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水中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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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巴兰,变得格外难以理解。

    如果是他把巴兰拖入水底,现在会怎么样?其中一个血族心想,巴兰一定会不停地把他的头摁进水里,直到确信把他弄得足够难受为止。

    如果是女孩子,他一般不愿动。但若是把他惹得足够生气,他一定会想办法恐吓对方。诸如在棺材里放一堆电子蟑螂,在对方睡进去后操作蟑螂爬上女孩的身体;或者把人从高空丢下再接住不把人吓哭,他是不会罢的。

    他的外套在打斗中掉了,也许和鱼一起游走了。衬衫濡湿而沉重地紧贴着他,勾勒出精劲的身材。

    嘴唇紧抿,带着低气压,一如他们熟悉的生气的巴兰的样子。

    苏试随将十字链丢向巴兰,巴兰没有接,而是偏开了脸,十字架打在他一边的额角上。

    站在一边的血族们俱是一惊,

    巴兰任由银色十字架从额头跌落。

    便是苏试也略微惊讶地瞠大了眼睛,但某种念头像游走在水波上的银光般一闪而逝,细微而短暂,引起一种难以描述的闪亮——

    那一瞬间,苏试明白了,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的目光落在巴兰因为用劲而略显僵硬的指上,左还戴着用细链相连接的素银环戒,右上的那一套戒指却已消失不见了。那个蝙蝠纹的食指戒指尽管并不尖锐,却因为巴兰的力道和速度,曾在水底下割伤他的掌。

    有一瞬间,苏试忽然感觉到掌心的疼痛消散,好像伤口得到了奇妙的抚慰。

    仿佛善意也可以被作为治疗物理疼痛的药剂。

    他是那么记仇的一个人,对方“对不起”奉上道歉的礼品,他也要冷淡地将其轻视。

    他又是那么容易原谅的一个人,只要一个柔软而羞怯的眼神,只要一点欲言又止的愧疚,就可以永久地原谅。

    他知道直到这一刻,一切才真正的结束了,而并非是他拿到十字架的那一刻。他不再需要打起精神应付接下来的难关,也不必周旋什么,他的内心卸下防备,整个人都变得像一根洁白的羽毛那样。

    他仿佛疲惫般躺入河水中,就像躺进一张柔软到可以随意变形的懒人沙发。

    就像沉入一个闪亮的梦境。

    他就这样随波而逝了

    像一条沉重又优美的鱼,似乎要沉入水中,却又在水中浮现。浸润在水中的白衬衫显得格外的柔软了,带着水一般的,轻柔又和缓的波动,仿佛溪流在回忆白天的云彩。那些水波好像在不断地吻他的唇,他就好像是月亮在水中的倒影,一朵浸入溪水中的白玫瑰。

    那些孑然的暗影,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

    林木中的“猎歌”已经停息,但他们仍听见歌声,在林木的呻/吟和夜的叹息中,像一首古老的歌谣,从金色的晨星中坠落[]。

    他躺在柔软的水波中,向着头顶的方向流淌。睡莲轻轻弯曲,行绅士礼般向两边退开。也许是吹来了风,红色的精巧的落叶纷纷下坠,像蝴蝶雨一样。落在他被水波亲吻的脸上,落在他的唇上,有那么一瞬,他就像被遮蔽的月光般消隐了好像一座“美”的标本他忽地吹了口气,叶子便真的像蝴蝶一样受惊飞开了。

    他扬了一下左,掀起一片水珠,扑在蹲在河岸边的血族脸上——他等待他靠近,抓住时探出,试图抓住他的腕,好像一只猫探出爪子试图捕捉一尾鱼,却被溪水打湿了脸,不禁低头搓起脸来。

    但他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他们陆续站到河岸边,如音符般高低错落。

    魂不守舍,好像是被神秘的乐章安排了前行的脚步;是某一阵在脑中回响的拉弦,催促他们跻身于一段举世无双的美妙音律

    他们看着他缓缓地漂着

    一阵忧郁俘获了他们,而他们的芳心又为此沉醉。

    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为什么可以像血族那样行动?

    这些疑问如果本来会困扰他们的话,那么现在,这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是美,他从月光中来,似乎将要融化在月光中

    苏试就这样枕在水波上,于妙曼的水波中,直视“道夹叶林”的天宇,破碎的月亮追逐着他,微风吹拂,密叶与枝条翕动起来,倏倏刷刷,好像什么喃喃细语。巧的树叶洒落,像是被抖落的一个个黑色的秘密。

    当它们落下来,它们的颜色逐渐清晰了,好像由黑渐变成了红色。

    有一瞬间,他就想像这样流淌下去,望尽星辰

    他的摸向水中的口袋,掏出一个精巧的皮质烟盒,湿漉漉的和他的一起淌着水。

    烟盒是防水的,十二格,放着十二根烟蒂不同色的烟。

    这些并不是尼古丁香烟,而是用来熏香、舒缓神经的“花烟”——平缓情绪、促进消化的薰衣草烟,提神醒脑、增强记忆力的迷迭香烟,缓解皮肤不适的茉莉花烟

    他取了一根银紫色的烟,含入被溪水洇湿的唇。

    他的指刚伸进水下的西装,他们,那些年轻的血族,不知何时已经跪坐在溪岸边,那个穿着骑马裙的女孩,浑然不知裙子落下膝盖,拖入水中,已浸润得湿透,他们向他伸,一个又一个,像是垂入河中的柳条被水流带走那样,伸出苍白的,握着精美的银质打火,在一瞬间,相继点亮。

    橘色的火焰,就像一溜长在同一根树枝上的橘子。

    落在水波上是一个金色的茧。

    他垂下眼帘,用潮湿的夹住烟,睫毛像光线一样纯粹。

    这些火焰像水珠,一滴滴地掠过他的烟尾

    他轻轻地吸气,让火焰濡湿花烟,用不过肺的方式,让花的香气渗入唇舌齿缝,像一团香云在他舌尖凝聚腾转

    他从火焰下流逝了

    逐渐变红的落叶又一阵地落下来,落向多梦的额头,落向缱绻的衣襟,落向带着隐喻的背,也落向他芳香的唇

    他半阖着眼,吐出一口满含紫罗兰香气的烟雾,而落叶在雾气中翻滚。

    他们心里就想起一首诗:

    正如一船绿香的水果

    浮泛在威尼市的河上

    你,绝代佳人,

    就这样进入我的芜城[2]。

    水波盖住了他的脸,除了掌心朝上的,他全身都波光粼粼了。

    他渐渐地下沉,像完全浸湿的轻纱,向水底飘去。

    苏试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波溢动所带来的轻柔触感,那种比丝绸更美妙的触碰

    头顶的水波晃荡起来,一只托起了他的后颈。

    那些月光落在那处水面,河水从他的脸上泻下,像银色的亮片。

    还有一只搭在了他的眼睛上。

    苏试闻到了薄荷的香气。

    他就微笑起来,道:

    “我想要一套干衣服,一条干毛巾,一杯雪莉酒。”

    他知道是他

    巴兰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蠢。

    他揭开掌,没好气道: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听你差遣?”

    苏试抬眼望向他,他的眼神,平静、柔和,又充满舒适,仿佛带着点微笑,一点狡黠的喜悦,但又是一种恬静的微笑。

    “你会的。”

    他道。

    你会的,巴兰。你会为我做这些。

    他的羞怒就变成了喜悦。

    []化用奥菲利亚by兰波

    [2]不是我写的

    作者有话要:  求一波营养液,虽然不知道有啥用,感觉被浇灌的感觉好爽(`৫w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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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妹妹们的地雷又收获了新的萌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