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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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鸥外,在织田作之助的眼里,这一直都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气吧,但他却能以黑道头目的身份,接纳一个开口就是“我不杀人”的前杀织田作之助,并且同意了他的这个堪称无礼的要求。

    他大方吧,从太宰治的口中,他不难得知,对方是容不下港黑的太宰治,才操纵出了自己当年的那场惨案,甚至不惜为此牺牲很多无辜孩子的生命。

    他是坏人吧,却也经常支持横滨的慈善工作,包括救助孤寡老人和孤儿,以及为失业者提供一些就业岗位和就业技能培训,在群众口中,港口运输株式会社的社长向来都是个公众形象很好的人。

    他是好人吧——你是在开玩笑吗?港口黑党,一个黑社会的头目,这样的人能够被称作是好人?

    织田作之助一度以为对方是个矛盾体的存在。

    直至现在,他才从对方通透的眼睛里明白了。

    森鸥外,他是个人类。

    是人的话,那就有人类的七情六欲。

    但森鸥外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对于理想的“欲望”远超过一般他所拥有的“情感”。

    所以,在面对的事件或许能够成为港口黑党的敌人,或者是有害于横滨存在的时候,即便“情感”告诉他这样的做法不应该,但“理智”却会左右他最后真正的判断。

    身为首领,在很多时候,森鸥外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必须是“果断”的。

    但谁能确保自己所有“果断”的判断,不会再日后的某天变成“武断”呢?

    “自从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四年了吧?还真的是很久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织田君?”

    不同于织田作之助的谨慎,森鸥外的态度十分坦然。

    这份坦然或许在于他不弱的能力、对织田作之助的了解,以及现在是在他的地盘上。

    织田作之助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细微木仓械声,那是木仓打开保险栓时会发出的声音。

    不用回头去看,织田作之助就知道,在自己背后的那个露台上,一定有着一柄正对着自己后脑勺,随时能够取走自己性命的枪支。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是道。

    “我的年纪有些大,不像你们年轻人这样耐力好,倘若因为一个抖而夺去了你的生命,这可就亏大了。”

    那是广津柳浪,隶属港口黑党的武斗组织“黑蜥蜴”里的一名百人长。

    同样,也是类似于森鸥外在港口黑党内部“管家”类型的人物。

    这个私人餐厅大财气地租下了这栋楼最高的三层,却只有在面海的这一面上开设了三个包厢,同时伸出了三个露台,为的就是让人好好观赏观赏横滨的美景。露台是半开放的结构,夜里风大,仿佛在给现在的情况配上一曲诡魅的背景乐。

    三个包厢的露台风景,其侧重点各有不同。中原中也预定,也就是织田作现在所在的这个露台是侧对海面的露台,城市和波澜的水面一线相隔,夜里灯光和月光交错着倒映在水面,别有一番意味。

    森鸥外所在的露台偏向于城市的全景,车水马流纵横交错,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却又因为这里可以看成是整座城市最高的地方而让人心生一种俯瞰全城的错觉。

    第三个,也就是织田作之助另一边的那个露台,就是单纯的海景,当然也能看到一部分的港口,可更多的还是自然的壮阔。

    因为各有特色各有享受,三个露台通常都备受欢迎,并且预定的话,额外的场地费也需要交付很多。

    “港口黑党的首领,为了我这种人物而大费周章,这可真是叫人有些于心不安。”织田作之助缓缓送出一口气。

    包下了整整三个带有露台的包厢,只是为了围堵他一个人吗?

    是他在死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特殊关照,没想到在死后重生的现在反倒得到了。

    “没有办法啊,毕竟是一个公司的管理者,我也算的上是不得不学会谨慎处事吧?”森鸥外像是有些委屈的道,“即便是因为这家店的拥有者欠了我一个人情而拥有了特权但是特意让他空出今天的全部包厢,还是有些过分了呢,我差点可是被骂了哦?”

    “那是因为林太郎你活该!”

    从房间里再度传来孩子稚嫩的声音,森鸥外的表情立刻颓丧了下去。

    “爱丽丝!你怎么可以这么呢!我可真是太伤心了!”

    “林太郎你好吵哦,别打扰到我画画,让开一点啦我都看不清摩天轮了!”

