他又换了张脸去学:“真是十分抱歉,无惨大人。但是就连大人您都无法轻易找到的东西,我又如何能够轻易找到呢?不过我的信徒已经去往了国外的地方去寻找,一旦有消息,我会立刻让他们回复给我的!”

    “那你自己呢?”

    鬼舞辻无惨看不惯他这幅碌碌无为的模样。或者,他看不惯的是对方无事可做,就会主动跑过来找自己消磨时间的行为!

    别的鬼,一个个尊敬他,畏惧他,只有没有感情的童磨,他只会学着其他的人类对付别人的模样,将他那粗劣的演技用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不是童磨下的极乐教会实在好用,他自己的实力也不弱,能够帮助他解决不少垃圾,恐怕他早就把这个家伙从上弦中除名了!

    童磨楞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笑。

    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在兴奋,更是有一些委屈,混杂在一起有些狰狞。但这并不是他真正的情绪,他只是曾经见过这样的一张脸,并且好不容易觉得现在能用,便用上了。

    “虽然并不想这么,但是无惨大人——我的伤还没有好呢,又如何能够随随便便出门?”

    伴随着这句话的嗓音,童磨的肉身拉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横贯在他左胸到右腰上的一道巨大的裂痕。

    就像是新斩开的伤疤一样,血肉狰狞着从伤口里翻了出来,血液被控制着无法流出,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将洁白的内衣上染上一片鲜红。

    那是曾经,在蝴蝶香奈惠和神原加奈共同的梦里,被那位梦中的继国缘一的刀所留下来的伤痕。

    当然,多亏了是在梦里,所以童磨还能算得上是逃过一劫。他撕碎了梦境,把自己的命拽了回来。

    那是童磨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名为“恐惧”的情感,他事后也曾再去寻找那位可爱的蝴蝶姐,但是自从那次之后,对方似乎再也不出任务了,让他很是失落了一段时间。

    因为太过伤心,他连饭也吃的不香了,对于信徒们的“净化仪式”也懒懒散散。没有得到充分的能量补充,所以才会拖拖拉拉到现在,伤都还没好。

    但相较于童磨还有点期待的心态,鬼舞辻无惨就已经是对那些回忆完全拒绝。

    回想起当初从童磨眼睛里看到的东西,鬼舞辻无惨死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瞳孔缩到最几近针眼,身上当年被斩碎时留下的伤疤,再次伴随着从脑海深处升腾起的回忆一起,在他的上肆虐着灼热的疼痛。

    好痛!

    好烫!

    身体要再次绽裂开来了!

    恐惧侵夺了鬼舞辻无惨的全部身心,他怕到发抖,紧紧咬住了牙,眼睛周围布满了暴起的血管,甚至快要从眼眶中脱出!

    “——给我滚!”

    鬼舞辻无惨喘着粗气,黑色的藤鞭从他的掌心狠狠甩出,将童磨的肉身狠狠掼在了地上!

    显露出来的伤疤再次被掩盖,而这一次,童磨撞在地上的响声终于引起了在旅店里的其他人的注意。

    在一楼住着的顾客发出被打扰到的叫骂,但却又想起住在二楼的人非富即贵他惹不起,不得不在开了个头之后,又被迫将那些谩骂咽回自己的肚中。

    但这样一来,店里的服务生们就惨了。原本在楼下服务的伙计踉跄地从下面爬了上来,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轻轻敲打这位月彦先生的房门。

    “月彦先生?月彦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刚刚您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些声——血!!!”

    年轻的伙计惊恐着叫出了声,他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他的眼睛紧紧盯住了自己的双腿之间,在那里,一汪红色的液体从门缝中缓缓流出。

    “是血!!!”

    无论是从数量还是从浓稠度而言,能够达到这个程度的血液,已经可以是明示了里面的人几乎无法存活下来。

    年轻伙计的嘴巴开开合合,最终,从他的声带里,挤出了一声及其凄惨的尖叫。

    门内的鬼舞辻无惨被外面的尖叫真的吵到了,他做事向来讲究随心所欲,所以在一开始打掉童磨头颅的时候,也忘了提醒他一句不要把血流得到处都是。

    现在倒好,已经不用他再纠结该什么时候脱去这个身份的伪装了。

    倘若经过这一遭,“月彦先生”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那才会叫人生疑吧?

