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搓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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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昂列道:“我看鹿昂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您打算做什么呢?如果您参与进去,克拉翁大人会生气的,我们实在是耽搁的够久了。”

    炮击、袭击、抵抗、修补城墙

    械重复得他都快数不清时日了,感觉今天早已过过了一般。

    他对于观看这场战役已经失去了热情,大多数战争都打得平凡无奇,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之处。哪怕是守城的士兵,听惯了炮声之后,也变得波澜不惊起来。

    主仆二人走上白马旅店的楼梯。

    “少爷,你为什么要帮他?”

    “我一看到他,就感到血液发烫,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吉尔斯摸摸下巴道,“这大概就是杀戮的激情吧?”

    吉尔斯看到客房内亮着灯光,便随推开

    桌上放着一个铜盆,苏试正坐在桌边搓背。

    他习惯了淋浴,搓背非常考验他的柔韧性。

    他既要继续帮神庙干活,又要参与守城,入夜时分帮守军监督城墙的修补,此时回到旅店,已经是十分的疲惫。

    他一只肘搁在桌上,撑着脸,打着哈欠,另一只捏着毛巾反到背后擦着。

    水本来是温的,擦到身上时又冷了。

    客房内的“吊灯”亮着——那是一种由黏土制成的盛油容器,点着纸莎草做的灯芯,是由一根灯绳吊着拉上去的——光线从上方洒落下来,熏照在他脊背上,是一种接近白皙的甜蜜的淡金色,无暇的一片,边缘闪着一点竖起来的金绒绒的微微的汗毛。

    “碰——!”

    猛然关上的房门将苏试惊醒,瞌睡虫为之一散,他看向门口的吉尔斯:

    “回来了。”

    他只是随意地打声招呼,吉尔斯也没什么,只是走到他身后接过毛巾,在热水里重新拧了一遍,帮他擦背。

    苏试伸出两,把金发一抓,金发就像两只翅膀张开来,露出中间一截白洁的颈项。

    吉尔斯就从他的脖颈开始往下擦,等他擦到背上,苏试就抱着胳膊趴在桌上,享受着搓背服务,顺便打起瞌睡来。

    吉尔斯一直擦到腰际,又拉他的胳膊顺便给擦了。

    苏试配合着转了个身,让他擦正面。

    他仰身靠在桌上,一只插进额边的金发中,翘着二郎腿,一副睡眯眯的样子;而吉尔斯蹲在一旁仔细地给他从肚子开始擦起。

    看起来很有大明星和洗脚妹的画面感。

    吉尔斯往上擦到他的锁骨,苏试仰头让他擦了脖颈,等吉尔斯要擦他脸,他就捉住了吉尔斯的,一撑着额头,眯缝着的眼睛稍微睁大,斜睨着的眼神像含着的一抹水光:

    “擦身体的怎么能擦脸呢?”

    “啧,”吉尔斯不耐烦地把毛巾扔挂在脸盆上,“比女人还讲究。”

    嘴上虽然这么,吉怼怼的身体却很诚实,下楼给苏试端了盆新的热水来。

    铜盆虽然不是新的,但看得出来刷洗得很干净。

    苏试一挺身坐直,低下头将双捂到额前,然后向后一甩头,将金发往后甩,双顺势向上推,将刘海撩向后方。

    “顺着面部肌肉纹理擦洗,先从额头开始好了,”苏试闭着眼睛抬起眉毛,指挥道,“看到我的抬头纹没?顺着抬头纹的线条方向进行擦拭”

    “啧。”

    吉尔斯把毛巾摁在他脸上一通直男式揉搓。

    咔,精致by和粗糙by的友情似乎闪现出了一丝裂痕。

    “呸。”

    苏试朝一边吐了一口掉到嘴里的毛巾纤维。

    被这么一顿搓,苏试清醒了很多,他站起来开始对着吉尔斯脱裤子。

    吉尔斯大退三步:

    “喂,我可不帮你擦那啥!”

