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节 藩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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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构太难了,头大如斗。

    满朝官员争的不可开交,一大箩筐问题突然冒出来,陡然激化。

    “陛下!南渡之初,兵械十亡**,陛下专意军政,拣汰冗兵,修饬器甲,今已大有成效!张俊有兵三万,有全装甲万副,刀枪弓箭皆备;韩世忠军四万,岳飞军二万三千,王燮军一万三千,虽不如俊之军,亦皆精锐;刘光世军四万,老弱颇众,选之亦可得其半。又,神武中军杨沂中,后军巨师古,皆不下万人,而御前忠锐如崔增、张守忠等军亦二万。臣上考太祖之取天下,正兵不过十万,况今有兵十六七万,何惮不为!”

    吕颐浩再三要求举兵向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吕颐浩在建康,还只能上书,现在回朝了,当堂议政,顿时赢得一众主战派的附和。

    秦桧立刻反驳:“今虽有兵十六七万,却无一兵能阻金人。金人入境,如入无人之地,金人退走,收复失地,何以言勇?如今之局,安能与太祖之时相比?”

    吕颐浩道:“赵立战金兵与**瓜步之间,寸步不让,何言无一兵能阻金人?”

    秦桧冷笑:“金人入蕲、黄,何人阻之?”

    这是骂张俊了,镇守蕲黄的是他的兵。

    张太尉马上怒了:“庶子。你这间人!”

    骂街就不好了,赵构立刻阻止。主战主和之争,不是一天两天了,根本议不清楚。

    “先议一议赵立移镇之事。”

    朝堂中又再起一番争论。

    吕颐浩坚决支持赵立移镇徐州,建议设徐宿镇抚使。秦桧反问,徐州只有州城以东在海州镇府中,宿州则在张荣里,分徐宿,二镇不许又该如何?

    藩镇难制,已经是朝堂上一个共识。加上不管主战还是主和的文官,对藩镇从来都有偏见,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很一致。已经发生了李成反叛,刘位被杀。更出现朝廷任命李道为藩镇,李道反而不敢就任,因为畏惧掌握军队的李横,二人都是襄阳镇抚使桑仲部下,桑仲被部下叛将霍名杀死后,朝廷任命作为副的李道接任,可军队都在李横里,李道竟然不敢接受。朝廷只能改任李横,对于藩镇,朝廷现在控制力很弱。

    “赵立移镇徐、宿,真扬又该如何?”

    秦桧继续反问。

    陈规道:“该撤镇!”

    秦桧道:“撤镇之后,派谁镇守?”

    陈规道:“自有朝廷官兵。”

    秦桧道:“若金兵再来,如淮西之弃守,该当如何?”

    官兵无能是秦桧目前里的必杀,张俊部下弃守淮西,让大家看到,镇守似乎还得靠藩镇,虽然藩镇是跋扈了一些。而且真扬丢失,可比淮西丢失危险多了。

    关键是张俊军因为打了明州之战,是文官眼中公认的第一强军,第一强的官军都是这德行,让韩世忠、岳飞去行吗?刘光世?那更不行!

    吕颐浩哼道:“按你的法。该当如何?”

    秦桧道:“赵立不能移镇。徐州划入海藩,宿州并入楚藩。”

    徐州划入李慢侯镇守的海州、淮阳军,宿州划入张荣镇守的楚州、宿州,两人地盘扩大了,这早就有先例,之前李成可是舒州、蕲州、光州、黄州四州镇府,藩镇设立,早就顾不上能不能节制。这次金兵南下,官兵一如既往的烂,实在是让主战派的观点没有服力。

    秦桧辩的其他人没有反驳的能力,闷哼几声,算是默认。

    赵构继续道:“再议一议淮东宣抚使晏孝广,荐林永开镇滁、濠一事!”

    这个问题更可怕。

    因为林永集团一直是江北最不听话的藩镇势力,这次林永又夺取了滁州、濠州、舒州、蕲州、黄州和光州,寿州南部的六安也被他下收复。晏孝广举荐林永扩大藩镇,在通泰镇抚使的基础上,同镇滁濠,又是一个四州镇府。比当初的李成更可怕,因为林永的部下更能打。那可是有铁浮屠骑兵的强兵。

    如果是之前,肯定没人敢想象让林永坐镇四州之地。但现在林永占了八个半州,朝廷不让他扩藩,他就不扩藩了?林永如果能满足于只扩到四州,反而是朝廷要庆幸。

    陈规道:“诸将跋扈。该用裨将分其势!”

