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打火机
哐当——
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一只酒瓶子,砸中了偷袭秦慕白的保镖,伴随着哀嚎声起,酒瓶子滚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地上一片狼藉,从玻璃渣子里骨碌碌地滚出来一颗圆溜溜的梅子。秦慕白看着被酒水泡得表皮发胀的梅子,心里有了数,一抬头正巧跟诺普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Go——”诺普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脑袋,大声用英文提醒他。秦慕白点头会意,从眩晕倒地的保镖身上跨过去,用力拉开大门把他的乐队成员们挨个掩护了出去。
“嗳,你怎么办,还不出来吗?”秦慕白顺手抄起一张椅子,把攥着铁棍来追人的保镖抡翻在地,神色焦急地冲诺普喊道。
“我还撑得住,你先带我的人走。”诺普从桌子底下侧滑过去,两手抓住桌腿一把掀起,开始进行撤退拉锯战。
秦慕白听他这副胸有成竹的口气,料想诺普一时半刻的也不会吃亏,便转身去门外疏散乐队成员离开了。
“快把门堵住,别让这洋大个也跑了。”管事气急败坏地目送着秦慕白大步离开,伸手一指诺普,勒令保镖们迅速出手拿人。
热闹的办公室里,散乱的文件袋飞舞到半空中,落下了一地的雪白纸张。诺普仿佛一只动作敏捷的波斯猫,起伏着与身高不符的灵活身板,自由穿过人群,一点都不像个手脚粗蠢的洋大个。相比之下,身后的追兵们就像被静止在卡带的默片上,在大荧幕上独自上演寂寞。
“哈利路亚!”诺普蹲下身子躲过一记钢棍,反手捡起武器敲倒了最后一位拦路虎。在离开办公室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用中指送了一个飞吻给落在身后的追兵们,表情得意得简直不像话。管事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恨不得抬拳捶墙。
百货商场有通向外面的安全出口,诺普沿着过道一路奔下楼梯,单手紧紧捂着肋下,在刚才的缠斗之中,他虽然应对机灵,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挂了彩。
诺普咬牙忍痛,抬起胳膊加速迈下楼梯,再下一个过道拐角,他就能摸到出去的安全门了。他不确定有没有商场保镖在那里蹲点,但没有其他的脱身办法,要是被缠上的话就只能硬闯了。
来也巧,他担心什么就来什么,正当诺普准备下最后一层楼梯的时候,过道拐角处忽然出现一个黑影子,用力拉了他一把,诺普脚下一滑,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
“Fait chier!谁在挡路?”诺普在挣脱手臂的同时,抬头一看及时停住了骂声,他看到了秦慕白。这俩人站在原地是统一的狼狈,且比之诺普,秦慕白还更要让人意外些。原本他穿在身上光鲜亮丽的西服,在经过刚才的混乱之后,已然是皱巴巴地套在身上,全然没有了先前的体面影子。
“Qin?”诺普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去,了一句叫秦慕白脸色作难的话,“孟雪回怎么没来?”
秦慕白听他提起孟雪回,心中很不悦,“难道你想再添一个人,过来陪你一起挨吗?”
“我以为你们总待在一起。”诺普牵连旁人自知理亏,站在原地耸了耸肩膀,很识相地把这话题一笔带过。
“很快就是了。”秦慕白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很潦草地扫了他一眼,若万事不提孟雪回,便激不起有心人的竞争意识。
“那就是还没在一起了。”诺普顺利套到了他的话,咧开嘴角笑得意味深长,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轻佻表现。
秦慕白心中反应过来之后,一双秀致的桃花眼死死盯住了诺普,是时刻提防着他要孟雪回的主意。
诺普右眼带了一圈淤青,映衬着覆在睫毛下的紫瞳,瞧起来真真儿叫个青紫分明。先前他火急火燎地忙着奔走,还没察觉得到,此刻歇下来,方才发现受伤的眼睛已经疼得睁不开了。
他半眯着眼睛,靠在墙上从摸出先前抽剩下的半截烟,四处摸了摸口袋,没找到火柴盒子,转向秦慕白道,“方不方便借个火?”