    他朝苏试扔了一下毛巾,苏试接住毛巾放到桌上,顺势转过了身,把脱下的裤子放到椅子上。

    然后走到挨着桌子的窗口,推开窗户爬上去,两条腿荡在外面,屁股还往外移了移,尽可能坐在窗外沿。

    吉尔斯惊呆了:

    大半夜的,光着身子坐在窗口是什么怪癖?!

    他走到苏试背后,看外面有没有人。下方的巷道黑乎乎的,对面的窗户从蒙着的亚麻布中隐约透出一点灯光。

    苏试道:“帮我拿一下脸盆。”

    “你到底干什么?”

    吉尔斯无法理解地把脸盆递给他。

    苏试接过后开始往自己身上倒水,然后开始搓洗淋到的地方,水从他的大腿上流下去,流下窗台,顺着墙壁往下淌,淅淅沥沥地落在底下的泥地上。

    吉尔斯站在他背后,只看到窗框中一个白皙的背影,映着火光的肩胛骨随着动作微微耸动,偶然闪过一道金蜜色的流光。

    一阵风吹过,窗口的人瑟缩颤抖了一阵。

    吉尔斯上前一步,想着要不要抱住他,但随即又觉得实在怪异。他纠结了一下,便翻出自己的貂皮围脖,一脸迟疑地给苏试戴上。

    “谢了。”

    苏试微微扭脸道,愉快地晃了一下腿,用脚跟敲了一下墙面。

    如果那晚黑暗中有人从那面窗户下的街巷中路过,也许会在金橘色的光芒中抬起头,那么他就会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年,颈上围一条貂皮,光着身子坐在窗台上淋唧唧。

    *

    训练馆。

    “嗖——”

    苏试端着十字弓进行射击,锥箭扎入草垛之中。

    十字弓上并不难,和弓箭不同,它不需要花费大力气开弓,而且自带瞄准器。不过苏试希望能够不用瞄准也能射击精准。

    他一共只有四支箭,四支箭的箭头各不相同——尖的是锥箭,用来穿透骑士的铠甲;宽头的呈“v”型,专门用来射马;其他两支都是通用箭,只大不同,威力有所差异。

    苏试支付了一块黑麦面包,得到了在这里使用十字弓一时的会。

    一只矮叽叽的黑脸绵羊迈着短腿在他脚边蹦跶,那是神庙里的羊,因为苏试有时也会帮羊倌照顾一下,这只羊变得很黏苏试了,今天一个不注意,被它跟了出来,苏试过会儿还要送回神庙里去。

    苏试取下草垛上的几支箭,重新走到一百码开外,将箭插在一边的草垛块上,重新给十字弓上箭。

    吉尔斯不知何时依靠在廊柱旁,此时走出来,站在这一处被围墙包围的院地上。

    苏试专注于瞄准,调节弩弦。

    吉尔斯颇为嫌弃地看着他:“你学什么弓箭啊?”

    在这个时代,兵种也是分贵贱的,骑士眼中的弓兵十分低贱。在战场上,如果他们觉得前方的十字弓兵妨碍了冲锋,他们会毫不怜惜地把这些属于己方阵营的弓兵用马蹄踩死。

    不要是贵族了,稍微讲究体面的人都以学箭术为耻。

    苏试不习惯一心二用,他做了个势,让吉尔斯不要跟他讲话,继续射箭练习。

    吉尔斯站了一会儿,见他果然不再搭理自己,便无聊地走来走去,去摸一摸墙上挂着的十字弓。

    “少爷”

    吉尔斯想离开的,但他又看了两眼弓,觉得玩玩也没什么,就踢了一脚昂列:

    “给我拿箭来。”