    女孩趾高气昂地指挥着堂堂社长,以至于可怜的社长只能可怜巴巴地挪到了一旁。

    “哎呀,爱丽丝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我们刚刚到什么了来着?哦,对了,还在寒暄呢。”

    森鸥外猛地一拍:“那么,接下来就得要进入正题了吧?”

    话间,森鸥外的整体气质,陡然发生了改变。

    “对于那几个孩子的死亡,我感到非常悲哀。”森鸥外将酒杯放在扶上,用右按住左边胸腔,对织田作之助额首示意。

    他的默哀很标准,整整三分钟,没有丝毫其他的动作,似乎真的专心致志地为那几个在争斗中丧命的孩子感到悲伤。就算是再会表演的政客,也不会比他的姿态更加动人了。

    但他很快又抬起头来,露出自己身为港黑首领的冷酷的一面。

    “但我并不会为我的这次选择而后悔。”

    他得既高傲又决然。

    “为了港口黑党的发展,为了横滨这座城市,异能开业许可证是必经的一步,我永远无法放弃那次会。”

    “取得异能开业许可证、清除港口黑党内部不安定因素、消灭敌对势力。”

    森鸥外竖起三根指。

    “三管齐下的好办法,就算从现在回到过去,我还是会有极大的可能性,选择的还是现在的走向。”

    也就是,即便再来一次,他也会用那几个无辜孩子的性命,换来现在这样三足鼎立的局面。

    “那么,太宰呢。”

    织田作之助开口道。

    “太宰君?”

    森鸥外上调了尾音。

    “现在太宰的成长,你也看在眼里了吧,就没有后悔过的时候吗?”

    后悔了,自己曾经放过了那么好的一个苗子。

    “唔,”森鸥外倒是就这句话思考了一下,“后悔当然是有过,毕竟现在的太宰君很称啊,和当时在港口黑党时的情况完全不同呢。”

    “但是,倘若太宰治一直在港口黑党的氛围中成长的话——”

    森鸥外拖长了尾音,并没有明后面的话,但织田作之助也能听到他的未尽之意。

    在港口黑党的土壤里,太宰治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变化。

    他会像森鸥外忌惮的那样,长成一个完全不适合继承港口黑党的,标准的“恶人”。

    是森鸥外所不期望的,但是是那些固执死板、只想追求实力和强大的“先代派”喜欢的继承人。

    “港口黑党的成立、发展、壮大,这之中充满了血腥,我当然不会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是为了守护这座城市,我所付出的努力也是确实存在的。”

    森鸥外拿起放在扶上的红酒杯,高高举起,以敬夜色。

    “这座城市就是我的底线,我的枷锁,束缚着我不去选择错误的道路,而我的理智也会确保我不会做出难以逆转的决定。”

    “太宰不行。”

    森鸥外不带感**彩的,毕竟这只是个客观的评价。

    太宰治,至少曾经在港口黑党里生存的太宰治,他从未有过自己作为“人类”所理应存在的底线。

    当然,也有可能他有。

    只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不在横滨罢了。

    但对于森鸥外来,只要是在太宰治没有能够将“横滨”作为自己心底的第一顺位第一要素之前,他都不适合继承港口黑党。

    森鸥外更不可能允许,会有这样一个人,被先代派们推动着,成为他的继承人,站在那个对于港口黑党首领的地位唾可得的平台上。

    在龙头战争之后,“双黑”的旗号被打响了。

    这之中,发掘出这两颗钻石的森鸥外,他的地位固然在港口黑党内部得到了巩固,但是在另一个角度上,身为“双黑”之一的太宰治,却是成为了比他更加受欢迎的,能够领导港口黑党的人。

    森鸥外是个运用起怀柔段十分熟练的人,在他的带领下,港口黑党的很多业务逐渐洗白,并且逐渐从水面下浮现到台面上,养活了不少横滨本土的人,却也同样触及到了那些深藏于黑暗中的成员的利益。

    而太宰治呢?

