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孙悟空去演孙悟空？哈哈哈, 这个脑洞可以的！”听到杜院长的安排，吴箜笑的差点从寒玉床上摔下来。

    是的, 即便是住在充满了历史文化气息的石佛窟里, 庸俗的吴老板还是忍不住拿出了他的寒玉床。

    三太子毫不示弱, 随即取出了自己的黄金床。纯金造，上面还镶嵌着各种名贵宝石, 散发着土豪的铜臭味。

    唐玄奘默默找了个平整的地方，铺好了自己的被褥, 上面还了几个布丁。

    蛇精妹子在凡间的生活阅历不足，连行李都没带，想了想，不敢去蹭三太子的黄金床, 原地变成了一条筷子粗的青蛇, 把自己盘在了一个手臂大的佛像上。

    不过，这天晚上，唐玄奘却没有睡多久, 几乎一整夜，他都在临摹壁画上的那些建筑。吴箜一开始还没看明白，等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了：唐长老这是在借助那些西域诸国的标志性建筑, 寻找他还没有纳入情报网的信息！

    怪不得唐王要把深入西域诸国探寻情报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交给唐长老，看来, 唐王看中的，不单单是唐长老身为僧侣的身份，还有他过人的智慧和头脑。

    吴老板觉得自己不能认输, 他也盯着石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壁画看了很久，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闭上了眼睛……

    细作这个职业，真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

    第二天一早，吴箜是在肉汤的香味里醒来的。

    蛇精妹子终于学会了做饭。

    上次三太子无意中端了一个蜥蜴窝，临走的时候，村民们挑了两只最肥嫩的蜥蜴腿给他们包带上了，这种天气肉不容易变质，蛇精妹子一大早便切了半只蜥蜴腿下来，炖了一大锅肉汤，又用干净的树枝串了饼子，烤得两面焦黄，掰开了就着肉汤贼好吃！

    原本对于吃蜥蜴肉吴箜心理上还有些抗拒，他也很奇怪，同样都是爬行动物，他吃蛇肉的时候完全没问题，吃蜥蜴肉就有些心理障碍了。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里的蜥蜴肉竟然非常好吃，肉质细嫩，带着丝丝甜味，炖出来的汤都是奶白色的，比鱼头汤还好喝，鲜美无比，反而是烤着吃味道一般般。

    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唐玄奘和吴箜都分头忙活起来，唐玄奘要将这石窟里的壁画和文字全部临摹下来，等回到长安再慢慢参详，吴箜则拿了一整套杜院长友情赞助的取样工具，去给他老人家取样。

    其实本来按照吴箜的意思，取个毛线样，直接铲子铲几个佛像快递过去得了。

    不过，杜院长听完他这个“不成熟的建议”就一脸心脏病犯了的样子，看来这个计划是行不通了，吴箜只能跟个考古队员似得，拿了个铲子，沿着那些佛像的底座，从里面看不出来的地方慢慢抠了一点样本出来，简直心累！

    “唐长老，你不累吗？”看到唐玄奘蹲在那里临摹了半天都没动弹，吴箜忍不住骚扰他。

    “你若实在疲倦，不若换个角度想一想，我现在临摹的一草一木，等回到长安之后，都能换成世袭的爵位、俸禄、庄子、田地……”唐玄奘笔下不停，顿了顿，又叹息道，“再往深处想，我今日寻到的这些线索，他日，或许能让西征的大唐军队少牺牲几百人、几千人、几万人，我多累些，便能少死一些无辜的将士。”

    “那些西征的将士，他们真的无辜吗？”吴箜对此不置可否，无论如何，侵略者在他眼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怕唐王是着拯救西域苦难百姓的旗子。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无辜？”唐玄奘笑着摇了摇头，“你们那个网上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孩子才讲对错，成年人只关心利弊。我是大唐人，自然是要做对大唐有利的事情。假若我是西域人，那么，不定我会在这些情报里动些手脚，让大唐的西征军有来无回呢？”

    唐玄奘的语气，轻盈和缓，如涓涓细流般和悦，可是，坐在他对面的吴箜却忍不住了个冷颤。

    他怎么就忘了呢？眼前这个温柔和善、与世无争的大唐高僧，实际上却是唐王借取经之名，遣入西域刺探军情的高级间谍？！

    唐王真正走了一步好棋！西域诸国大多信奉佛教，唐玄奘又是得到了观音菩萨钦点的取经人，沿途各国无不以上宾之礼接待，却从未想过，眼前这口称阿弥陀佛的圣僧，不远千里来到西域，为的却不是取得真经，而是想谋夺他们的国土和子民！