    吉尔斯捣鼓一番,站到苏试身后,端着十字弓,一箭从他肩头射出,射中草垛圆心。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射就这么精准,正有些得意,却见苏试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吉尔就端着十字弓走开,走到更远的地方,以更刁钻的角度射向草垛,仍然是正中圆心。

    吉尔斯射了几箭,专注于微调的苏试都没有注意他。

    吉尔斯便觉得兴致缺缺,索然无味了,接过昂列递给他的最后一支箭,上了十字弓后,便瞄天瞄地,最后瞄中那只啃了两口草垛后,又开始胡乱蹦跶的绵羊。

    吉尔斯看了昂列一眼,昂列会意地捡起一块石头走上前,在中抛了抛,然后一下子扔出去,打在羊身上。

    羊咩咩叫着向远处奔逃,苏试被这阵叫声惊动,当他看向羊时,一支箭飞速射出,正中后颈,箭头从它毛绒绒的胸膛上透出。黑鼻羊无声地抽动两下就死了。

    吉尔斯看到苏试转脸看向他,便咧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苏试走过来,走到近前,将十字弓横起来一把抡在他脸上。

    吉尔斯捂着脸:“我操?!”

    苏试一脚把他蹬翻在地,扑上去,骑在他身上压住他,往他脸上揍。

    吉尔斯终于反应过来,抓住苏试的胳膊:

    “你发疯了?!”

    他满面怒容。

    苏试低头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好像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吉尔斯愣了一下,下意识想逃避眼神,苏试一拳打在他脸上,很快拳头又抡起来,连续地打下去。

    吉尔斯抬起胳膊阻挡:“你怎么专打脸?!”

    骑士会专门在皮衣里穿抗揍的棉服,不打脸打哪儿?

    “”

    苏试抿着唇不话。

    昂列在一边着急搓,不知道自己是该去踹苏试一脚呢,还是拉架呢,还是就袖旁观呢按理,作为一个合格的随从,他应当护主,但也正因为他是跟随莱斯多年的随从,才更清楚莱斯少爷的怪力,即使来四个身穿铠甲的高大骑士也未必压得住他。

    莱斯少爷愿意乖乖挨打,他上去帮忙怎么都像是多此一举

    帮,还是不帮,这是一个难题。

    昂列:做人真难!

    不知道揍了多久,苏试突然站起来,抱起地上的羊就走了。

    吉尔斯爬起来,擦了把一边流下来的鼻血。他挨得最厉害的还是一开始那一下,一边脸靠近下颚那一片青到发黑。

    “达克少爷下也太狠了”

    “啧,”吉尔斯鼻青脸肿地道,“饭吃那么少,打人都没力气。”

    武士一向随身会带些药,昂列拿出油膏给吉尔斯擦脸。

    过了一会儿,吉尔斯满不在乎的问道:“他到底生什么气?”

    昂列想了想道:“少爷,女孩子好像都喜欢毛绒绒的动物”

    吉尔斯一脚踹在昂列身上:“滚,他又不是女孩!”

    昂列道:“但是你射死了他的羊”

    吉尔斯生气了:“不就是头畜生吗?”

    难道他是因为一头畜生才挨打的?!

    吉尔斯气汹汹地朝前走去,昂列跟着他,快步走了几步,见他的脚步慢下来,就听莱斯少爷在前面犹豫地开口道:

    “那是什么羊?脸跟煤球似的。”

    昂列道:“是黑鼻羊,少爷。一年能产四公斤羊毛呢。”

    “咳,”吉尔斯道,“看着怪有意思的,你给我也弄一头。”

    “你要拿去跟达克少爷道歉吗?”

    “凭什么我道歉!”吉尔斯怒了,揉了揉肿胀的脸,“我难道还不如一头畜生吗?!”

    昂列放弃争论,只是实事求是道:“少爷,现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愿意卖羊的啊!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我不管多少钱!总之脸要够黑(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  作者帮吉尔斯把感情线推进三尺,吉尔斯又自己弄退三丈(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