    他是个浑身黑漆漆,用恐惧统领下的,被大家畏惧、害怕、远离,却又忍不住因为他的强大和聪慧而追随的人。

    和先代早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虽然年迈之后,为了稳固里的权利,先代越发疯狂,最后被森鸥外用术刀刺破了喉咙。但在那之前,他确实是一个将港口黑党创立壮大,让其成为了横滨一大势力的强力领导者。

    为了和政府搭上线,森鸥外不得不舍弃了很多黑暗面的利益,这样能够让自己的势力存活得更加长久、并且和横滨紧紧绑成一团。但对于一些主业就在黑暗中的人来,森鸥外无疑是个带领港口黑党走向衰败的叛徒。

    再加上太宰治是在森鸥外之前就被先代带回来的,虽然长相不算相似,但是在港口黑党内部,“太宰治是先代的血脉,他才是理所应当继承港口黑党的人!”。

    这样动摇森鸥外的统治,试图重归先代时辉煌的言论,还一直存在着。

    更何况太宰治还是唯一一个亲眼瞧见自己杀死了先代,并在那之后不知为何答应了自己的交换,为自己做伪证的人。虽然某种程度上来,两个人算得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是更多的时候,森鸥外会想。

    倘若他真的想要利用港口黑党内部的流言的话。

    那么他们便不再是共犯。

    而是自己被太宰治抓住了把柄。

    就算是曾经了谎又如何?只要太宰治杀死了自己,以他的口才和那些拥护他的人,他自然能够编出一副“太宰治忍辱负重在森鸥外下生存,直至找到会杀死对方,为先代报仇!”的法。

    森鸥外知道,他当时的统治还并没有得到完全的巩固。

    只要太宰治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证词,那些原本依靠在自己底下的势力绝大多数会向着他的方向倾斜,再加上那些一直就没听过他话,只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先代派,太宰治想要上位,几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至于其他的干部?

    不提当时还活着的先代派。

    尾崎红叶虽然厌恶太宰,但在大势已去的前提下,她也绝不会为了森鸥外而反抗港口黑党的内部决策。

    干部候选中原中也。被自己强压着和太宰治组成了搭档,虽然实力着实强力,但是脑子不太擅长转弯,经常是被太宰治耍的团团转。以他的性格,不在“搭档”和“上司”之间辗转反侧把自己的脑筋烧成死结就不错了,更别提能够一心一意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对付曾经的同伴了!

    太宰治的对于自己统治的威胁性,实在远远超过了森鸥外的警戒线。

    所以森鸥外觉得,自己警惕提防这个孩子,实在是事出有因。

    当然了,他也不否认,自己确实曾经有过想将对方培养成自己的继位者的念头。

    但就像是水土不服一样,太宰治并不适合港口黑党的生活。

    或者,他并不适合森鸥外想要一直持续下去的港口黑党。

    太宰治无法在这片土地上成长为森鸥外想让他变成的模样。

    太宰治绝不会像森鸥外这样,为了横滨而牺牲自我。

    这个人不会为了自己的乐趣而牺牲横滨就不错了。

    这样的人,森鸥外是绝对不会将自己费心费力转型成功的港口黑党,交到这个人的中。

    从内而外的漆黑,他只会带领港口黑党走向真正的灭亡,而到了那个时候,横滨将会再次陷入动荡,甚至和港口黑党一起迎来毁灭!

    所以,早在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森鸥外就开始安排计划。

    终有一天,要将太宰治赶出港口黑党的计划。

    然后,他成功实施了它。

    “不过,他离开了港口黑党却去到了武装侦探社,这倒是我没有预料的事情。”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也算是他的半个熟人,当时离开港口黑党的太宰治,无论如何都完全不符合对方对于自己下的标准,他真的很好奇,在对方离开港口黑党、加入武装侦探社的这两年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而倘若他如果真的可以知道这种事情的话——

    啊啊,在事情已经发生的现在,再这些,不过是失败者的废话罢了。

    森鸥外自诩并非失败者。

    所以他从来不去考虑,曾经或许能够发生的“可能”。

    他的眼睛,只会目视前方。

    但有一点。

    “太宰君可真是的,当年毕竟还是我拉扯他好几年呢,结果他却总是和港口黑党作对。‘人虎’的事情也就算了,把镜花抢走可真是过分了哦?”

