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罪上加罪

A+A-

    这日萧凌正在御书房面圣,却听外头宦官禀报北安伯和潘大公子到。

    他不禁奇怪,潘世卿才触犯了律法被解了官职,如今怎么又能跟着北安伯进宫了?就算他没有触犯律法,以他的官职也还没有资格到御书房来面圣。

    心下正狐疑间就听皇帝着人进来,他忙道:“父皇与国伯有要事商谈,那儿臣先行告退。”

    皇帝大一挥:“无妨,今日这事你也听听,看看底下都是些什么荒唐玩意儿。”

    萧凌便觉不妙,立刻垂恭敬立于一旁。

    北安伯带着长子进来拜过圣上,皇帝冷笑一声:“你可知今日找你前来是何事?”

    “臣惶恐,不敢揣测陛下天意。”

    皇帝冷眼看着潘世卿:“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干了什么好事?”

    北安伯面上一拧立刻恢复如常,只是仍旧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这个大儿子他一向是最放心不过的,和二儿子一起是他多年用心栽培,以期潘家嫡系将来在朝中文武两边皆有人在。

    前些日子潘世卿因为被属下连累,他已觉得事情十分棘,好在皇帝没有重罚,将来长子官复原职或是另起炉灶也不是没有会。怎么今天看皇帝的口风,却是好像又出了什么大事。

    北安伯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见他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之色。

    “皇上,”北安伯道:“不知犬子如何”

    “你自己看!”

    皇帝甩下一叠稿纸在他面前,北安伯捡起来瞧,原来是两首诗词,正是前些日子南怀珂派人抄录流传的那些。

    “皇上,这是何处得来?”

    “国伯觉得笔力如何?”

    北安伯一愣,不知意欲何为。玉表金钟到五更,烹茶洗脸悠哉乎。薰香侍女披貂褂,傅粉家奴取数珠。马走如龙车似水,主人似虎仆如狐。赢兴阑珊躲懒日,有官问病有也无?

    这首诗一则是讽刺太子作风奢靡,恰好暗合了他水患期间大肆饮宴的失德之处,又指出他贿赂医官无故旷朝、知法犯法的错误。

    阳进升君子,阴消退人,何如学公子,一病君王恕。

    这简直是在直白指摘太子为人,皇帝昏庸包庇轻易纵容。

    “这这都是大逆不道之言,这些东西皇上从何处得来?”北安伯完这话猛然去看自己的儿子,见他冲着自己看了一眼又心虚得低下头去便知不妙,立刻改口:“想是什么人一时糊涂胡编乱造,皇上江海之胸襟,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皇帝将他的转变瞧在眼里,因此心里更加不满。

    “你问朕这些东西是从何得来的,朕也不知。朕只知道这两首诗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若不使出点段岂不是由人指着鼻子指摘?把个国君的体面都丢尽了!潘爱卿就不要再装傻了,这两首诗,正是你的好儿子潘世卿所作!”

    “皇上,两首没有落款的诗词怎么就能是犬子所作?”

    “你还要替他狡辩不成?”皇帝冷冷:“抄录的诗词的确是副本,笔迹已无从较真。可是他在酒楼做出这两首诗时有许多人在场,这却是有迹可循有证可察的,你还要狡辩?!”

    北安伯捏了把汗知道抵赖不得,面上一黑转过身指着儿子就骂:“荒唐的畜生,吃醉了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以为世上只有你被贬过官吗,居然胆敢以下犯上!”

    这话一方面是在训斥儿子,另一方面则是他一时失意酒醉糊涂,不能全然当真。

    潘世卿是个灵醒人,立刻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连忙跪下:“微臣有罪,微臣饮多了酒一时糊涂,这才写下大逆不道之言,请皇上降罪。”

    皇帝冷笑:“一时糊涂?潘世卿,你可不是一时糊涂。你再看这一张。”皇帝抛下一张纸到他面前,潘世卿拿眼一看,脸色顿时煞白。

    北安伯见儿子不话立刻夺过来看,只见纸上写着的是:一杯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请看今日城中,竟是谁家天下。

    这完全是在皇帝继位名正言不顺,叫人如何不想起皇帝从前挤走太子和诸位皇子、夺走储位的往事?

    皇帝道:“你你是一时糊涂,可这一首分明是在那两首两日后所书,一而再再而三,可见你对朕早有不满、心生怨恨,你根本不是一时糊涂!”

    此刻,潘世卿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这首诗确实出自他,可是当时他已醉到极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所思所为,而且当时身边只有江雪兰一人而已,因此他才挥毫泼墨不再顾忌。

    事后他曾问过江雪兰这首诗去了哪里,对方告诉他已经替他毁去,他还觉得她甚是体贴。如今看来却是江雪兰和人合谋故意阴了他一把,当真是防不胜防。

    是太子吗?

    这首诗可以逆反之罪定论,北安伯也顾不得老脸了,噗通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道:“皇上,逆子一时不慎,必然是受奸人挑唆才写下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请皇上看在潘家世代忠良的份上,开一面不要和他计较。”

    “受人挑唆?”皇帝抬了抬眉坐回桌前慢慢问:“你的意思,他本是个忠冠之人咯?”

    “圣上明鉴,犬子虽无什么德行才情,可绝不是悖逆刁钻之人。实在是实在是这些日子丢了官职。他从前一向不曾失职,夙夜在公,一朝被属员所累,心生苦闷也是人之常情,还望皇上开恩。”

    非刁钻之人?皇帝心头冷笑,北安伯,你话前没有想过自己府上的尾巴干净不干净?皇帝指了指桌角上的一本折子,侍立在一旁的方敦会意,将折子双捧起交到了北安伯中。

    北安伯心道已经如此,还有什么事情能更严重?

    他接过折子来看,却发现这是京城府尹的奏折。其中巨细靡遗的讲明了三子逼死姨娘的事情,姨娘家人如何伸冤无门,潘世卿又是如何依官作势,要府尹替潘家遮掩过去。

    北安伯也是明白人,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芝麻绿豆大的罪名都能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他不能够知道的是,让府尹漠视潘家指示而将事情呈报到皇帝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刻站在一旁看起来置身事外,内心却虎视眈眈的五皇子萧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