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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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民们正在自发地搜寻邪恶的女巫。

    神庙收到了无数明里的指控和暗地里的举报。

    古雄和一干长老祭司们坐在一起商议——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飞来飞去的女巫,很明显这是一起犯罪事件——有一个邪恶的犹太女人在井水或者河水里投毒了。”

    “然后她再特意地去告诉一个女乞儿,自己是一个女巫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听从了犹太医生的吩咐去投毒,然后为了转移注意力,让人们以为那是女巫干的好事!”

    “不,这是神明的怒火,在地上燃烧。”

    “不管是什么,如果祭司院在面对大瘟疫时毫无作为,会极大地动摇人们的信仰。”

    “尽管我们都知道一切无济于事,但总得尽力而为。”

    “据我所知,在瘟疫到来之前,诅咒的童谣就已经在塞伦镇流传了,乞丐和流浪汉都看到过一个邪恶的年轻女子,那么不管是不是巫术,肯定与女人有关。”

    “针对女人展开调查,不管怎么,大方向是没错的。”

    他们开始查看头记录在案的被举报的女巫——

    “十字街的海伦娜,被六个女人举报是女巫,她们曾听到她一个人在空院子里对着空气话,就好像面前站着一个人似的。”

    “海伦娜?我记得那是一个漂亮姑娘,她的丈夫是个富商,光凭这一点可没办法判定她有罪。”

    “还有面包店的老板娘绿蒂,一个有钱的寡妇,她的叔子举报她是女巫。”

    “哼,如果她承认罪名,财产可是要充公的。”

    “不过那些被周围的人憎恨的女人,还是值得注意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也许正是她们做过什么恶事,才惹来邻人的厌恶”

    “现在人们都相信一切是女巫所为,已经有一些老太婆和独居的女人被擅自当成女巫打死了”

    “我们必须介入,进行正规的审判,避免无辜者,因为这样残忍的行为遭到迫害。只有神庙才能鉴定谁是女巫,那些愚民恣意行事,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

    就在身负重任的祭司们删选可疑人的名单时,房门被敲响了。

    *

    一连五天找不到苏试,吉尔斯快急疯了。

    他首先派人搜查整座塞伦镇,在一无所获之后,亲自带人到祭司院来,一个一个地排查和苏试接触过的人,看看是否有谁与他结怨或是其他。

    他首先强迫女祭司院院长配合他的行为,这自然惊动了古雄。

    但贞德好歹算是祭司院的“工作人员”,现在失踪了,古雄怕被吉尔斯怀疑,也不好明显地阻拦他找人,十分假惺惺地配合。

    昂列负责询问,吉尔斯坐在一边紧抿着双唇。

    一个又一个人过去,吉尔斯的面色越发阴沉。

    联想到前几天的影子刺客,他不能不产生坏的预感。

    昂列对吉尔斯摇摇头,吉尔斯对他勾了勾。昂列走到身边后,吉尔斯对着他耳语一番。

    昂列便对几个祭司院中的人道:

    “谁能提供贞德的消息,我们少爷愿意奖励他2000苏。”

    吉尔斯带人离开,

    古雄的目光嫉妒地追随着他——

    英俊的脸,强健的体魄。

    想到苏试的那句“你比不上他”,古雄更是对眼前人充满了憎恨。

    他又是如此在意他,想必定然是将他搂在怀中好好地疼爱了一番吧?

    也一定舍不得离开那娇躯,忍不住在那上面烙满自己的吻吧?

    他比他更年轻,黑发更浓密,而且出阔绰,更符合聆听亚瑟王的故事的乡下女孩对男人的幻想。

    而哪个女孩会冒着对神明的大不敬,去幻想与祭司共舞呢?