    “红叶超伤心的哦?整天和我哭诉镜花都不知道多回家看看,她又不是回去了就不放人走,太久不看到镜花她都快要枯萎了。织田君要是回到了港口黑党的话,请务必要将红叶的话传递给镜花呢。”

    “起来也真是让人伤心。镜花也是,太宰君也是,一个两个离开了港口黑党后,在武装侦探社里过上了滋滋润润的生活,一点也都没有要回报老东家那么多年培育的念头。”

    森鸥外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大堆。

    织田作之助完全不为所动。

    一是在经历了死亡之前的那次事件后,他对于眼前的男人再也没有了信任的勇气,而是他的话也没有多少让人觉得他是在认真诉苦的感觉。

    啊,关于红叶的那段似乎有点认真,但是

    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需要自己传话也是可以的吧。

    织田作之助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森鸥外的眼睛。

    这是一个暗号。

    破空之声,陡然从高空之上袭来!

    “什么人!”

    在第三个露台上,一直紧绷着神经,用枪指着织田作之助的广津柳浪迅速将里的枪支抬起指向那个正从头顶正上方向着森鸥外袭去,疾驰在高楼大厦外壁上的黑影!

    为了最佳的视觉效果,这三个露台都是半开放式,也就是没有用玻璃遮挡,而是将森鸥外整个人暴露在了外野当中!

    守护首领,本就是广津柳浪的职责之一,在这样的情况下,监视和警惕的任务已经成了次要的选择。

    然后在下一秒。

    “抱歉了,广津先生。”

    女孩子的声音吐出一声低语,就像是秋日的落叶一样,她悄无声息地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前提下,嵌入了广津先生身后的黑暗中。

    “什——”

    广津柳浪只来得及吐出些许的词汇,然后就感受到了颈后极其轻微的刺痛。

    药剂注入,任凭他再怎么不甘,也不得不陷入了沉睡当中。

    泉镜花心翼翼地接住了向后仰倒的广津柳浪,然后拖着他走进了旁边的房间里,把他安置在安全而又不会让他着凉的地方后,她回到了露台。

    在泉镜花处理广津柳浪的时间里,不得不自己一个人独自迎击对面的织田作之助以及从头顶上袭来的——武装侦探社的人吗?是太宰治现任的搭档,还是那个金色头发的孩?

    但无论是哪一个,在这种时候对港口黑党出,都是愚蠢的行为!

    即便身居高位很久都没有真正动过了,但是他们的社长难道没有告诉这群孩,他森鸥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吗?!

    寒光一闪,术刀从森鸥外的上脱出,直直射向那个从头顶袭来的黑影!

    那个黑影裹着黑色的大衣垂直降落,眼看着就要撞上锋利的术刀,在无路可逃无处可避的高空上,凭空绽放出极其绚烂的红色丽华!

    “啪”的一声。

    就像是什么礼炮被开启的声音。

    又像是什么气球被踩破的声音。

    黑色的大衣终于被狂乱的夜风吹开,露出了里面包裹的真正面目!

    在那之中存在的并非太宰治,也不是武装侦探社的任何一个成员,甚至都不是人类——那里面包裹着的,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气球!

    而刚刚的声音,正是这气球被戳破,爆裂时发出来的响声!

    这个声音不算很大,因为气球并不是空心的,空气的震荡不足以叫其发出更大的响声,但是里面的内容物却成功地按照太宰治的计划,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那是一团带着泡沫的,灰白色的液体。

    港口黑党的首领,横滨这座城市的底下掌管者,森鸥外。

    在自己投资持股的私人餐厅风景最好的露台上。

    被从天而降的一盆擦拭大厦外层玻璃的洗浴液。

    从头到尾,淋个正着。

    房间里面抬起头来,正准备画下外面夜空中的横滨象征——巨大摩天轮的爱丽丝正好捕捉到了这个画面,她立刻发出了一声极高的尖叫。

    “啊——!!!”

    然后紧接着,她猛地仰头倒退几步,接着自己刚刚的尖叫继续发言,给森鸥外的心上狠狠戳上几刀。

    “林太郎你太脏了!!今天晚上我不会让你上我的床的!!!不要拿你那已经被玷污了的身体污染我美丽的公主大床!!!!”