    “好了，别哭丧着脸了，咱们这样的人，从一出生，命运便捏在旁人手中，岂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唐王派兵替我母亲报仇，令我父亲官复原职，我外祖更是当朝宰相，一家子男丁都在朝为官，如此恩宠，我若不能带着唐王想要的东西回长安，这些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唐玄奘冷笑一声，放下纸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看向吴箜的眼神，温和中透着一丝了然。

    “你若怕了，等到了边关，便自行离去吧，如今你头上的紧箍咒已经去除，他日陛见唐王，我只你难以管束，自行回花果山去了，唐王想要的东西都在我手里，不会为难你的。”

    “我有什么好怕的？”吴箜楞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意味不明地微微垂下眼眸，低声道，“正所谓做熟不做生，我在这里就只认得你一个，不跟你去长安，难道你真的让我去那什么花果山，跟一群猴子漫山遍野的撒泼滚捉虱子？”

    他不会走的。

    就像唐玄奘的那样，孩子才讲对错，成年人只关心利弊。

    吴箜至今还记得，当年星盟有一个很著名的访谈节目，请到了备受争议的星际开拓军团创始人，当时，那个言辞犀利的主持人，也是这么质疑那位创始人的：作为星盟最受争议的血腥军团，开拓军团所到之处，便意味着一个新的星球陷入了战争和杀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停止征战？

    当时那位创始人是怎么回答的？

    他先是拿走了主持人的话筒，笑眯眯地告诉主持人，这个话筒所用的特殊金属，是他们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浴血奋战，牺牲了十三架军舰才夺来的矿藏星球；然后，这位创始人又拿走了主持人的隐形耳塞、首饰、鞋子、直到放在手边的纯净水，最后，他指了指主持人赤脚踩着的地板，用无比平和的语气告诉他：我们所在的生活区，每一个角落里，你们以为理所应当本来就该在生活中使用的东西，都是我们的战士，用鲜血和生命替你们抢回来的。

    所以，别再假惺惺地什么慈悲为怀、和平至上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和平。所谓的和平背后，不过是有人替你流了本该是你们流的血泪罢了。

    踩着别人的血肉，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还要嫌弃人家的血肉太臭了，这种行为……呵！

    吴箜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好人，可是，即便如此，他也瞧不上这样伪善的嘴脸。唐玄奘的所作所为，在西域诸国看来，或许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愤的恶行，可是，对于千百万大唐子民，数十万即将西征的将士而言，他才是真正的活菩萨！

    “看来，是我瞧你了……”见这番狠话都没吓住吴箜，唐玄奘倒是对这个口口声声自己是“奸商”的家伙，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亲眼见证过的战争，可并不比唐长老少。”吴箜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唐玄奘，“我曾经在历史书上看到过唐王的画像，不过据你们古人画的人物跟本人都不太一样，不知道这次回长安，能不能见到真正的唐王陛下。”

    “我要是拍到了唐王陛下的真实相貌，这张照片可是星盟独一份，那可太值钱了，估计拍出来的价格，够我砸钱给你家悟空直接开一家娱乐公司了。”

    见他三句话不离赚钱，唐长老不由失笑。

    “好了，继续干活吧，多攒点东西，到时候别唐王陛下了，就连长孙皇后也不是见不得。还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待我们在长安的宅子安顿好了，也可以邀请他们到家中作客，到时候再给你请些墨宝……”

    “那我们就真要发财了哈哈哈~”吴老板欣喜若狂，听唐朝不少名臣都是著名的书法家，要是能搞到真迹，不别人了，杜院长那老头肯定倾家荡产也要买的，他儿子那么有钱，不定……嘿嘿！

    “好了，别笑了，忙完了就赶紧来帮忙，石壁上的文字太多了，抄是来不及了，先用你那个摄像头拍下来，回长安再慢慢整理。”唐长老也不想扛着一大堆羊皮纸回去，再了，他总得给自己多留点后手，万一唐王卸磨杀驴呢？

    在成为游魂的那些年，唐长老眼睁睁看着大唐皇朝从盛世到覆灭，一个又一个王朝兴起、衰败，那么多皇帝，能够和一起江山的兄弟善始善终的，几乎没有，最著名的就属历史上有名的“杯酒释兵权”了。

    可笑那宋太祖赵匡胤，自以为轻描淡写卸掉了高级将领手中的兵权，加强了大宋王朝的中央集权，殊不知，没了核心将领的军队，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军团，大宋富有四海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唐王对跟他一起江山的兄弟确实很好，可是，唐玄奘不敢肯定，这位在历史上威名赫赫的一代帝王，对于他这样藏在暗处、掌握了太多秘密的细作，有没有那个宽容之心。

    他不敢赌，所以，西域，会是他回归大唐的投名状，也会是他留给自己的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