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与齐七公子感情甚好啊，看样子这是好事将近了？怎生没听见风声呢？婉芸这厢恭喜二位了。”钟大姐不甘心只用眼刀子戳，忍不住开了尊口，阴阳怪气地道。

    齐景殷心里咯噔一下，这钟大姐怕不是疯了？！想死也别拉上他啊！他可不想还没表明心意就被郡主隔离出局！

    他还没来得及话，便听见身旁的萧皓月发出了一声嗤笑。

    “莫怪世人老喜欢女大不中留，可不就是有钟大姐这样不知廉耻的坏了我等女儿家的名声么！自己恨嫁盼郎，就觉得别人也跟你一样，眼里只有情爱男人，龌龊得紧！”萧皓月完全不考虑这里不是她主场的问题，肆无忌惮嘲讽道。

    若是别人欺到她头上了她还不直接骂回去，那她就不是名满京城的跋扈郡主了。

    钟婉芸怒气上涌，脸薄红，微微颤抖的纤纤细指指着萧皓月，怒道：“你！”

    萧皓月翻了个白眼，抢白道：“你什么你！本郡主的难道不对？难道不就是因着你与那柳彦暗中苟且，才累得侯爷从顺天府大牢捞那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平白背了个不会识人偏听偏信的名声？若我是侯爷，这时就该把你这逆女关进祠堂请家法才是。”

    被她劈头盖脸又骂了一通，还牵扯到了自家爹爹，不明具体情形的钟婉芸一时间又是羞恼、又是着急，眼圈都红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侯府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充满压力的眼神瞥向钟婉芸，成功堵上了这个蠢笨孙女的嘴，才对着萧皓月笑得温柔可亲：“婉芸妄言，冒犯了郡主，确是她的不是。”

    萧皓月心里升起浓浓的警惕，自己方才的话跟直接往钟家人脸上扇巴掌没区别，就差没直接指着老夫人和侯夫人的鼻子骂她们教女不严祸害全家了，老夫人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按头认错，是个狠人。

    她堂堂嘉宁郡主，自认最不怕的就是钟婉芸这种直接的蠢货，来一个撕一个，来两个一双。

    但她最怕的就是老夫人这种心思深沉的，了左脸还能送上右脸，顺便夸你得好，让人瞧着就觉得瘆得慌。

    无论心里怎么警惕害怕，萧皓月面上都是毫无波澜，骄矜地抬起下巴，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懒洋洋：“还是老夫人明事理。”

    侯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张口道：“可是郡主方才的话未免也太重了些，传出去教我儿如何做人呢……”

    老夫人老脸一肃，转向侯夫人的方向斥责道：“慎言！郡主之尊岂是你能教的？”

    斥责完儿媳，她又换上了温和的笑脸，对萧皓月柔声道：“我这儿媳护女心切，还望郡主恕罪。”

    完她脸上浮现出几分难以启齿的感觉，犹豫开口道：“……话糙理不糙，郡主方才教训的虽然在理，却也确实重了些。我这孙女啊，年幼不知事，那柳彦又确有几分才华，生了仰慕之情也是常事，不至于像郡主的那般……”

    萧皓月心下了然，果然又是一个□□脸一个唱白脸那套。

    这些夫人们啊，像是一个模子里浇筑出来的，个个的“制敌”招式都是一模一样的，教她这种见得多的、“经验老到”之人听了，只觉好笑。

    “咱们两个府上确实是不怎么走动。”萧皓月突然开口道。

    侯府女眷皆是一头雾水，而旁观许久的齐景殷则抬手捂住了眼睛，心里既有点得意又有些对钟家人的同情：他的郡主，就是这么不走寻常路，就是这么直爽。

    萧皓月轻笑一声，拨弄了一下手上的檀木串子，又抚平了衣摆上的微微褶皱，才道：“若是多走动走动，你们便知本郡主向来不吃这套了。”

    “红脸白脸，只要总体让本郡主听了不顺心，就不是好脸。”她娇艳的芙蓉面上满是嚣张之态，不可一世的姿态背后，充盈的是皇家和家中娇宠给予的底气。

    惯常爱装好人的老夫人一噎，万万没想到这年岁不大的郡主是这等路数，惯用的招数都没法施展了。

    “……郡主笑了，不过是老身的一点看法罢了，郡主听得进去就听听，听不进去便罢了。”老夫人干巴巴地笑道。

    眼见着场面变得尴尬，齐景殷淡淡一笑，破了屋内的沉寂：“郡主性子直，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各位海涵。不过我私心瞧着，贵府确实要多注意一下培养贵女的眼界才是，那书生或许确有几分才气，但到底是野路子出身，没有经过大儒教导，再出色也就那样了。钟大姐好歹也是堂堂侯府嫡女，怎么好轻易被那种穷酸书生哄骗了去？”

    如果方才嘉宁郡主的话是往钟家人脸上扇了一巴掌的话，那齐景殷的这番话就是将钟家人的脸面结结实实地踩到了地上，捡都捡不起来的那种。

    钟婉芸羞恼得差点晕过去，眼圈里转的泪花终于落了下来，沾湿了那张家碧玉的面庞。

    她如坐针毡地待了几息功夫，便忍不住掩面夺路而逃了。

    侯夫人伸手欲拦，却被脸色难看的老夫人按住了，她微微摇头，示意儿媳不要轻举妄动，事已至此，拦下婉芸也于事无补，除了更丢脸以外毫无作用。

    老夫人强忍怒气，道：“府上对辈的教导确实不如荣王妃和齐夫人来得精心，往后钟家还要多向她们学习学习才是。”

    阴阳怪气嘲讽了一句，生怕脸皮厚的嘉宁郡主和齐七少又蛇随棍上，她连忙紧接着岔开话题道：“听闻郡主这手串是庆元庵静安师太所赠？不知老身是否有幸一观？”

    萧皓月今儿是定主意要跟钟家人过不去了，闻言欲言又止，目光在手串和老夫人两者之间游移，半晌方道：“不是本郡主气不愿意让老夫人开开眼，只是静安师太赠予此物时，曾再三叮嘱，万万不能离身的。师太有言，嘉宁近来命犯人，得用这木头串子凝神静气，方能躲过人暗算。不过啊，师太批命还真灵验得紧，往年也没这么多幺蛾子，偏生近来啊，本郡主总是遇见一些奇奇怪怪的蠢笨人，要不是还能拨弄拨弄这木头串子顺顺气，估计不等人暗害，本郡主气都能气死。”

    “比如，前不久胆敢当面大放厥词的那个柳彦，就是其中一例了。”她盯着老夫人补充道。

    纵是再怎么告诉自己要忍着，被两个辈接二连三夹枪带棒地讽刺，老夫人也忍不住黑脸了。

    伺候在萧皓月身后的连翘和齐景殷身侧的茂源对视了一眼，想到被留在前院的王府侍卫，同时升起了一股担忧：郡主和齐七少这样刺激钟家人，真的不会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