    森鸥外:“”

    森鸥外:qaq

    他现在其实很想就“能不能上床”这个话题和爱丽丝展开一次抱住大腿的探讨,奈何自己脸上还不停地有带着泡沫的清洁液从头顶不停地流下来,在没有擦干净的前提下,森鸥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嘴张开的。

    “噗嗤。”

    所属森鸥外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声轻笑。

    森鸥外立刻紧绷起神经,但在表面上,他还是闭着眼睛向旁边摸索,有些不耐烦地招了招。

    “哎呀哎呀,真没想到,您还这么艺高人胆大,放心让我给您递东西呀?”

    太宰治阴阳怪气地拿下头顶的假发。

    他竟然是一直装作侍从的模样,早早潜伏在了这个房间里!

    “——恶魔!!!”爱丽丝立刻尖叫出声,瑟瑟发抖地扔下里的蜡笔就想跑!

    她当然是下意识地想要躲在森鸥外的身后,却因为对方现在这幅惨样而迟疑了一秒,最终在太宰治逐步迫近的脚步声中仓皇躲在了窗帘的后面,却让鼓起的一个大包和露在外面的一双红鞋,明晃晃地暴露了她的举动不过是掩耳盗铃的真相。

    太宰治当然没有理他,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帕,在半米的距离外扔了过去,挑眉看着森鸥外毫不客气一把抓住,并且表现得就像是一点戒心都没有一样,直接用帕糊上了脸,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液体。

    “你就不怕我在帕里面加塞了什么铁针,又或者涂上什么药物吗?”

    太宰治可是很期待对方忌惮拒绝,却又因为自己浑身上下的狼狈而气势全失的模样呢,结果森鸥外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反倒叫他的恶趣味半途而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那你会吗?”

    仿佛知道太宰治心中的挫败感,森鸥外表现得更加无所谓了。

    是啊,他会吗?

    太宰治审问自己。

    倘若是还在港口黑党的时候,如果有这样一个轻易简单对付森鸥外的会的话。

    “我不会。”

    他不会。

    太宰治旁观自己,他没有什么过分的野心,就算没有底线,他也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他从未对港口黑党首领的位置有过什么期望,所以,就算是有那么一个会,他也不会去做。

    就算是在先代的时候,太宰治陪同在先代的旁边,对那个生命垂危的男人,拥有“人间失格”能力的他,有着那么多次可以将对方杀死的会,太宰治也从未想过真的要将那个男人亲杀死一样。

    太宰治是个好孩子。

    一如神原加奈所的那样。

    该曹操曹操到吗?正想着神原加奈呢,她就从外面推开门走了进来。

    没错,一切都是太宰治的计划。

    确切的是,是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两个人对于港口黑党的恶作剧。

    虽然算得上是和港口黑党合作才一并解决了“组合”的事情,让横滨和武装侦探社重新回到了平时的日子,而且也狠狠打击了港口黑党伸出来的那只。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生气!

    港口黑党太傲慢了!就算是横滨地下势力的王者又如何!讨人厌就是讨人厌!

    正巧在这个时候,神原加奈和中原中也通上了电话,并且成功得到了一场,在森鸥外的压迫下才成就的一次相约。

    天降会。

    他们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时呢?

    就算因为后续还有可能会有其他的合作会,他们不能直接对港口黑党的高层人员出,甚至连伤害也不行。

    但他们可以让他丢脸啊!

    于是,就有了这一次的行动。

    “好了好了,我都了,只不过是个恶作剧对不对?毕竟好不容易和中也见面的会,却被一个大叔插了,我稍微有些生气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但是boss可是对港口黑党至关重要的人,我身为干部之一,想要保证对方的安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加奈你真的差点吓到我了!”

    要知道,在看见神原加奈跟他明,她这一次赴约,目的其实是在于森鸥外的时候,中原中也下意识连污浊的力量都要用出来了!

    伴随着推门走进来的几个身影,神原加奈和中原中也的争辩声也随之扩散到整个空间。

    “嘛嘛,老实,中也看到森鸥外被淋了满身的时候,是不是有点过瘾?”

    神原加奈揶揄地。

    为了让中原中也放下心来,神原加奈特意让他在窗户后面偷看了整个过程,自然也是看到了森鸥外狼狈的模样。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才反驳道:“我才没有!”

    “你迟疑了哦?”

