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另一封信(一更)
二太太之所以脸色难堪是因为为着前番种种,南骏峨都气恼她没有好好教导孩子,并一连在外书房睡了两个月。后来好不容易回到内宅睡了几天,又不习惯还是自己搬出去了。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毕竟是四十岁的人了,夫妻之间早就没有年轻时的情意,一旦分别数月,不管哪方面都突然变得非常陌生,再要回到从前也就难了。
这事夫妻之间的私密事,也正是她难以启齿的苦处,连怀秀怀贞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陈峰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了出来,真是没脸没皮又可恶!
二太太的表情十分僵硬:“这是长辈的事,与你无关。”
陈峰看起来十分体贴地笑着:“二婶误会了,我只是想劝您多关心关心二伯,毕竟听二伯最近常常往陈大人府中跑。”
南家不许豢养歌姬,可是京中其他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却都是秉承了蓄养家妓的风气的。家妓一物,平时可助其声色之娱,又可作为朋友间相互赠送狎玩、联络情谊的礼物,实乃是很平常的事情。
陈大人家自然也有。
陈峰道:“二伯是住在外书房,可有几次根本不在府内过夜,二婶不知道吗?”
“什么?”外头官场上的事,南骏峨不,二太太当然不会知道。
陈峰冷冷道:“二伯大约是上了年纪喜欢热闹,听他最近常跑陈大人府上,鸣钟吹管笙歌彻晓,陈大人还要将自己的一名侍妾赠给他。可见是常去常玩,那名侍妾伺候得颇顺心意。”
“你可别胡八道,”二太太咬牙切齿道:“再南家不能纳妾。”
“的是,收作外室怕也不妥当,难怪总往那边跑看来是收不住心了。自古英雄爱美人,二婶也要看开点,只是二伯若果有此心,传出去对南家的名声不利。二婶身为贤内助,也该多提点劝诫呀。”
老爷年轻未成婚的时候就花心多情,这一点二太太是知道的,只是成亲这么多年来因有祖训压制,所以南骏峨才一直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这事怎么闹得连陈峰都知道了,她自己却不知道,一想及此处就觉尴尬丢人。陈峰眼见她一张老脸阴晴不定,这才冷笑一声带着南怀珂离开。
二人在园子里且逛且行,两边翠竹夹道、苍苔遍布,路中间是一条石子铺就的羊肠径,统共只能二人勉强并行。此时日头已开始下落,余晖浸染了竹林。两人并肩走在甬道上,蝉和牟远远落在后面低头跟着听候差遣。
南怀珂的上拿着一张纸,上面是陈峰查访出来的、关于女伶黄红玉的一些东西,她反复看完两次叹了口气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黄红玉真是个糊涂人,逢场作戏的甜言蜜语她竟也会相信。”
“这就是你想得太简单了,戏子也是见多世间苦乐的人,又岂有不懂的道理?若不是打赏的金钱动人心弦,哪里就能让她甘愿在没有买定的情况下就离了。”
“你的是,果然还是财色动人心。”
“你要我查的这些对你有用?”陈峰问。
“有用,很有用。”她将纸叠好收起,又想到方才陈峰对二太太的话,不禁好奇问道:“哥哥,二房和陈大人家侍妾的那件事情你的可是真的?”
陈峰并没有表现出对这桩风月传言的兴趣,只是听她问起才漫不经心地回答,是什么风言风语,却也未必空穴来风。想来也是,南骏峨实在没有更多更合理的理由,三番五次出入陈大人的宅邸。
只是拿这话去给二太太听她本来就是个多思多心之人,凡事喜欢自己掌控。如今让她知道夫君在外头有这样一桩秘密的事,偏偏他还不进自己房中过夜,这无疑是大伤脸面的事情。
这个陈峰作弄起人来,原来竟是这样刁钻促狭。她侧头去看他冷峻的模样,又想到他方才极具反差的表现,不禁噗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随口敷衍。
回到院中,知夏听见外头的动静,出来看时南怀珂已跑上台阶。她照例是要问一问二房找她去是有什么事的,南怀珂了,知夏免不了气呼呼嘀咕一番。
“你气什么,他们又不是我爹我娘,难道真能逼我嫁了?这么折腾,我看就是他们自娱自乐。”
“人家就是气不过嘛,二太太把她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生怕折腾不了我们似的。哦,对了”知夏拿过一封信:“姐快看,今儿白天出去的时候到的海疆来的信。”
南怀珂一愣,海疆来的信必然是父亲的,抓过一看,果然是岐国公的字迹。
她将信封撕开抽出信纸,展开看时,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只是那最后一行字却看得她面色凝滞。
知夏凑过来问:“老爷什么?”
南怀珂避过她敏捷地将信纸折上:“没有别的,就是关于我的婚事的。父亲,绝对不能嫁给潘家。”
这是实话,国公爷收到二弟的家信后,先后给南骏峨和南怀珂分别寄出一封信。只是给南骏峨的信中打着太极不赞同也不反对;而给女儿的信中则明明白白写明了不赞同这门婚事。
他不明确拒绝南骏峨的提议的原因在于,南潘两家确实世代交好,明摆着拒绝会产生两个后果,一是两家决裂,二是京中的二弟偷偷投靠潘家拆自己的台。
这个弟弟从一向鸡贼,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
而女儿则不同了,她有太后撑腰,只要她求一求太后,这件事情就能很好的化解。
信上提及若是实在无法解决这次的麻烦,那么岐国公唯有亲自去信拒绝这桩婚事。但现在,他希望女儿可以温和的将这件事化于无形。
知夏听了姐的话很高兴,果然国公爷也是疼自己女儿的。也是,潘世谦那个德行怎么配的上姐?想想就觉得恶心呀。
“那老爷有什么办法?”
“父亲要我去找太后,若是实在不得要领,再去信求助。可是这件事情,我还不想麻烦太后,那样过于兴师动众,反而闹得满城风雨。”
“那姐预备怎么做?”
南怀珂想了想:“明日我要去上清宫祈福,你去让门房备好马车。”
知夏虽然没有详细问,但料想姐必是有主意了,于是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照话去办。
见她离开,南怀珂才重新展开中的信纸。她的视线重新落回正文上的最后一列字,刺得她太阳穴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