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装睡
私人飞机找了个距离温祁在巴黎最近的地方降落,顾闲衣裳乱的不像话,以至于机组人员看到顾闲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青色的胡茬挂在瘦削的下巴上,头发垂在额上,脸色倒是白地吓人,就像是被什么魇住了。
顾闲扯开安全带,在机舱门打开后就跳上了在底下等候的车。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顾闲的表情却是分毫未变,眼神空洞,看不出悲喜,司机冒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他们的小顾总看起来,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小顾总为什么变成这样,应该和住在这儿的那位脱不了干系。
巴黎,一座别墅内。
顾闲慢慢地走进了院子,院子不大,种植了几棵幼苗,不知道是果树还是花,以温祁那种大艺术家的性子,肯定是花了。
他拉开木门,“吱呀——”一声,屋内的人冲他看了过来。
中年妇女局促不安地把手放在一块,看到顾闲的样貌本能地生出了畏惧的心理。
“你是?”
顾闲咧了下唇角,仿佛刻意表面身份似的:“他前夫。”
阿姨早已能接受新鲜的观念,一听到这一点就急急道:“原来…原来是您!您快跟我进来看看吧。”
踩上一层层木制台阶,顾闲的心思就比之前沉了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扼着他的喉管,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一切都在走到温祁的房间时偃旗息鼓。
温祁本本分分地睡在床上,眼睛闭着,嘴角微微向上带了点弧度,宛如做了个好梦。
阿姨停在门口,顾闲拉了拉温祁的手:“起来了。”
温祁没动。
顾闲探了下他的鼻息,却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但他仍然拍了拍温祁:“我看到你睁眼了,起来吧。”
阿姨一脸惊恐稍稍平复,才意会到这个小哥的意思,他好像不大能接受先生的离开,他反而还深深爱着先生。
忽然,她想起了在几个星期前的一次落日。
先生看着太阳缓缓下落,主动转过头跟她说话:“您有没有自作主张帮别人做什么事吗?您会不会为了自己的丈夫好,而替他做一些决定?”
她当时还隐隐诧异了一下,为什么温祁会看着落日问这些家长里短。
“当然会了,我们家那位就没什么主见,不用小鞭子抽不行!”
先生微微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现在突然能体会到当时先生的意思了。他一定是替自己的前夫做了什么决定。
“如果有一天…”
阿姨耳畔又响起了先前先生的呓语,“我的朋友来看我了,你去书房里的那个红酒柜找点东西。”
本以为会找到几瓶红酒,没成想却找到了厚厚的信封。
上面写着三个字“顾闲收”。
顾闲继续跟温祁说话,他没见到温祁真正离开的模样,心里就没有温祁死掉的概念。
一沓信封放跟前,他看也不看,直接坐在床边把信封给拆了。
还有火漆印。
温祁的字一直说不上劲道,看上去反而跟小姑娘的簪花小楷差不多,一张纸上没写几行字。
他就没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么?
顾闲的眼睛一眯,干涸到眼中又燃起了一把火。
“顾闲,对不起。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一直对我好,可是我实在是不能接受你的爱情,浪费了你那么时间,抱歉。
“是我搞垮了你的公司,我已经把名下所有钱全转到你卡上了。如果你不想要接受我的道歉,全捐了吧。”
“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向前看。”
顾闲又被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原本以为温祁会告诉自己他是爱过自己的,没成想还是这个冷冰冰的答案。
顾闲嘴角挂起了嘲讽的微笑。
纵然你不爱我,可我却真的被你给骗住了,再也走不出去了。
温祁仍旧闭着眼睛,顾闲一手把人抱了起来。
“你再不醒直接去医院,你不是最讨厌去医院的么?你装睡的伎俩太差了。”
就在顾闲念念叨叨准备出门的时候,阿姨叫住了他:“先生!”
顾闲看了她一眼。
“柳先生已经死了。”
顾闲温柔地笑了一下:“不,他最喜欢玩这种装睡游戏了,我是他丈夫,我了解他,这回他就是装的有点久而已,等一上车保准露馅了。”
阿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但最有资格把温祁带走的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个人么?
顾闲像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器一般,把温祁圈在怀里。
迎面忽然出现了一双运动鞋,顾闲抬眼,白絮出现在眼前。
顾闲脑子里那根早已断裂的弦突然连了起来。
不对啊...为什么,一切会是由白絮来告诉他?为什么,白絮也会出现在这里?
温祁和白絮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仿佛有人织了一个巨大的网,把他缠绕在其中。
顾闲眯了眯眼:“你怎么在这。”
白絮表情有些动摇,还是抿了下唇:“你放下他,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车后面的门突然被拉开,温祁被放在了里面,司机回头看了一眼,以为只是个睡着的人,再仔细一看,那个发青的嘴唇,差点没把魂吓掉了,下车抽了根烟。
谁能想到少爷吊唁还能把人往回带啊?
顾闲站在院子里,盯着那个没长出来的花,等着白絮开口。
“你公司的动作和柳先生一点关系也没有,是邵东拿我妈威胁我,引导我做这一切的,毕竟你当初告诉我的密码都没改...”白絮咬了下嘴唇,“但是有一天,柳先生突然来我家找我,告诉我,他的命不长,要帮我顶这一切,他能帮我彻底摆脱邵东的摆布...”
“你答应了。”顾闲的目光十分锐利。
“我别无选择。”白絮苦笑了一下,“从那天之后,他就来了法国,告诉我一切都搞定了,让我时时观察你的动向,还有让我去找你,陪在你身边。”
从那天之后...顾闲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渐渐明晰了究竟哪些是谎言哪些才是真话。
温祁不想在他面前死去,所以他逃走了。
一个人在春节这天,孤零零的一个人死在了异国他乡,果真符合他艺术家的气息,不是么?
顾闲喉咙骤然发甜,他开始不停地干呕起来,几乎要把一颗心给呕出来。
他早该猜到的,可是在那会,他畏惧了。
顾闲的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立即朝车内跑去,拍了拍温祁的脸:“起来。”
他从不说爱他,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他着想。
【男主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00 1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