    神原加奈故作明了状。

    然后没等中原中也回话,她就转头面向后面的织田作之助:“织田君的感想如何?”

    织田作之助认真回味了一下:“感想吗很开心吧,毕竟是看见讨厌的人被恶作剧成功了呢,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对吧对吧?这一次恶作剧的成功也是得多亏了江户川君在后面出谋划策——啊,当然还有镜花,那个,和大家一样,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泉镜花连忙摆,就连脸都稍微红了一些:“当然可以!那个,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所以还请不用这样夸奖我的。”

    “喂喂,镜花!是看在加奈的份上,我才对你收的,不然就光凭你对广津叔出的事情,我早把你抓回黑蜥蜴严刑拷打了!”

    “真是非常抱歉!”泉镜花立刻紧张地道歉,“但是,就算如此,我还是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是太宰先生的命令!”

    “不,就因为是那个混蛋青花鱼的命令,我才更加生气的啊!!”中原中也气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从前就是这样,那些他下的同伴们,一个两个,就算对他并不敬重,那也都在太宰治面前老实得像是个兔子一样。

    而现在,在太宰治离开后才加入港口黑党的泉镜花也是如此。

    什么啊!他太宰治就是比自己中原中也更让人信服是吧?

    凭什么啊!!!

    “哎呀,毕竟我一看就是个聪明人,而中也一看就是个蠢笨的学生嘛!好久不见呀中也宝宝,今年的学业考试刚刚结束哦,你终于考上初中了吗?”

    听到熟悉的吵架声,就像是能够读出中原中也的心声一样,太宰治立刻放弃和森鸥外的对峙,开始调侃中原中也为自己寻找乐子。

    没有办法,森鸥外就像是个油盐不进的硬石头一样,太无趣了!

    太宰治觉得,与其和这块硬石头继续僵持下去,还不如逗逗可爱的中也来安慰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才是呢。

    更何况——他也对这个人不知为何突然偷跑,竟然都能和神原加奈互相以名字称呼的事情,很感兴趣呢?

    不出太宰治所料,他每次都能成功找准中原中也的痛点,或者就算他什么都不光站在那里,就能吸引中原中也绝大多数的怒火。

    泉镜花被这两个人吓了一跳,织田作之助也想着,是不是要上前劝一下,毕竟这两个人吵着吵着都快要打起来

    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而且还是你踩我我踩你的学生打法。

    泉镜花眼睛都要看瞪下来了!

    唯有见多识广并且习以为常的神原加奈不以为然。

    她甚至挡下了织田作之助想要上前劝架的动作:“好了好了,不用管这两个人了,比起他们,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就好比这边这位——”

    当看清那位“罪恶魁首”“无心之人”的真面目时,神原加奈的笑容僵住了。

    草(一种植物)。

    这个人。

    眼前的这个人。

    虽然他面相变老、嘴巴变歪,看上去邪魅狂霸拽实则颜值掉的一批。

    但他,他看起来可真的过分眼熟了好吗!

    不不不,转念想一想。

    其实对方也不一定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对不对?

    你看,虽然确实很像,但他和神原加奈记忆中的那个人还是有少许偏差的。

    至少神原加奈记忆里的那位“叔叔”还透着一股天真的稚嫩,不像眼前这位,几乎已经被这个肮脏的社会染成了纯黑。

    更何况两边的时间并不同步不是吗?

    战国时期的继国缘一和大正时期的我妻善逸都能在前后脚相差不过十年的时间里出现,那么眼前的森鸥外也有可能是当年去到神原神社那位的后辈也不一定,是不是?

    或者反向推测一下,当年到神原神社的那位指不定还是眼前这位森鸥外的后辈,是不是?

    在神原加奈力图用各种例子服自己,睁眼瞎话不愿意接受事实的同时。对面那个已经擦干自己脸上的清洗液,正在用帕苦着张脸擦拭着胳膊上沾到的泡沫的森鸥外,也恰巧抬头看到了她。

    森鸥外露出了一个及其灿烂的笑容,甚至对着神原加奈伸出了臂。

    一如他曾经在神原神社待的那段时间里,笑眯眯蹲下来企图让神原加奈扑进怀里,却被神原加奈的父亲一脚踹歪的时候。

    “哟,这不是加奈吗?真的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呀!”

