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咽下闷亏(任性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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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世谦一看来人大惊失色:“怎么是你?”

    陈峰冷眼扫他一眼,侧头道:“妹,你先出去。”

    南怀珂摔在地上被瓷片划破了,抬头一看陈峰,见他堪堪挡在自己面前拦住潘世谦的来路。比起南崇铭,这才是一位真正可敬可爱可靠的兄长。

    她恍然间想起兵乱那年他保护自己的模样,当下竟不由乖巧“嗯”了一声,听话得退到了甲板上。

    甲板外还站着一位眼生的姑娘,一生素衣干净利落,头发在背后梳成一根长长的辫子。南怀珂还没有开口,就听背后舱里传来缠斗的声音。

    她不免担心,那姑娘却开口:“姐不用担心,峰少爷必吃不了亏。”

    话才完不久,就听船舱那头的甲板上传来一阵水声,附近岸上有人喊:“啊呀,有人落水啦!”

    南怀珂不再犹豫,立刻冲入船舱,只见陈峰一人从那边甲板上下来,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

    “他呢?”

    “被我丢到河里自己游回岸了,我想一时半会他是不敢再来招惹你的。”

    陈峰自懂事起就一直跟在岐国公身边,少年时也是在兵乱中出生入死过的。他的身更趋向于迅雷不及掩耳地杀人,潘世谦的那两下子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撩开帘子往外看,果然见潘世谦正凫水往岸边游去,神色痛苦狼狈,脸上却是一点伤也没有。南怀珂不免疑惑:“你打在他哪儿了?”

    “身上,看不见。”

    南怀珂哑然失笑,是了,潘老三还知道要脸,趁着夜色赶紧滚回去也没人知道落水的是他。他理亏,回去必不敢告状,若是打在脸上潘家人见了必然大闹一通,若是打在身上,他只能挨一顿毒打吃下闷亏。

    这位义兄还真是心思细腻。

    她放下帘子笑笑:“幸亏有你提前提醒了我。”

    原来这江岸的一众酒楼里,有一间恰巧是属于陈峰的。

    陈峰虽只是个义子,岐国公对他却是如亲生的看待。更何况男孩子家,将来入仕应酬交际中总要宽裕一些,因此就将自己名下这处产业送给了他。

    “这条画舫是我朋友的酒楼所有。”陈峰:“青弋江边酒楼的老板谁不认识谁,他告诉我南怀秀订了这里,所以我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她是伙同旁人要来害你。”

    南怀珂由衷感激:“多亏哥哥将酒水都替换了,他们果然在里头加了东西,只是原来里面放了什么?”

    “这些人奸诈,知道你必然不肯饮酒就将药下在了茶水中。茶中的东西叫帐中酥,喝了就像酒醉般难受痴傻。青楼里的老鸨对付不肯接客的姑娘,第一夜用的都是这个。

    南怀珂的神色骤然变冷,只觉得冷风嗖嗖往船舱里灌,激得全身生下冰凉。这些人,果然是无耻到极点。

    同样身为女子,南怀秀却是相煎何急她心里想着,忽然低呼一声想起知夏。来了这么久,那傻丫头是不是还在岸边等着?

    “你不必担心知夏,”陈峰看出她的心思:“我已着她回去。”陈峰着走到甲板上对外头那姑娘低语几句,眼看那姑娘撑着另一条船走了,他这才返身回来。

    南怀珂狐疑问:“你要做什么?”

    “我没南怀秀这么下流,不过她可以下药害你,我当然也可以略收几分利息。你回去就知道了,我先送你上岸。”他转身去到甲板上收起船锚,撑着杆慢慢往回驾。

    南怀珂也跟出来,看到两岸灯火辉宏、耀眼争光,随着晚风吹动摇曳,生出数不尽的红色光晕,灯火倒影在江中成为另一个虚幻的世界。

    上了岸她想自己走一走,陈峰还是不放心,嘴上答应了却要求亲自陪她走回去。

    此时夜市里已经人声鼎沸,左顾右盼只当猎奇,二人并肩穿梭在人群中走了一阵,身后的人群突然攒动不安起来。

    一名满面灰尘的少年里捧着两个烧饼从那边跑来,拥挤的夜市左右都挤满了人,南怀珂闪躲不及,一下子就被他撞了满怀,少年中的东西散了一地。

    后头跟来的伙计追上来一脚踢在他身上骂:“偷东西的痞子,胳膊上还没几两肉就敢来店里抢东西吃,我看你是活腻了!”

    少年只是抱着头蹲在地上任其打骂,伙计宣泄一阵也捞不着好,狠狠踩了地上的烧饼两脚这才离开。少年这才起身,捡起地上脏碎的烧饼拍了拍,看样子,是还准备带回去吃。

    南怀珂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话,一旁陈峰却伸打落少年中的东西,掏出一锭银子:“拿去买干净的吃。”

    少年狠狠瞪他一眼,抱着无谓的自尊倔强道:“不要你施舍。”

    “不是给你,是给你的家人。”这孩子抢了三张饼,显然不是只为一人果腹:“你舍得家人也吃地上的脏东西?”

    少年低下头不话,陈峰懒得和他废话,徒自将银子塞到他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南怀珂跟上去看着他绷紧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那孩子很可能是个孤儿,无依无靠比同样身为孤儿的陈峰更惨,想必他见了心中一定很不好受。陈峰于她而言不止是家人也是恩人,她衷心希望他一切都好。默默走了一阵,她打破沉默:“以己度人,你可怜他是吗?”

    “人一落地就成了这世上的风筝,飘飘荡荡最后也不知道去哪,不过都是挣扎着求生罢了。那孩子是这样,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风筝乃是浮荡之物,只是不管怎么飘荡都好,中都有游丝一线,哥哥的线就在南家。现在你这么,是不把国公府当家,不把父亲当做义父,也不把我当做妹妹了。”

    陈峰没有话,像是在想着什么。

    南怀珂又道:“我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只盼你不要因此生疏了我们的兄妹情分。”

    “这种事你又怎么会懂。”陈峰幽幽回了一句。

    “我为什么不懂?”

    “你在京中有太后撑腰,住的也是自己的家,和我根本不是一路人,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寄人篱下。”

    南怀珂替他心酸,心我懂的。从前父亲和弟弟去世后,我在南家和在潘家都和寄人篱下没有区别。如今住在南家,如果不是已经得了教训,那和从前也是没有半分分别的。

    因而她笑道:“我当然懂,没有父母在身边的人都是寄人篱下的。”

    陈峰一愣看向她,从她的面上看到的是真诚。

    她是懂自己的,何必硬要拂她一番好意。因而当下便没有再将话顶回去,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又都一起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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