秦慕白听了这话,动了动抿成直线的唇角,开始翻找西装口袋。他久入影圈,形形色色的人跟事都见得多了,纵然自己没有烟瘾,却是随身带着火机的。不一忽儿,秦慕白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镀银雕花的港牌火机,他人未上前,就手把东西抛给了诺普。
诺普心愿得偿,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稳稳当当地伸手接住火机,开口对秦慕白道了一句“多谢”。他靠在墙上嘴里叼着香烟,于心情放松之下,还用法语哼了句民俗调。
秦慕白双手插在西裤兜里,倚在墙上长腿交叠,想些什么欲言又止。诺普留意到了他的神态,掐着烟蒂掸了掸烟灰,对他开口问道,“秦,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讲。”
秦慕白盯着对方那只眯成直线的青肿右眼,犹豫了一瞬,摇了摇头,“没什么。”
诺普叼着烟头低笑了一声,动手把身上衣服脱下来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昨晚在衣摆处好的补丁又被扯破了。
他惋惜地把衣服甩到肩膀上,在离开之前,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把火机塞到秦慕白的手里,似笑非笑道,“秦,你看上去并不像个容易纠结的人。”
“你确定现在就走?”秦慕白开口把人叫住,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补充道,“你来之前有清洁工在这附近走动,还是等等再走比较好。”
“不用了,我得赶紧离开这里。”诺普婉拒了他的好意,脸上笑得有些不从容,他不想这件事情传到白范达的耳朵里,不为其他,只为不光彩,自己已经是个檐下客了,要是再沦为笑柄,怕是在中国更加不入人眼。
诺普执意要走,秦慕白也无话可,正准备跟上去送他时,走在前面的诺普,忽然从喉咙里压抑出一声闷哼。秦慕白人在后面,只看到本该叼在诺普嘴里的烟头,直直掉在了地上,火星一亮,蹦出去的烫烟丝很快消弥成了细灰。
诺普半跪在地,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胸膛。他不出是身上哪里不对劲,只觉得皮下肋骨剧烈疼痛,像是活生生地被人拆掉了一样。
秦慕白瞧出了他的不对劲,伸手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看到诺普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坚持一下,我的车子就在商场外面。”秦慕白沉了沉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把他架上肩膀。诺普一个人高马大的法国青年,分量实在不轻,秦慕白稳稳当当地把托着他的一只手臂,下楼梯下得很心。
幸亏司机老荣就把车子,停在安全出口的不远处,秦慕白满头大汗地把诺普扛下了楼,立马招呼老荣过来把人搬上车子送往就医。
诺普昏昏沉沉地倒在后车座上,一只手还按着胸膛,秦慕白坐在旁边替他固定住身体,生怕诺普一个不留神倒栽下去,再来个筋骨错位,伤上加伤。
车到医院,诺普被担架抬着送进了急诊室,秦慕白焦头烂额地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跟在老荣后面拿着医药单子付诊金。
约摸过了两个钟头,诺普总算被人推出来了。他白煞着嘴唇,带着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笑脸迎人,连主治医生都夸他福大命大。
而事实也正如此,要是诺普再晚一刻钟被送到急诊室的话,胸膛里面裂开的肋骨卡到身体里的其他器官,就会造成严重的内出血。
秦慕白听完医生的话,站在原地捏着一把医药单子松了一口气。诺普强撑着从移动钢床上抬起半边身子,够着脖子对秦慕白道谢,“秦,谢谢你。”
“事,你不用在意,好好养伤。”秦慕白就着皱巴巴的西装靠上墙壁,开口问道,“有靠得住的人过来照顾你吗?”
诺普听到这话,目光一滞,僵硬着笑容故作轻松道,“又不是断手断脚的,还要劳烦人来照顾,我可没那么金贵。”
秦慕白听他这么讲心里有了数,嘴唇动了动,没有往下接话,决定把这个可怜家伙送进病房后再做算。
诺普看到他的所作所为,嘴上不,心中是感念的,其实秦慕白根本没必要对他施以援手,但他确实这么做了。如果诺普现在能够随意下床动弹,他一定会请秦慕白去酒馆里痛饮一场,以示感谢。
秦慕白好人做到底,进了病房后,跟医生商量着给他安排护工。诺普半边身子着石膏,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无事可做,居然开口跟人要根烟来抽一抽。
秦慕白看了他这副心大模样,话不留情道,“我还没听过有人刚从急诊室里出来,就开口要烟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好好养着吧。”
诺普的中文水平有限,在听到“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话后,脸上微微惊讶,明显是有了曲解的意思。他正脸对着秦慕白,倒在床上笑得直喘气,断断续续地开口道,“哪里就止一百天,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祸害……遗千年。”
“先生,您现在不能乱动。”替他换敷药的护士,看到诺普固定了石膏都不老实,连忙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怕这个鼻青脸肿的法国人再生出什么事情来。
“护士姐,虽然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你的手太软了,按在我的身上就像用羽毛尖在挠痒痒,未免有些……太难捱了。”
诺普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凄惨面孔,居然凭着自身挡不住的痞相,把站在旁边的护士逗得一脸通红。秦慕白于一旁作壁上观,翻了翻白眼心道不错,眼前这位确实是个会招人的祸害种子。
此时,病房大门被人咔嚓一声推开,秦慕白抬起头,看到门外伸进来一只戴着鸭舌帽的焦急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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