    神原加奈:“”

    好的,可以不用自欺欺人了。

    什么森鸥外。

    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

    神原加奈指颤抖地指着面前虽然已经把脸上的脏水都擦干净了,身上却还是湿哒哒灰一片黑一片的森鸥外。

    “你当年自我介绍的时候,不是自己叫森林太郎吗!”

    森鸥外又是什么鬼啦!

    而且为什么太宰治之前没有给自己看他的照片!!看了的话她一定不会同意这个方案的!

    什么干净没有用过,只是直接用水兑的清洁液!

    就应该给这个萝莉控从头到脚淋上浑身的脏水才对!

    ——哦对了,森鸥外是港口黑党的boss,他的照片怎么可能会轻易外传

    那就更得好好教训他了!

    混黑加上萝莉控,这个人没有救了!

    “我改名了啊。”森鸥外笑眯眯地用一句话轻巧地解释了这个问题。

    神原加奈噎住了。

    “什么什么?!”爱丽丝终于忍不住了,就算在这个空间里有着太宰治这个大魔王,她也依旧要从保护壳(窗帘)里出来了!

    “你竟然也知道林太郎的本名?!”

    爱丽丝察觉到了危!

    即便再怎么嫌弃林太郎,林太郎也是属于爱丽丝一个人的,绝对不可以有第二个人过来染指,就算是林太郎曾经的熟人也不行!

    她立刻蹬蹬蹬跑了过去,不顾森鸥外身上还没有擦干净的水渍,直接抱住了森鸥外的腿:“林太郎是我的!!”

    森鸥外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立刻蹲下来,十分感动地回抱住了爱丽丝:“我可爱的爱丽丝!你果然是爱我的,我太高兴了!谢谢你呀加奈!”

    神原加奈:“”

    神原加奈:“我决定踢回你的感谢并回敬你一句脏话。”

    为什么没有直是什么脏话呢?

    因为神原加奈的良好教育让她的只是储存里并不存在任何骂脏的语言。

    她之前一直觉得这种习惯很好,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也有不那么完美的地方。

    好比现在,神原加奈就觉得,普通的语言根本无法表达自己内心郁郁的心情!

    这种时候就适合骂脏!!!

    神原加奈翻了个白眼,但现在并不是就这么随心所欲的时候,就算再怎么讨厌眼前这个坏人,她也还是得完成自己应当完成的任务。

    代表自己,以及身后的织田作之助,和森鸥外展开谈判。

    “嘛,既然是森林太郎的话,那我就长话短了——你愿意同我合作吗?”

    “那是当然!”

    森鸥外一口应下。

    神原加奈挑眉问道:“甚至连我想什么都还没弄清楚的前提下,就答应了?”

    “毕竟当年在神原神社里,经受了神原先生很多的照顾呀。”森鸥外笑眯眯的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抱了起来,“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弄清楚。”

    “你要的事情,是和‘书’有关的吧?”

    “‘书’?”

    神原加奈不懂。

    但是,太宰治懂了。

    他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微笑。

    “原来如此‘书’吗?也是,毕竟只有‘书’,才能做到这样让已死之人复活的事情了吧?”

    就像是打哑谜一样,他们互相理解了对方的话。

    但也只有他们理解了。

    神原加奈依旧瞪着豆豆眼。

    而另一边,早在森鸥外开口的时候就愣在原地的中原中也现在终于回了神。

    “‘书’是什么?不是等等,更重要的事情是——”

    “为什么加奈你会认识boss啊!”

    boss是什么时候去的神原神社?!等等看神原加奈的态度,难不成boss真的对她出过?!

    过分了吧?!

    作者有话要:  细数一下武侦和港黑的爱恨情仇

    森鸥外:与谢野晶子好用,但是她逃了呢

    福泽谕吉:好,她是我的了

    森鸥外:太宰治好用,但是不适合港黑呢

    福泽谕吉:好,他是我的了

    森鸥外:镜花好用,但是她适应不了港黑呢

    福泽谕吉:好,她是我的了

    森鸥外:???怎么什么都是你的,我不要面子吗?

    福泽谕吉:好不,不好,你的面子我不要。

    森鸥外举起了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