    但是他得不到的,他也休想得到。

    *

    古雄点燃地窖内的蜡烛,烛火叨扰了侧蜷在床榻上的人儿,他白皙的脚踝滑过铺在干草垫上的天鹅绒褥面。

    一张木桌搁在床榻前。

    古雄将一盏装着蜡烛的陶罐,连同饭菜篮一起放在桌上。

    苏试灵活地滚到床边,再双腿一落,坐在了床沿上。

    古雄将饭菜端出来:“看看,都是你喜欢吃的,香软的白面包、火腿片”

    “”

    苏试并没有搭理他,他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几天,已经失去了话的**。

    古雄坐到他身边,用勺子舀起一口汤汁喂到他嘴边:

    “尝尝看,这鲜美的蘑菇浓汤”

    苏试低头把汤喝了。

    神色淡然,仿佛古雄是空气。

    “”

    古雄抿紧唇,喂汤的不禁粗暴起来,苏试来不及舔净,奶汁淌下唇角。

    古雄心神一荡,就想要凑过去亲吻他。

    苏试便一转头,趴在桌上,金发散落在棕黄的桌面。

    古雄只觉他娇俏可爱,和外面的蠢女泼妇好不一样,不禁柔声哄骗道:

    “你爱那骑士什么呢?不过短短几天,他已移情别恋,另结新欢,把你抛诸脑后啦!你这个可怜的傻瓜!”

    苏试闻声转脸,依然枕在桌上,抬眼睨他,唇角勾起一点懒得争辩的笑意。

    这令古雄不胜羞恼:

    “怎么,你就是如此信任他吗?难道一个骑士在守贞上会胜过一个祭司吗?!比起来,难道不是我更愿意一心一意地待你吗?坚守童男身三十八年的我,经受过不知多少的考验!你这个夺走我内心的初贞,却又对我弃若敝履的狠心肠的人儿!”

    苏试只是无聊到犯困般地眨了下眼。

    “是了,你自恃美貌,便以为没有男人能逃脱你的掌心。”

    古雄既爱又恨地看着他那张美丽的脸,“你对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谁若被你看上一眼,就觉得是天大的荣幸。”

    他举起桌上那盏蜡烛,向苏试倾身靠近:

    “要是我将这张神赐的脸烧毁,你猜他还会不会看你一眼?”

    “”

    苏试只是看他。

    古雄脸颊边的松弛肌肉一阵抽紧,他一把扯住苏试的金发将他拎起来,另一将陶罐中的火焰递出去,递向那洁白如玉的脸庞。

    苏试仰着头,闭上眼睛,凑向烛火。

    金色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移动着一片睫毛的淡影。

    古雄下意识撤了下,苏试也顿住动作,似乎要瞧瞧到了哪儿,睁开一只眼睛去瞄那烛火。

    烛火正在他眼前,映得那蓝瓦瓦的眼睛,好似洒了金箔进去。

    他从烛火上抬眸,顷刻间光晕溢动,仿佛是他的眼神在烛火中融化。

    古雄不禁心软道:

    “你一定以为我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了吧?是的,我丧心病狂了!

    但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咎由自取!如果没有你,我本该虔诚地祈祷,继续过着纯洁的、受人敬仰的生活,是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是你让我变得面目可憎!

    你难道就不想拯救一下这个可怜的男人吗?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让他跪在你的脚下,奉你做他的圣母。”

    苏试轻轻地呼了口气,那气息来自他秀美的鼻子,使烛火一团儿地哆嗦着摇曳。晃荡。惹人心痒。

    眼前的少年就仿佛是一座活的雕像,对古雄毫无感知。

    这使古雄既有一种挫败的恼恨,又止不住地感到脊椎泛起一阵酥麻,他的双眼也因为渴求而有一种粘稠的闪亮:

    “就让我们共度鱼水之欢!来吧,让我们在这地窖内疯狂相爱,让我们在床榻上尽情快活!”

    他将脸庞压近苏试,试图将自己邪恶的脸庞烙进他的眼底:

    “如果你不亲吻我,我就要将这滚烫的烛油,一滴滴地落在你白皙的脊背上。”

    既乞求又威胁着道:

    “来吧,亲吻我的嘴”

    苏试抬眼看向他,并没有躲避的意思。

    “喜欢吗,这张脸?”