    秦桧道:“陈学士所言极是。”

    玩这种段,陈规是高。这家伙熟读兵书,算的上是一个军事家,还发明了管状火器,被认为是火枪的鼻祖。之前桑仲被部将霍明所杀,就是他的笔。桑仲盘踞在襄、汉之间,劫掠民财,副霍明屯兵郢州,陈规向皇帝请示后下令让霍明守郢州,收买霍明,霍明最后杀了桑仲,朝廷让李道接任,李道不敢。李道也是个人才,非常聪明。他的女儿后来还当了南宋的皇后,因为他收买道士,让道士到处声张他女儿有母仪天下的命格,赵构就将他女儿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孙子,后来真的当了皇后。

    陈规继续道:“不若允林永镇通泰舒蕲四州,其部将徐明分镇和州、无为军,单穿镇滁濠,田平镇庐寿,田夏镇光黄。以分其势!”

    这是一个玩心计的高,这么玩,已经不是出于让藩镇阻挡金兵的战略设计,纯粹是要玩死藩镇,接下来肯定就是那一套收买部下,挑动内斗。

    功于心计者,必死于心计,他就不考虑万一玩砸了,这些人斗的两败俱伤,或者直接投靠刘豫吗?

    秦桧反而称赞:“陈学士此言大妙。”

    也不知道这奸贼是真看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反正他继续称赞。

    接着力荐道:“臣以为。不如着陈学士为两淮安抚制置大使,节制江北藩镇。”

    赵构带着期待道:“陈学士可愿往?”

    陈规皱着眉头:“陛下所遣,臣不敢辞!”

    他心里肯定是不想去的,他现在就是镇抚使,却主张撤销藩镇,现在迫于无奈,大开藩镇,他哪里愿意趟浑水,他就是因为武将跋扈难制,才不想在地方任职的,现在反而给了一个节制镇抚使的大使之职,能节制的话,他至于要求撤藩吗?但他确实是忠臣,像他这样的文官作镇府的,并不少见。跟武官做镇府确实截然不同,文官当了藩镇,依然以文治为主,大多开始屯田,武将做了镇府,大多巧取豪夺。某种程度上,文官看不起武将,是有道理的。

    皇帝想让他去,他这种忠臣不能推辞。

    赵构点点头:“如此,就有劳爱卿了!”

    “最后议一议有关功臣封赏事宜!”

    赵构道,他有些累了。

    春江水暖,李慢侯的情绪跟着松弛下来,看来金军的反扑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开始理了理这段时间他顾不上的重要事情,听一个个重要下汇报工作。

    侯东向他重点了开港的事情。

    今年正月的时候,那群福建人又来了,他们已经打通了从海州到日本的航线。五月从海州南下并入明州航线赶往日本,在日本等到九月,等到何时的风后从日本返航。年前就来到了海州,今年他们下了更大的订单,足够他们往日本发十船货。

    这大概是他们能吃下的极限,日本市场容量有限,因为日本能拿出来平衡贸易的货物不多,光靠日本刀可不行,大多数都得靠日本东北陆奥地区的地方势力的金沙来平衡。由于控制陆奥地区的诸侯拥有金沙资源,导致那个偏僻的地方,竟然建成了可以跟日本奈良相比的恢弘城市。

    侯东还汇报,把日本石见山有银矿,别子山由铜矿的消息卖了一万贯给福建海盗集团。

    “怎么还卖钱了?”

    李慢侯不太明白。

    让福建人提前帮日本把石见银矿和别子铜矿这两个产量巨大,埋藏很浅的矿山开发出来,当然不是为了替日本发展经济。只是需要打开日本市场。日本是一个奇怪的地方,火山众多,位于大陆板块交接的地方,这种地方理论上来讲不应该是一个矿产贫瘠的地方,因为造山运动和造矿运动往往是一致的。火山的活动,将大量金属从地脉中冲出地壳,形成各种矿产。

    可日本不缺山,偏偏缺矿产。缺矿吧,偏偏有极其富集,容易开采的银矿和铜矿。靠着开采石见银山,日本人在明朝时期,成为全世界有名的白银之国,白银产量一度占据世界总产量的四成。别子铜山也是如此,靠着从日本进口铜,明朝才能大量铸钱。

    这两座富庶的矿山让日本人可以大量进口中国商品,大大加快了日本文明的进程,这个进程称作唐化时代,一直维持到明治维新前期。维持的恰到好处,因为那时候,当欧洲人打开日本国门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日本人的识字率竟然高达五成左右,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读书识字,都很常见。更惊讶的是,如此高比例的识字率,还不是官方推动的,完全是靠着一座座民间寺庙自发的开设寺子屋这样的私塾完成。

    如果没有两座超级富集的矿山支撑,日本人别一半人可以读书识字了,他们很可能连书都买不起。因为长期以来,他们都是从中国大量进口各种书籍。

    恰恰在明治维新之后,两座矿山的富矿将近耗尽,耗尽矿产堆积起来的高识字率,开始转向工业力量,这个节奏巧合的仿佛上帝在有意挥动指挥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