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一箭之仇
胯下的马受了惊,跑得飞快。傅朝云两手紧勒着缰绳,半点不敢松懈。
那黑衣人的头领见她要跑,连忙抽出箭来瞄准。
“噌”,响箭破空而来,傅朝云躲闪不及,便中了这一箭。
“噗”,傅朝云受到冲击,猛地吐了一口血,却更紧地抓住了缰绳。
她不敢放手,身后的人都在等她去求援。更何况,那些人那么想要她的命,她怎能让他们如愿!
那黑衣人的头领见命中了,嘴角划过一抹笑意。孟行至阻拦不及,见傅朝云背后染了大片的血就不敢多想,一刀劈了过来。
那黑衣人转身架住,然后又厮杀起来。
晕月镇。
陆景恪追到镇外的时候,两个人的脚印便消失了。
陆景恪沉了沉脸色:“去马市问问,有没有人买了两匹马。”
片刻之后,影拎着玉佩回来说道:“世子爷,马行的老板说有人用玉佩换了两匹马,应该是傅大小姐。”
“马行的老板有没有说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傅朝云若是在镇上留宿还好,若是往镇外走的,恐怕现在不知道在哪了。
影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马行的老板说,是一个戴帷帽的男子换的,应该是孟大人。据说此人一向行事谨慎,没留下什么信息也实属正常。”
“世子爷”,往前探路的人回来禀道:“距此二十里地有人正在血拼。”
陆景恪心里一紧,连忙调转马头,冷声吩咐道:“加快速度赶过去。”
那人连忙在前边引路。
落河县。
傅朝云到县衙的时候,几乎要昏死过去。完全是凭着一股毅力走到县衙门前击鼓。
因着夜色已至,县令正要休息。听着有人击登闻鼓,不由得气急败坏地边往外走边骂道:“哪个刁民这么不长眼,大晚上的跑过来扰了本老爷的清静。”
师爷跟在他身后说道:“小人这就派人去把他赶走,老爷只管回去睡觉。”
“唔”,那县令答应了一声儿,然后就往后堂走。
那师爷连忙耀武扬威地吩咐衙役道:“还不快把门前的人轰走!”
几个衙役骂骂咧咧地开了县衙的大门,然后说道:“干什么干什么!过了审案的时间了,有事明天再来。”
待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不由得猛地吓了一跳!
脸色苍白的人,嘴角晕开了血迹。背后插着长箭,血都染红了衣袍。从台阶到登闻鼓下,一路蔓延。
那衙役胆子小,见此情景,大喊一声“出人命了”就往门里躲。
傅朝云偏过头去斜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我乃当朝从二品银青光禄大夫,圣上亲命的钦差大臣,速叫县令过来见我。”
后堂。
砰砰砰……师爷有些忐忑地敲着县太爷的房门,生怕惹怒了屋里的人。
“干什么!”
县太爷穿了一身中衣,脸色颇为不好地骂道:“长本事了是吧!信不信我明天把你赶出去。”
“太爷”,那师爷苦了一张脸说道:“门外那人,自称是钦差。”
县令的睡意清醒了一半,然后转头问师爷:“上边那位是不是说,若有钦差,一律按假冒的抓起来?”
那师爷流下几滴冷汗,颤声说道:“可不是,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县令披了外衣出门,然后往堂前的太师椅上一坐,吩咐道:“将堂下击鼓之人带上来。”
几个衙役可不管怜香惜玉,推推搡搡地把傅朝云带过来。
那县令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堂下何人!竟敢冒充钦差大臣!”
傅朝云本就中了箭,一路上失了不少血。
此刻听县令这么问,强撑着抬起头来说道:“我便是钦差大臣,从二品银青光禄大夫傅朝云,何来冒充!”
那气势,虽一人应对眼前数十人,却也毫不见颓势。那县令隐隐觉得弱了几分。
那县令一拍惊堂木,壮着胆子喝道:“有何为证!”
傅朝云挺直了背,血虽是不流了,却是疼得要紧。
“往晕月镇方向去,城外十里。圣旨在孟大人手中。”
说完便再也忍不住,直接就晕了过去。
那县令见衙役们都看着,不由得有些心虚道:“看什么看!此人定是一派胡言!还不快给我关到天牢去!”
底下的衙役都低了头,连忙都上前去架人。
却不想还没碰到,一把匕首便直直地戳了过来。
“我看谁敢动!”