    不得不提前更改自己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计划,即便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印象,鬼舞辻无惨依旧对童磨心生更多的不满。

    为什么他的下都是这样的垃圾!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鬼舞辻无惨啐了口童磨。

    “用最快地速度解决掉外面的人,吃不吃随你,但务必不要让别人怀疑我这个身份,知道了吗?!”

    而后琵琶声响,不过是眨眼之间,鬼舞辻无惨整个人就消失在了童磨的面前。

    “啊啊——真是,超会使唤人啊,无惨大人。”

    童磨的头咕溜溜地滚回了自己的身体附近,然后被自己的一双捧了起来,按回脖子上。

    门外,人们已经开始聚集起来。而且听那声音,他们似乎还打算直接破门而入!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人类,总是会这样主动赴死呢——真是奇怪的生物。”

    在门外众人还在争夺不休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在还没能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

    一瞬间,所有在门口聚集的人,全部被割开了喉咙。

    血污四溅,甚至有人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血喷到了别人脸上,然后才在气管被切开的前提下,痛苦地被窒息和失血所杀。

    正在从楼下赶上来的老板恰巧逃过一劫,不过或许也并不算逃过,他瞪大了眼,被自己的旅馆现在的模样吓得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整个走廊仿佛被鲜血浇灌过一般,无数着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但任谁来看,这些人也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宛如人间地狱。

    浅草极少出现这样惨烈的案件,无论是死亡的人数,还是案发现场的惨状。

    为了之后的浅草三社祭,浅草这边的警局硬生生压下了这个消息,所有当事的人都被封了嘴,当时在外面路上的人倒是听到了不少动静。可关键是路上的动静也很大,他们只听清了最后那声伙计的尖叫。

    所以直到第二天的清早,才有那么些许的风言风语从人们的嘴里漏了出来。

    当时的嘴平伊之助和我妻善逸正好连夜从另一个城镇赶来,在镇口汇合后,两人吵吵闹闹地从街上走过,向着紫藤花之家直奔而去。

    但一路上,他们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包括前几年,就好像突然遭受了诅咒一样,浅草神社的巫女遭受了一次洗劫,即将要举行的三社祭,以及昨天晚上的惨案。

    一整个旅馆,在二楼的人几乎全被屠杀干净,并且那位从外地来进货的月彦先生的尸体竟然神秘失踪了,只留下现场大片的血迹。他的夫人急匆匆从远方的城市里赶来,现在正在警署里大闹特闹呢!

    虽然没有我妻善逸那样敏锐的耳朵,但嘴平伊之助的耳朵也很灵敏。他瞬间从路人们的谈话里获取到了足够的讯息,并结合事实得出了结论:

    “是鬼!看老子不去揍扁他们!”

    “等等啊伊之助!又没有给我们发布任务!更何况我们现在的任务还是要先去紫藤花之家吧?炭治郎也在那里,我们等大家都聚到一起了再也不迟啊!我们还没吃早饭呢!”我妻善逸死死抓住嘴平伊之助的头套,不让他自行行动。

    更何况那可是一下子杀死了那么多人的恶鬼,一定很强啊!像他这种弱鸡根本没有办法打过的吧!这种等级的敌人让柱来处理不好吗?为什么要主动上去送死啊!

    不知道是刚刚那段话里面到底哪句打动了嘴平伊之助,他气呼呼地挥了几下拳头,然后转成了他拉着我妻善逸往紫藤花之家狂奔过去:“赶紧的!赶紧弄完赶紧杀鬼!弟你动作太慢了!”

    “我根本不慢!你放我自己走,咳咳,我快被你勒死了,你放我自己去啊!!!”

    我妻善逸奋力挣扎,但是他的力气怎么能比得上从在山野里长大的嘴平伊之助呢?等他好不容易重新恢复呼吸的时候,就已经抵达了紫藤花之家的门口,只能翻着白眼,向着嘴平伊之助冷哼了一声,这才跟着对方进了屋子。

    不过是个野兽,看吧,这一次不还是又被他糊弄过去了吗!

    可当嘴平伊之助被神原加奈刺激得从紫藤花之家出来的时候,他再一次听见了这个消息。

    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拦住他了。

    他感受着风的气息,用直觉来判断血腥的所在,然后他锁定了一个方向,直直的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  沢田纲吉磨刀石,鬼舞辻无惨

    ——的下童磨

    集齐两大太阳,童磨你应该深感荣幸才对(不

    十二点前还有一更,不过可能会很迟,大家可以先睡,明早在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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