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只鬼
原本沈栀出这个风头, 完全是为了抢一间琴房给她练唢呐。
谁知道这广播室老师这么实诚, 就录两首歌的事情,放歌之前居然还特意强调一下是她吹的。
沈栀这段时间本来就挺惹人注目的, 这好汉歌一出, 全校学生都知道她会吹唢呐了。
一五五的黑长直软妹呀, 瘦瘦那么一只, 长得一副很讨长辈习惯的乖巧样子,偏偏吹唢呐吹得那么带劲!
这反差萌!双倍可爱啊!
“……我真的好想让这些愚蠢的男生看看,沈栀是如何面不改色地把鬼追得四处逃窜的样子。”
谢默凡发现班里的男生提起沈栀的频率越来越高时, 这样感叹。
祁砚翘着二郎腿,在数学卷子的前两道大题上直接写了个结果。
“她哪里面不改色了。”他单手翻了一页草稿纸,开始认真列式, “我看她笑得挺开心啊。”
谢默凡忍了又忍, 还是忍不住:“……你觉得一般女孩子看到鬼时,能把人家鬼吓得到处乱跑吗?”
祁砚头也不抬,勾唇笑:“她要是一般女孩子,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谢默凡:“?”
想了想,谢默凡还是觉得他这话得有些奇怪, 想要再追问时,却又被祁砚问他问题而断。
周六下午的一中,高二和高三正式开始放学。
一中附近的出租车司机, 每周这个点都会相互提醒,一中的败家子们放学了,该去挣钱了。
沈栀给谢默凡发了条消息, 她要在琴房多待一会儿,会晚点回去。
随后沈栀跟其他几个女生练了几遍合奏,大家水平都属于中上,按练起来并不太困难,唯一的问题还是在沈栀这里。
只要一合奏,就只剩唢呐的声儿了。
“……那我去隔壁自己练练,尽量练声点。”
沈栀主动进了黑屋。
她觉得唢呐仿佛被其他乐器孤立了。
“……可能强者都是孤独的吧。”
跟唢呐找到了共鸣的沈栀感慨万分。
练得差不多了,沈栀收拾好唢呐和书包,锁好琴房准备回家。
临走前去厕所的时候,她还在想要不要去买红豆饼吃,上次祁砚给她带回来的还是热腾腾的,本来没胃口,闻着香味居然一口气都吃了。
“——什么叫不干了!?”
沈栀握住厕所隔间门把的手顿住。
这是梁悦清的声音。
“是想涨工资吗?好,给那两个护工,我给他们翻倍!继续照顾我弟弟,要是这次能干满三个月,我让爸妈给他们工资再翻倍!”
门外的梁悦清语气激动,沈栀站在原地,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什么叫不是钱的问题?那你的意思是我弟弟有问题了?”梁悦清语速极快,咄咄逼人,“我弟弟都瘫了,发点脾气怎么了?他还那么,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一时不能接受很难理解吗?”
瘫了。
沈栀不禁想起了赵警官跟她提起的那个人。
“一个几乎全身瘫痪的孩骂他几句而已,什么心理医生,什么抑郁症,不就是想要钱吗!!我家不缺钱,你跟他……”
砰——!
梁悦清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脚踹开门的沈栀神态自若地走出了隔间,把唢呐盒子放在一边,旁若无人的洗手。
梁悦清看她这么镇定的样子,几乎都以为她真什么都没听到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偷听人电话?没素质。”
沈栀洗完手后,一边擦手一边头也不抬地答:
“你以为我愿意被迫听这种人渣对话啊。”
“什、什么——?”梁悦清瞪大眼,呼吸骤然加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骂什么好。“你谁是人渣!?你骂谁呢??”