那衙役下意识地缩了手回来,然后抬头看过去。
门外的烛火打在陆景恪脸上,只觉得杀气凛然。一身松绿的襕衫上,沾了血迹,看起来十分诡异。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走到公堂中央,然后打横抱起了地上的人,直接往门外走去。
县官回过神来,大声喊道:“何人擅闯公堂!”
陆景恪连头都没回,直接道:“平西王府世子,陆景恪。”
那县令顿时不敢动了。笑话!平西王那可是有名的杀神,谁敢去触霉头。
其实傅朝云站在堂上的时候他便已经信了大半。只是,上边那位可是明白吩咐了。
若是有钦差到了,一律按假冒处置。旨意都下来了,谁敢违背。那位头顶上关系可大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到此处,他手中的惊堂木“啪”地一声,便掉在了地上。
师爷连忙上前捡了惊堂木:“大人,现在怎么办?”
县令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赶紧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平西王世子会放过他们?
悦来客栈。
店主揉了揉眼睛,卸了门闩,只见门外站着两人。
前边的男子一身黑衣,面色冷淡。后边的公子怀里抱了个人,一身清贵,看上去就不是寻常人。
“两位公子是要住店吗?恰好还有上等的雅间。”
陆景恪点了点头,影便扔给那店主两锭银子说道:“包两间上等的客房。”
那店主忙接了银子,然后引着二人往楼上的雅间走去。
“几位客官来得正好,正巧今天有人退了房。”
陆景恪没有接话,到了客房才吩咐了一声:“去找大夫!”
这大晚上的,哪去找大夫。那店主刚想犹豫,看见影腰间的剑,不由得一颤。
片刻功夫,店主便寻了个老大夫过来。
陆景恪挥退了店主,然后关了门吩咐道:“去瞧瞧床上的姑娘。”
那大夫连忙往前走去,看了看床上趴着的姑娘。只见尺长的一根断剪正直直地插在背上,血迹都把衣服染红了。
他行医几十年,还没见过这样凶险的情况。箭入两寸,力道再大些估摸着就穿心了。
这位置,偏巧还在心脏旁边。
老大夫擦了擦鬓边流下的冷汗,颤颤巍巍道:“需要立刻取箭。”
陆景恪看了看傅朝云的脸色,白得就像一张纸。
他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汗:“取吧!出了事我负责。”
那老大夫愣了愣,然后说道:“需要人参,麻沸散,金创药,烈酒和匕首……”
“影,下去准备。”
影便隔着门应了一声,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推门进来道:“主子,都准备好了。”
大夫开了门,然后接了托盘过来,走到床边说道:“需要先用麻沸散,然后把伤口周围的腐肉剜下来,再按住伤口拔箭。”
陆景恪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床边,垫住傅朝云的头。
“公子,恕老朽直言。这拔箭十分凶险,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伤及心脉。”
陆景恪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若是这箭不取她就能好好的了?”
那老大夫擦了擦汗:“公子说笑,不取,自然更活不了。”
“既如此,便拔箭。无事便有赏,有事,也算不到你身上。”
那老大夫便抖抖索索地割开了傅朝云身上的衣服。因着伤口结痂太久,血都凝固了,只得连皮带肉地撕下一块。
傅朝云闷哼一声,昏迷中捏紧了陆景恪的手。
陆景恪轻轻地拍了拍她,然后低声哄道:“不怕,我在,把箭取出来就没事了。”
傅朝云迷迷糊糊地似乎听见了陆景恪的声音。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因是正低着头,所以陆景恪也没看到她睫毛轻轻颤了两下。
“乖,会没事的。若是有任何事,我便陪你一起。”
那大夫抬起头,诧异地看了陆景恪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撒上麻沸散。
许是药效,傅朝云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大夫小心地觑了一眼陆景恪:“公子,要剜肉了。”
陆景恪点了点头,他才尽量稳住手,旋下来伤口周围坏死的肉。
傅朝云没有动,也没有什么反应。那老大夫抠了参片递给陆景恪。
“给她含着,吊气。”
陆景恪接过来,然后给她含在嘴里。傅朝云舌头一动,舔到了陆景恪的手指。
他身子一僵,便听到大夫道:“公子按住上半身,要取箭了。”
陆景恪混混沌沌地照着大夫吩咐的话去做。那大夫颤颤地握住断箭,猛地用力。
温热的血溅了陆景恪一脸,那大夫便手忙脚乱地撒了金创药,然后又垫着纱布止血。
半晌,陆景恪才回过神来问道:“如何?”
大夫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把了个脉说道:“性命无碍,止住血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