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别有用心
这日知夏起了个大早,只因她家姐突然要去听戏。真是奇怪,姐是从来不喜听才子佳人英雄儿女的,今天怎么突然起了这兴致?
而且国公府的姐要看席,当然该是去最一流的戏班,或是请回来开堂会。就当不舍得花大价钱请回来开堂会,那也该去好去处。可她家姐要去的这处偏偏只是个三流戏班,至于究竟是为什么,姐却什么都没有。
马车行驶半日停下,知夏撩开帘子当先踩着轿凳下去。
她原以为三流戏班必定门可罗雀,可是到了现场才发现这戏园子竟然热闹的很。只是看戏的人中并没有什么达官显贵,可见戏班子虽不入流,唱的戏却是街头巷尾的贩夫走卒爱听的。
因为南怀珂早几天就让牟来定了个雅间,所以戏班子的伙计早就等候在门口。
伙计见贵人来了,虽然对方没明自己姓谁命甚,但见一身贵气就知身家不凡,所以忙点头哈腰迎她进去,上了楼梯一路引至二层雅间。
雅间中早就备了一摞基本的瓜子点心,南怀珂坐下又点了壶茶,送来尝了一下倒也不赖。
戏班伙计陪着笑在一旁问:“贵人可还满意?”
南怀珂没搭理,倒是知夏上去打赏了块碎银子:“这不用你伺候了,出去侯着。”伙计抓起银子塞入袖口,反复谢了几声才眉开眼笑地出去。
蝉和牟退到角落随侍,知夏站在一旁端茶倒水递帕子。等到台上开场,她才知道为什么这三流戏班这样受人欢迎。
第一出暖场过后,接上来上演的是一出玩笑戏:
一个脂艳粉浓的媳妇正在山路上走,忽而从一旁冲出一个劫财的乡痞。媳妇哆哆嗦嗦十分柔弱,乡痞提着一根棍子耀武扬威,一边威胁对方交出值钱的东西,一边就挥着棍子作势欲打。
媳妇急中生智自己的钱财都藏在内贴衣服里,要脱了外衣拿出来也行,只是非让乡痞闭上眼睛。
乡痞求财心切依着照做,媳妇又不行,非得让他两蒙住自己眼。乡痞便依言丢下棍子照办,媳妇自然趁捡起棍子。
二人优劣之势顷刻发生变化,媳妇举着棍子打了乡痞两下,反而逼着对方剥去他自己的衣服。乡痞畏惧拷打,只得脱了鞋子又一条条脱裤子。
直脱了有八、九件,最后露着两条毛茸茸的腿求饶,身上的是最后一件,断不能再脱。
台下观众哄堂大笑,一边一起哄一边喊着“脱脱脱”,媳妇扭着水蛇腰问众人:“要不要饶了他呀?”
“不饶。”
“让他脱。”
“脱光光。”
媳妇转了转眼珠道:“算了,我呀还赶回去给婆婆做饭呢,晚上再让他脱。”
众人又是一阵油腻的嬉笑声。
知夏彻底明白了,感情唱得都是以丑角为主的段子呀,这种市井戏最是通俗热闹,难怪这里挤了这么多人。官宦家的人自命清高附庸风雅,是断断看不上这种戏的,反倒是平头百姓图个乐呵最爱看这,怪不得是三流的戏班一流的生意呢。
南怀珂看着演媳妇的女子退下场,叫过牟如此这般低声嘱咐一通,牟应下即刻去照搬。
门尚未关上,就听得外头的戏班伙计在对人:“我这位爷您真不能进去,这是咱们这的贵客包下的包间,旁人不能进的。”
有人道:“什么了不得贵客,还能比我家主子贵?”
“不得无礼,”另一人道:“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
台下戏班提调报了新唱,锣鼓声响起已经听不见包间外头在什么。伙计打开门先伸进一个脑袋,随后看了看知夏的脸色嘿嘿讪笑着进来。
“不是让你在外头侯着?”知夏明知故问。
伙计讪笑着弯腰:“外头有位公子要见姑娘。”
南怀珂慢悠悠喝了口茶,靠在椅背上并不话,知夏心领神会扭头对伙计:“我们不认识什么公子,今日来这并没有约一个人,你去回了‘不见’。”
伙计却并没有走出去,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知夏一瞧就明白了:“呵,感情你是拿了外头的银子吃两家的茶礼,逼着我们不见还不行了?你信不信回头掀了你这草台班子?!”
“哎哟姑奶奶,”伙计忙抱求饶:“您别急,我去回,我这就去回。”罢灰溜溜跑出去,不一会儿却又进来道:“嘿嘿,最后一回。那位公子就一句话,‘姑娘如何不念昔日白蹄乌之恩’?”
南怀珂掀了茶盖正在吹茶叶,听到这话不由停下动作怎么会是他呢?
萧凌贵为皇子,这样的身份不该到这种戏园来,就算她自己,也不过是因为别有一番用心才来的。
他来这种地方想干什么?古怪的很。
她想了半刻盖上茶盖:“请进来。”
伙计放下心里一块石头收了门口那位公子的银子不好不办成事啊,难不成还得把银子还回去?于是连忙就去请人。
要是常人知道皇子驾到,必定早就殷勤起身迎接,可是萧凌进入雅间时,南怀珂仍旧坐在椅子上一派悠闲,片刻才放下茶盏起身款款行礼。
萧凌没有介意这些细节,反而客气道:“打扰南姐的雅兴了。”
南怀珂微笑:“不过是图个热闹,市井玩笑戏谈不上雅兴。”
“原来南姐是喜欢热闹的人吗?”萧凌问:“可是京中各家世宦书香举办的宴会上,我好像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你。”
“我常爱在家,并不曾去过哪家宴会。”
“连世家之宴都不去却会抽空来这,看来南姐是个好戏之人。”
“五皇子此言差矣,我并不喜欢听戏,而是对座下观众很有兴趣。”
“这怎么?”
南怀珂瞥了一眼对面的人:“看戏之人千奇百怪,譬如殿下这样的身份,居然会到这里看这样的戏,行动如此意外不是很让人好奇吗?”
萧凌听了这话不禁笑出声,一副明目剑眉显得更加丰神俊朗。
他笑着:“南姐话还是这样犀利,比大宴之上面对潘家公子时毫不逊色,有趣。”言毕不请自坐:“坐罢,这么拘谨又是何必?其实并不是我喜欢来这,我今日是跟着南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