像梁悦清这种大姐,应该是鲜少与人吵架,因此骂架技术也极其菜鸡。
而从与乡下大妈隔着山头battle的沈栀就不一样了,她甚至都不想怎么动嘴虐菜。
“有空捯饬你这张脸不如去找个医生好好治治公主病吧。”沈栀神色冷淡地望着她,“在社会主义国家装什么资本剥削阶级啊,不把别人当人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弟都已经瘫了,给他积点德吧”
沈栀都没等气到极点的梁悦清组织好词语,她就拎着唢呐轻轻松松回家了。
虐菜一时爽……一直虐菜一直爽。
*
排了半个时的队,身形渺的沈栀才挤出人群,紧紧抱着一袋子红豆饼成功逃生。
刚出炉的红豆饼又甜又酥,一块刚好两口咽下,香而不腻,县城里都买不到,从前沈时礼给她带来的时候,都是冰凉凉的,一加热就软了,沈栀每次都要抱怨。
沈栀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望着店门口的长队,有点出神的想,沈时礼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排好久好久的队,坐好长好长时间的车,一路颠簸而来,只因她爱吃这个?
“哟这位可爱的姑娘,能不能加个微信呀?”
沈栀用力地眨眨眼,把眼里的水光憋回去。
“不加,未成年,再不走报警了。”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祁砚没脸没皮地笑了笑,就在沈栀的旁边坐下。
他似乎没注意到沈栀突然的惆怅,只是望着那条长队:
“这队真长啊,只只,我妈想吃这家的红豆饼,但也太难排了,个商量,把你这袋给我,这样我就不用去排队了。”
沈栀:“??还能这么不要脸的吗???”
祁砚托着腮扭头看她:“这怎么不要脸?你不该少吃点糖吗?上次我还听念念姐要带你去看牙医,你都要长蛀牙了……”
听到蛀牙,沈栀呆了一下。
沈栀原本就长得可爱,平时表情老是很酷,突然一呆,居然有种直击人心的可爱。
然而慢慢的,祁砚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她眼睛红了。
睫毛好像也有点湿。
眼珠子还反光。
祁砚蒙了,不是吧,他又什么了!?这次他真没骚话啊???
然而下一秒迎接他的沈栀铺天盖地的拳头——
“你才蛀牙!我没有!我没长!你什么屁话呢!谁让你提这个!!”
祁砚被沈栀揍得四处乱窜,真是一头雾水。
怎么,现在长得可爱就能随便人吗??这完全是借机撒泼啊!!
沈栀的拳头虽然不是沙包大的拳头,但揍人也是真的疼,祁砚正要回头反击,忽然又感觉到沈栀收手了。
心翼翼地回头一看,沈栀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拿袖子遮着双眼,单薄的身影微微发颤。
祁砚肯定想不通她为什么突然当街哭了起来。
沈栀自己也没料到。
她只是想起时候换牙,师父和师兄都不许她吃糖,可她又很馋很馋。
沈时礼知道后,拿压岁钱给她买了个头的糖,连着信一起寄给她,纸上的字歪歪扭扭,还跟个大人一样嘱咐他,一天只许吃一颗,吃完记得刷牙。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买糖给她吃了。
她再也没有哥哥了。
“祖宗……你还是我吧。”
祁砚半蹲着昂头看她,试图从缝隙里看清她究竟是真哭还是沙子迷眼了。
“我不要你的红豆饼了行不行?”
沈栀杵着不动,也不出声。
“……你别哭了。”祁砚昂着头,声音低哑轻柔,心翼翼得过分,“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沈栀的手指动了动。
“真的?”
祁砚笃定地答:“真的!这次绝对不皮!鞍前马后行吧?”
“行。”
沈栀缓缓放下手臂,她眼眶和鼻尖仍红红的,但几乎看不出太多痛哭的狼狈痕迹。
祁砚错愕,等一下,梨花带雨的软妹呢?大魔王卸下心房的一瞬间呢?
他脑补的少女漫画场景呢???
“就在渝州市查一下去年瘫痪入院的未成年少年,范围不会太大,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应该绰绰有余。”
沈栀回到长椅坐下,掏出纸巾镇定地擦了擦鼻涕,声音还有点哑。
“以及,再帮我去买一袋红豆饼。”
祁砚:??我怎么觉得这他娘的是个陷阱???
作者有话要: 见见和时礼哥哥真的不是一个人!你们脑洞太大啦哈哈哈
下章进入新副本,这个副本会有剧情突破,明天周末我尽量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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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