    他头一歪,将脸颊在火上烤,微笑地看着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冷冰冰的。

    火焰在一瞬间使洁白的肌肤焦黄。

    “啊!”

    古雄大叫一声丢开蜡烛。

    陶罐摔成粉碎。

    “你宁肯毁容,也不肯爱我吗!”

    他握紧拳头,浑身颤栗地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又阴沉地看着苏试。

    苏试有些厌烦地撇开脸:

    “与其爱你一瞬间,还不如爱吉尔一辈子。”

    “既然你不愿做祭司的新娘,那就去同魔鬼成亲吧!”

    古雄站到门口摇响铜铃,唤来两个五大三粗的仆役,阴沉灰白的脸显出一种痛快的恶毒,

    “把这个女巫给我带走!”

    *

    这天是星期六,宗教法庭就设在神庙。

    有谁被捕了吗?

    人们一路互相打听着来到神庙,在圣厅里挤挤挨挨到一起。

    人们既期望着神庙能够给他们指引方向,消灭潜藏在他们周围的凶险,又怀揣着一种隐秘的窃喜。

    在这个没有电视,也不能拿起消遣的年代,他们干枯的心灵,急切渴望着能够刺激感官的戏剧性场景。

    他们喜欢看到囚徒受尽折磨,如果祭司们不允许他们看,还会有人想办法筑起高台,只为偷窥一眼呢。

    圣厅前方留有一片半圆形的空地,周围摆放着一些椅子,专供镇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落座,吉尔斯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很快,在古雄的率领下,一应审判祭司们进入大厅,各自在上方落座。

    作为宗教**官的古雄坐在正中的一张案桌后。

    从侧门进来的治安官边则分列展开,和高大强壮的辅祭一道,将审判祭司和围观群众无形的隔开。

    古雄的视线逡巡一圈人群,看到坐在北面的吉尔斯——年轻的骑士仿佛身体不太舒服,一只肘撑在椅子扶上,宽大的掌捂住了额头和眼睛。

    他的双眸燃起报复的快感火焰,他站起身来示意人群安静,道:

    “塞伦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人人都知道,有一种可怕的疾病正在街巷中肆意横行,今天也许就会找上我,明天也许就会拜访你!昨天还健康活泼的少女,顷刻就奄奄一息;比野马还壮实的男子,也要虚弱得下不了床榻;就连可爱的奶牛身上,也不再流出香甜的牛奶,而是可怕的脓水”

    人们都露出恐惧、厌恶夹杂着愤怒的神情。

    “通过严格的调查,我们发现这正是邪恶的女巫,向无辜的塞伦人降下的魔咒!”

    他充分地调动起人们的仇恨,这才大声地宣布道:

    “而我已经找到了散播恶种的女巫!”

    人们不禁屏住呼吸。

    “将她带上来!”古雄振臂高呼,“女巫贞德!”

    吉尔斯猛地抬头,与古雄的视线相撞。

    两个高大的辅祭压着苏试从门后走出,他的脚都被戴上了镣铐,锁链在行止间哗然作响。

    吉尔斯猛地起身要冲上去,昂列好险才拉住他,在他耳边道:

    “我去多找点人来。”

    吉尔斯扫视周围,他很难在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中带着苏试冲出去。虽然那些治安官他还不放在眼里,但他也不能在一瞬间解决他们,没办法保证苏试的安全。

    吉尔斯按捺着重新坐下,双用力交握到骨咯啦作响。

    苏试被推搡着前进,跪到古雄正下方。

    他似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被没日没夜地囚禁在地窖,使他的反应稍微变得有些迟缓。

    但吉尔斯在人群最前方,他很快就看到了他。

    吉尔斯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

    因为竭力克制,肌肉硬得像岩石。

    苏试对吉尔斯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眼中透出一点安慰的微笑。

    沉重的镣铐磨破了他细腻的肌肤。

    他脸上的鞭痕已经消散,但新烫的焦印记还留在脸上,在那洁白无瑕的肌肤上十分显眼。

    吉尔斯看着他,只觉得自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